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北海的龍頭魚,肉質非常的嫩,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直接大口咬下去,無異于直接咬上一口嫩豆腐,會不小心就咬到自己的舌頭上。
龍頭魚比豆腐還嫩,就連骨頭都是軟的,可以說得上是魚類中的豆腐西施。
然而,
就是這么一條柔軟的龍頭魚,在哲普簌簌的刀工下,在那如同雕琢藝術精品的刀法下,竟是神奇地綻放出一朵嬌艷的白玫瑰。
你沒有看錯。
哲普竟是在一條魚上,生生地雕琢出白玫瑰!
那花瓣上的纖細紋理幾如真花,遠遠望去,讓人恍然產(chǎn)生一種錯覺,就好像這朵白玫瑰原本就是長在這條干鰹魚一樣。
甚至,若是好奇地靠近一看,便會發(fā)現(xiàn)玫瑰花瑩薄通透,宛若琉璃打造而成,在日光下閃爍著瑩瑩的光澤,分外美麗。
這是何等驚才絕艷的刀工?
對一名廚師來說,刀工入門容易精進難,憑借著每日刻苦訓練,雖說是熟能生巧,但大多也只能淪為俗套,缺乏了生氣,并不能算作大師。
高明的刀工,往往都是沒辦法手把手地去教,只能演示一下切法,能夠領悟多少,全憑借廚師自己的悟性和眼界。
佛法有一門說法,看山是山看海是海,看山不是山看海不是海,看山還是山看海還是海。
這三種境界,恰好就對應了刀工的進階層次。
普通的廚師,俗于套路刀法,拾人牙慧,缺乏靈性,只是日復一日的重復,毫無生氣可言。
就好比切豬肉就是切豬肉,僅僅只是按照前人的路子,將豬肉斜切成一片片薄片。
精明一點的廚師,已經(jīng)學會了該怎么矯揉造作,該怎么紋飾美化,但往往多于計算,太多的做作,反而失去了一種貼近自然的美感。
還是拿豬肉來打比方,這種廚師已經(jīng)能將刀工玩出花樣來,將豬肉切成柳葉片,一頭尖,一頭半圓,形如柳葉。
這種豬肉,只有三毫米厚,多一寸不行,少一寸也不行。
這種相當高明的刀工,就在這不多也不少的一寸之間,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這樣的刀工作品還有很多,比如將海帶切成象眼片,將白蘿卜切成庫洛牌,將黃瓜切成月牙片,將豬腰子切成梳子片,將紅蘿卜切成滾刀片。
種種而言,不一一細談。
至于最高明的廚師,都是平常人很難見到的,也很難進入公眾視野,往往出入一國國宴當中。
他們手中的刀工已經(jīng)返璞歸真,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卻能夠做到以假亂真,雕塑出恍若原物般的精品。
很顯然,哲普的刀工刀法,應當算是第三種境界。
當看到哲普如此驚才絕艷的刀工時,圍觀的人群中,早已有識貨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更甚之,有記者興致勃勃地拿著照相機,將這一幕拍攝下來,心里已經(jīng)準備打好了種種腹稿。
《震驚!被稱作最弱之海的名廚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
《名廚持刀有多可怕?請讓我為你娓娓道來》
《大開眼界!原來食材還能雕出花來!》
《我保證這是你這輩子從來沒有吃過的美食!》
……
看著哲普表現(xiàn)的如此驚艷,香吉士頓時松了一口氣,明明心里擔心的要命,可偏偏臉上要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腦子里也已經(jīng)神游外物,正在想著其他。
“這個臭老頭,明明有著這么厲害的刀工,之前居然不教我,真是可惡!”
“臭老頭,死老頭,看我回去后,怎么將你偷偷藏在床底下的美酒通通倒入大海喂鯊魚!”
或許是想到哲普惱羞成怒的樣子,香吉士最近抿起一道好看的弧線。
只是,就在這時,人群中卻陡然響起一道驚呼聲。
哇?。?!
這聲音,在哲普表現(xiàn)出驚人刀工的背景下,來的是如此突兀,將香吉士從神游外物的無神中拉了回來。
“搞什么啊?”
被人打斷了思路,香吉士頗為不爽,他原本已經(jīng)在腦海中制定好了炮制哲普的99種方法,現(xiàn)在全泡湯了,能不發(fā)火就已經(jīng)算是涵養(yǎng)較好的表現(xiàn)。
他視線陡然一轉,順著人群為之嘩然的主角看去。
隨即,香吉士就和其他人沒有什么兩樣,一臉錯愕的呆若木雞。
香吉士看到了什么?
又或者說,大家都看到了什么讓他們?nèi)绱顺泽@的事情?
在這里就不賣關子了,干脆揭開謎底。
卻見,方正一手握著酒瓶,一手抓著一根木杖,頭部裹著油布,燃燒著火焰,橙黃色的焰火散發(fā)著高溫。
方正仰頭喝酒,接著張口向前一噴。
口中的酒水呈現(xiàn)扇形濺射過去,一落在木杖上頭的火焰,火上澆油,火勢立即加強三分。
焰火被方正口中的風吹著向前傾頹,落在桌面一碟食材后,冷與熱的交鋒,霎時間發(fā)出“滋啦”的一聲脆響。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糅雜著熏味的肉味。
香吉士瞄了眼餐桌上那份食材,外皮早已被火焰的高溫熏得焦黑一片,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東西。
香吉士不由地嗤笑一聲,道:
“我還以為他要干嘛呢,原來只是噴火而已嘛,他把這里當做什么地方,以為這里是可以搞馬戲團雜耍嗎?”
說著,香吉士不屑地撇了撇嘴。
別看香吉士現(xiàn)在還小,卻早已得到了哲普的真?zhèn)鳎缃褚讶皇前屠俸I喜蛷d的副廚。
所以,當他開了這么一頭,帕迪等廚師當即會意,轟然而笑,笑得赤果。
而見到這些所謂的“專家”在笑,雖然其他人不明就里,但總覺得如果不跟著一起笑,會被視為傻子,也隨波逐流地大笑起來。
若是把這等嘲笑的聲音當做鋒利的劍和矛,那么此時此刻,方正早就被捅了個涼心透。
只是,方正卻渾然不在意,頗有一種你強任你強,我自巋然不動的淡然風度,讓人暗暗心傾。
兩相一對比,就顯得香吉士落了下乘,看上去口頭上占了便宜,可在為人上,卻是讓人覺得小肚雞腸,不足與豎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