“老爺,我這當(dāng)娘的教不好這個伶牙俐齒、對長輩不敬的女兒。”沈氏被搶白得無話反駁,只能眼淚汪汪地看著蘇紹謙,“這十五年,我這個嫡母自認(rèn)沒有對不起她,沒有克扣她半分錢糧,穿的用的更是與舞兒、歌兒一樣,想不到我掏心掏肺地待她,她卻這般恨我。老爺,你說我哪里對不住她了?”
“放肆!”
蘇紹謙本就一口怒氣,被沈氏這么一哭一挑撥,愈發(fā)怒氣爆棚,“目無長輩,我就是這么教你的嗎?來人,取家法!”
屋子里靜悄悄的,誰也不愿意幫她。
沈氏取出帕子拭淚,低垂的眼眸精光閃爍。
少時,就有下人取來木棍,遞給暴怒的蘇紹謙。
這時,蘇冰舞從外頭快步趕來,拉住他,急道:“爹爹息怒,打不得。五妹身子嬌弱,如何禁得住打?五妹該是對榮安侯爺情有獨鐘,犯糊涂才會做出這些出格的事,不如罰她跪佛堂反省吧?!?p> 她換了一身衫裙,橘紅的夏衫羅裙襯得她膚如凝脂,美艷不可方物。只是,那雙盈盈美目紅紅的,顯然是因為今日的喜事變成京城第一大笑話而傷心難過,哭得挺厲害。
“五妹,你就認(rèn)個錯吧,讓爹爹先消氣?!碧K冰舞端著長姐范兒,殷切地規(guī)勸妹妹,十分擔(dān)心妹妹真的會受皮肉之苦,“只要你認(rèn)錯,爹爹就不會打你,不然爹爹會打死你的?!?p> “要我認(rèn)錯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姐姐你先認(rèn)錯。”蘇輕亦譏諷道,眸光犀利,直逼對方,“你明著搶我的夫君和嫁妝,還知道羞恥倆字怎么寫嗎?你還好意思勸我認(rèn)錯?”
蘇冰舞的心口像被刺了一刀,小臉頓時變得慘白,又是一副委屈無辜什么都不知情的小樣兒,“五妹,我沒有搶你的夫君和嫁妝……我也是那時才知曉……”
蘇紹謙對這“上錯花轎”的事心里有數(shù),不忍心輕舞被丑八怪逼得這么可憐,“逆女,蘇家的顏面都被你丟光了!今日我就好好教訓(xùn)你這個不孝女!”
蘇輕亦眸色冰冷,“蘇大人還是好好想想怎么跟長公主和李大人賠禮道歉吧?!?p> 說罷,她徑自離去,根本不把正發(fā)飆的父親放在眼里,狂妄得令人瞠目。
他氣得快吐血了,猛地一口氣提不上來,臉膛發(fā)白,差點兒栽倒。
沈氏連忙扶他坐下,白皙的手揉撫他的胸口,為他順氣,“老爺,先消消氣?!?p> “爹爹,五妹為何變得這般目中無人、輕狂無禮?”蘇冰舞咬唇,一副擔(dān)心妹妹的神色,“會不會是數(shù)日前不慎落入湖里摔倒了腦子?”
“這么想來倒是有可能?!鄙蚴细胶偷溃耙聝悍堑徽J(rèn)錯,還不去跪佛堂反省,再不好好教導(dǎo),往后不就無法無天了?”
“教不好這個女兒,我就不姓蘇!”蘇紹謙劇烈地喘著。
“俗語有云,養(yǎng)不教父之過。老爺,流光別苑是咱門蘇家的產(chǎn)業(yè),娘讓衣兒住流光別苑是疼愛她。不過如今情形有變,衣兒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養(yǎng)成這刁鉆驕縱的性子。不如這樣,先讓衣兒搬出流光別院,吃吃苦頭,磨磨她的性子,說不定等娘回來了,衣兒就乖巧孝順了。”她用商量的語氣說著,但也知道,老爺會應(yīng)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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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別苑是父親花費十萬兩建造的,她沒有資格住這么豪奢的小苑?!?p> 她這番話戳中了他的心事,他早就想把流光別院搶過來自己住,可是娘不許任何人住,五年前竟然讓那個丑八怪住進(jìn)去。他這個兒子憋著一股氣整整五年,今日,他一定要把那丑八怪趕出流光別苑!
蘇冰舞道:“五妹自幼得祖母歡心、溺愛,沒有吃過苦,才會養(yǎng)成驕縱任性的性子。女兒擔(dān)心的是,將來五妹嫁了人,就這樣的性子,如何討得夫君、翁姑的喜歡?因此,女兒覺得,是該好好教導(dǎo)五妹?!?p> 這三人是一丘之貉,完全忘了之前的蘇輕亦可是溫柔善良、只為別人著想的老好人,是一只單純到蠢的小白兔。
蘇府的規(guī)模并不大,房舍算不得奢華,但東邊擴(kuò)建的流光別苑比正院還要大,里面流水環(huán)繞,花木扶疏,處處是亭臺樓閣,處處是景,雕梁畫棟,可媲美豪奢錦繡的王府。
蘇輕亦回來不久,就看見一行人踩著風(fēng)雷雨電闖進(jìn)來,浩浩蕩蕩,陣仗驚人。
為首的是蘇府一家之主、當(dāng)家主母和嫡長女,后面是侍婢婆子和府衛(wèi)。
良辰、佳期得老夫人囑咐,誓死保護(hù)五小姐,搶步上前,問道:“老爺這是做什么?”
蘇輕亦冷冷地勾唇,來得可真快。
“逆女,今日你丟盡蘇家的顏面,敗壞蘇家的名聲,我這個當(dāng)父親的,定要好好教導(dǎo)你!”蘇紹謙揚起一家之主的威嚴(yán),“今日起,你在柴房反省思過兩個蘇!沒我的命令,不許踏出柴房半步!”
“老爺,老夫人吩咐了,誰也不能動五小姐一根汗毛!”良辰強(qiáng)硬道。
“即便是老爺,也不行!”溫柔的佳期難得這么嚴(yán)肅。
“混賬!我是一家之主,是她父親,教訓(xùn)女兒有何不可?”
她們一提到老夫人,蘇紹謙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不是不孝順娘,而是這些年娘的眼里根本沒有他這個兒子,對那丑八怪比對他好千百倍。積累在心里的怨恨之氣,悉數(shù)爆發(fā)出來,一發(fā)不可收拾。
蘇輕亦頗為感動,這兩個侍婢對原主是真好。
沈氏和蘇冰舞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到她們揚威的時候,自然會出頭。
良辰、佳期擋在主子面前,“老爺連老夫人的吩咐也不顧了嗎?”
蘇紹謙正在大顯神威的氣頭上,怎么會任由兩個丫頭片子擺布?他怒聲喝道:“把她們拿下!”
六個府衛(wèi)上前拿人,良辰、佳期以手為刃,狠狠地劈過去。
蘇輕亦詫異,她們竟然身懷武功,唔,身手還真不錯,對付幾個武功低劣的他府衛(wèi),綽綽有余。
其實,蘇紹謙、沈氏和蘇冰舞都不知這兩個不起眼的侍婢身懷武功,太讓人驚訝了。
良辰、佳期的武功以輕靈見長,在府衛(wèi)的刀叢里游刃有余,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墒?,加入激戰(zhàn)的府衛(wèi)越來越多,她們只有四只手,難敵眾刀,被纏住了。
蘇輕亦從未流露過絲毫懼意,淡漠的神色很從容。
她的心里再明白不過,一定是沈氏鼓動蘇老爺來流光別苑捉她去柴房,只要她一走,這流光別苑就落入沈氏的手里。而沈氏想要流光別苑,還不是因為,那些豐厚的嫁妝都鎖在流光別苑的庫房,得到流光別苑,不就得到嫁妝了嗎?
上錯花轎這出詭計不成,就明著來搶別苑、搶嫁妝,還真是不要碧蓮、心狠手辣的當(dāng)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