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對峙
“老爺!”羅夫人驚呼一聲,忙近前去查看,一面用絹帕擦拭官服上的茶漬,一面責(zé)怪道:“這會子不長眼瞎吆喝什么?天塌了不成,沒見老爺正用茶呢?”
管家見狀連忙跪下求饒:“夫人恕罪,都是奴才的不是,驚著了老爺?!?p> 羅同知不理會他們,細(xì)細(xì)揣度皇上的意思。從前沒發(fā)現(xiàn)皇上竟對建承侯府這般偏愛?尋常便是親貴們出了這種官司,也沒見皇上立馬先給個爵位什么的。怎么到了沈茂青這兒就不一樣了呢?難道是皇上想要借機(jī)籠絡(luò)沈茂青,不能夠啊,沈茂青有什么可值得籠絡(luò)的?他越琢磨越不對勁,這皇上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啊?
“老爺?!绷_夫人推了推愣在桌旁的羅同知?!霸撋铣耍蠣?。”
羅同知臉色有些難看地開口:“一會兒你清點清點咱家的銀錢?!彼m還未弄清楚此事,但有一點肯定錯不了了,皇上信了沈茂青的話。
“特兒剛剛定親,家里的這些都是有數(shù)的,等著明年春闈后娶親用的。哪里還有多的啊?!绷_夫人仍哭喪著臉。
“沒有多的就去借!借不到便也不用成親了!”羅同知有些胸悶,他為官二十載,從未有過半刻的懈怠,好不容易攀上了吏部尚書這么個親家,沒曾想?yún)s出了這事兒,不鬧心才怪呢。
“老爺!親都定下了哪有反悔的道理?”羅夫人捉了他袖子的一角吵嚷開來:“特兒的親事也是老爺親自去談的,憑它出了多大的岔子咱們家也不能干這毀親失約的事兒啊?!?p> “你不想毀親失約就行了?現(xiàn)在是皇上不答應(yīng)!不準(zhǔn)備些好處去求建承侯,你那寶貝兒子如何給人家一個交代?”羅同知甩開身上哭哭啼啼的婦人,見她還是一臉不依不撓的模樣也不再解釋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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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侯爺斜眼看著站在自己身側(cè)幾步遠(yuǎn)的羅同知,輕哼了一聲,滿臉不屑。聲響不大,卻也被羅同知聽了個清楚,有些聽了點兒最近風(fēng)聲的官員,立馬八卦地湊上前去,問道:“侯爺今日臉色不好,近來有什么煩心事么?”
“胡說,本侯今日最高興不過了?!鄙蚝顮斠荒槹翄?,輕咳了下,才慢悠悠地特意對著羅同知的方向開口道:“皇上有旨,冊了小女為儀恩縣主。興許是旨意下得早了些,本侯沒休息夠吧?!?p> 周遭的官員聽到這話也連忙拱手道賀,一時間九卿房內(nèi)熱鬧一片。
正說笑著,外面跑來一個小太監(jiān),行禮后對著九卿房內(nèi)的眾人道:“皇上有旨,命諸位大臣有事啟奏,無事退朝?!?p> “臣遵旨?!敝T臣齊聲道。
一般這種時候,除非實在有要緊的大事兒,大家也都順著皇上的心思散了。便三兩結(jié)伴地離開。方才的小太監(jiān)見大臣們走得差不多了,快步跟上去留了沈侯爺與羅同知:“二位大人請留步,皇上傳召?!?p> 沈侯爺當(dāng)然樂得面圣了,一年到頭皇上也不見得跟他單獨說上幾回話。可羅同知就不一樣了,此時單獨面圣就意味著,這事兒皇上到底還是要追究的。
二人懷著迥然不同的心思跟著小太監(jiān)來到了壽康宮,章德祥親自殿前相應(yīng):“二位大人,一路過來勞累了,皇上還有別的事兒要處理,命老奴先領(lǐng)二位大人去偏殿稍事休整?!?p> 他二人豈敢有不應(yīng)的理,便進(jìn)了偏殿坐下,一時無話。
壽康宮便殿里并不寬敞,當(dāng)中擺著一張漢白大理石書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并數(shù)十方墨硯,只是筆筒卻無,殿內(nèi)云頂檀木作梁,懸掛一塊“春和元氣”的匾額,雖也是富麗堂皇,卻無朝堂之上的莊嚴(yán)肅穆之氣,羅同知的神情也輕松了不少。
章德祥自將二人領(lǐng)了進(jìn)去,轉(zhuǎn)個身兒的功夫就不見了。明晃晃的偏殿內(nèi),沈侯爺和羅同知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坐著,突然聽見正殿那邊似有些響動。沈侯爺起身,凝神聽著。
羅同知見沈侯爺舉止滑稽,竟不顧身份公然在內(nèi)宮理聽起了墻角,提醒道:“侯爺注意身份,這兒可是壽康宮?!?p> 要說這沈侯爺也有些邪門兒,有時候偏偏就跟人對著干:“本侯知道,倒是你知不知道為何要請你過來?。俊?p> 羅同知這下可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悶悶地不做聲,他只想著是死是活皇上趕緊決斷完事兒了,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再跟沈茂青這個傻逼一塊兒待著了。
“二位大人久等了。”先前的小太監(jiān)再次出現(xiàn),終于將二人從尷尬的氛圍中解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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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茂青倒還是那副老樣子。”皇上聽著章德祥回了偏殿內(nèi)的情景,不覺有些好笑。建承侯一向不參與朝廷黨爭,可連著最近的幾件事兒都令他有些意外。
“皇上,二殿下也到了。”章德祥話音剛落,沈羅二人進(jìn)殿齊齊跪下:“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點了點頭:“起來吧?!碧帜闷鹱蛲砩蚝顮斔瓦M(jìn)來的折子,一旁伺候著的章德祥立刻會意接過奏折,遞給羅同知。
“你自己看看吧,朕怎么記著你那兒子才定親不久吧?”皇上聲色陰冷,頗為不快。
羅同知打開奏折細(xì)細(xì)瞧了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微臣冤枉??!這不知是哪兒的在侯爺面前在信口雌黃,竟要污蔑我兒!”
“污蔑!”沈侯爺本來因著沈知嵐被冊封了縣主,心情已經(jīng)好了大半兒,這會兒冷不丁地聽羅同知叫嚷著“污蔑”,心里那股子火氣噌地一下又冒了起來。
“你說誰污蔑你!”一時間也顧不上皇上在場,扭頭質(zhì)問道。
皇上一臉朕就知道的樣子,撇了一眼建承侯,開口道:“沈卿勿要急躁,讓羅大人先將話說完。”
“謝皇上體恤?!绷_同知說著磕了個頭,接著說道:“昨日,沈侯爺就來微臣府上大鬧一通,非說是犬子惡意謀害沈....謀害儀恩縣主。侯爺當(dāng)日還帶了一個奴才作證,微臣當(dāng)然不認(rèn)的,便聽著奴才道來。誰知這奴才滿口謊言,分明是自己護(hù)住不力,卻硬是要攀扯到犬子身上?;噬厦麒b,儀恩縣主遭遇意外那日,正是犬子的定親之日啊,試問犬子如何能在自己的大好日子里犯下此等錯事呢?”
皇上聽完也不言語,扭身問了句:“二郎到了嗎?”
羅同知說完腿還有些發(fā)軟,仍硬挺出一副蒙冤受屈的姿態(tài),畢竟是第一次在皇上面前扯謊,戲當(dāng)然要做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