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凝成“雷契”第二日,秦?zé)畋闳牒笊教珮O洞閉關(guān)了。
因為神魂之故,秦?zé)顝奈从羞^閉關(guān)苦修之舉。此次苦修,秦?zé)顬樽约憾ㄏ铝巳齻€目標。其一者,將“五雷咒法”徹底修成;其二者,在木行訣上更進一步,也唯有掌握木行“法相”之力,他才能把心中思量已久的諸般“巨神兵”系列法訣付諸實踐。
而最重要者,卻是秦?zé)钣陂]關(guān)之中,將一己神魂創(chuàng)傷彌補減輕。沉疴日久,負重多年,雖然他竭力以各種方法減弱神魂創(chuàng)傷的影響,但并不代表著其影響不大。真實無虛地感受過“觀想法”對神魂的增益,秦?zé)畋銦o法再忍受一直為其所限的局面了。
——
嘟~!
渾厚悠遠的螺號之聲,將張小凡自睡眠中驚醒。
無奈地看了一眼那放置在桌案上,發(fā)聲不息地大海螺,張小凡只得從床榻而起。外面院落里,月光尚未消散開去。自從上回海螺吵醒整個回廊別院的諸位師兄后,七師兄便把海螺內(nèi)藏的謂之“時印”之物,調(diào)節(jié)了一番,使其聲音被約束在一定范圍之內(nèi)。
現(xiàn)在那海螺,便專一只吵他一個了。
不久之前,張小凡耗費尋常人三倍以上的時間,總算將“太極玄清道”第一層修行完畢。師兄們對此驚訝之余,也紛紛為他祝賀開心,師娘也笑著夸贊了他幾句,不過師父田不易對此未有多言,顯然是不滿意的。
張小凡能夠理解師父的心思,他從來只會覺得自己愚鈍,不會感覺師父對其的忽視。畢竟,真要論起來,師尊田不易對整個大竹峰弟子,哪個不是如此?便是修行天賦最高的七師兄,同樣會被呼來喝去,大加斥責(zé)。
真正始終關(guān)心著他們修行,并且時不時便會予以“指點”的,乃是讓人心存畏懼的美艷師娘蘇茹。
張小凡走入庭院里。
那轟鳴的螺號聲頓時小了大半,即將散去的清幽月光落到他的身上,將這個孤寂少年的身影映照得格外寂寥。時光荏苒,張小凡也已在大竹峰上落地生根,年少的心靈之中,更是有了少年人的煩憂。
那淺笑紅衣,便如同一泓月光,照亮著少年心靈之中的幽影角落。
時常參與到師兄們“論道”之中,張小凡也知道關(guān)于玄之又玄的“東來紫氣”之猜測,故此反正無法入睡,便就來到院子里打坐修行,及至夜晚過去,旭日初升。
依理而言,張小凡入門弟子的功課應(yīng)當做完了。
不過田不易此人粗心大意,對考較張小凡入門弟子功課的事情只怕早就忘了,也不知道他何時能想起來。是以早便做習(xí)慣的張小凡,完成了一早的修煉之后,便仍如往常那般,提著一柄柴刀往后山去。
離開別院時,碰見勤勉修行的三師兄鄭大禮。
鄭大禮黝黑的臉上露出溫和笑意:“小凡,早??!”
張小凡回禮:“三師兄早!”
注意到張小凡手中的柴刀,鄭大禮詫異,道:“小凡,你還在做入門弟子的功課?呃——”別看鄭大禮平日顯得木訥少言,心思還算機敏,頓時反應(yīng)過來大體是怎么回事,忙道,“唔,看來師父想多磨練磨練你啊,倒也是好事。你不知道,當初老七上山的時候,本來師父說考察他三個月,最后也延長了一兩個月的考察時日呢?!?p> “原來是這樣!”張小凡恍然,他并不知道秦?zé)钌仙角暗氖拢€道真是如此,心中原本的一點胡思亂想也隨即消失無蹤。
待張小凡離去,鄭大禮這才皺著眉頭低聲自語:“難不成師父把小師弟的事兒給忘了?唔,一會兒給大師兄問問看吧?!?p> 走出門坊,踏上去往守靜堂的寧靜小道。
張小凡知道這一條路往常一直是七師兄在打掃,現(xiàn)如今七師兄閉關(guān),或許自己可以接過師兄的活兒?正思量間,前面忽地傳來一聲“喵”,張小凡低頭看去,果然是那只討人喜歡的吹雪。
“早啊,吹雪!”張小凡蹲下身來,“你也要到后山去嗎?”
“喵~!”
兩年以來,萌萌地吹雪顯然靈智又有提升,聽了張小凡之言,它輕回一聲,隨即便點了點頭。“好吧?!睆埿》草p輕將它捧起來,放到自己左邊的肩膀上面,走了幾步,他感覺奇怪,問道,“怎么今天沒看到孤城?”
“喵~”吹雪偏了偏腦袋,而后往上看去。
嘭~
張小凡只覺右肩一沉,無語地看過去,果然正對上那橘貓居高臨下的眼神。他總覺得區(qū)區(qū)一只橘貓,如此眼神實在是目中無人,可張小凡也沒辦法,因為這兩只貓隨著漸漸長大,越來越讓人無可奈何。
主持大竹峰廚房膳食的六師兄杜必書,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回抱怨過被這三個家伙偷走肉骨頭、小魚干之類的東西。六師兄修為比他更高,六師兄都沒辦法,張小凡又能如何呢?
再說了,張小凡自己也挺喜歡小白貓吹雪的。
那橘貓的克星,從來只有師姐田靈兒才能治它,“御物境”修為再加上法寶“琥珀朱綾”,橘貓孤城還斗不過她。不過張小凡近來也聽到過師姐田靈兒抱怨,說是橘貓越來越難纏了。
“唉?!?p> 張小凡嘆了口氣,整個大竹峰上,連貓都在變得越來越厲害,好似只有自己一個愚鈍不堪,總是不能讓師父師娘滿意。
坎坎~
大竹峰后山。
張小凡埋頭伐竹,兩只貓則遠遠地趴在一塊巨石上面,一呼一吸,以一種特殊的韻律做著專屬于它們的吐納修行。
“噗~”,忽地一聲悶響,張小凡只覺腦門挨了一擊,一陣疼痛,一看落在地上的卻是枚滾動的松果。大竹峰后山前后左右都是黑節(jié)竹,竹筍遍布,但像這樣的松果決計是沒有的。
他想了一下,腦海里浮現(xiàn)一道身影,笑著道:“師姐,是你嗎?”
他的聲音傳開老遠,在竹林間回蕩,但卻沒有人回答。張小凡知道田靈兒性子極愛捉弄人,便欲再喊,誰想又是“噗”地一聲,腦袋再挨了一下,極為疼痛。同時張小凡頭頂之上傳下一陣“吱吱”聲響,他忍著痛循聲看去,只見頭上竹林間,蹲坐著一只灰毛猴子,手上拿著幾個松果。那猴子“吱吱”怪叫,大有幸災(zāi)樂禍之意。
張小凡在后山做入門弟子功課三年,從來沒有見過猴子,也沒見過松柏樹木。只聽師兄們言說,大竹峰山陰之下有座深谷,里面生長著許多松柏之木,莫非這猴子便是從那深谷里出來的?
正想之間,忽地看見那猴子手上一動,張小凡連忙跳開,果然又有一枚松果落地。若不躲閃,只怕再要受罪。那猴子見他躲避,倒生起氣來,吱吱大聲亂叫,似是覺得張小凡不應(yīng)該躲避才是。
張小凡沒再理它,只覺這猴子居然以砸人為樂,當真少見,也是個不討人喜的家伙。他轉(zhuǎn)身而走,沒走兩步,忽聽身后風(fēng)起,躲避不及又被一顆松果砸中,這一下力道沉重,張小凡感覺眼前一黑,忍不住痛呼一聲。
回頭看猴子,卻在竹林上晃來晃去,拍手大笑,委實可惡!張小凡氣急,也撿了東西去丟他,可惜猴子身手靈活,輕易便躲了開去。張小凡又去搖那猴子所處的竹子,猴子抓著竹枝絲毫不懼,反倒嘲笑得越發(fā)厲害,抬手又丟出松果砸他。
正待張小凡無計可施時,忽地聽到身邊“喵”地一聲,原來是橘貓不知何時過來,正以頗為鄙視的眼神看著他。
“走走,別添亂、啊——嘶!”
一分神,額頭又中了一下。那死猴子下手極重,以張小凡吃苦耐勞性子都忍不住倒吸冷氣,捂著那處額頭,只怕要起一個難看的鼓包了!
“喵!”
出乎張小凡與那猴子的預(yù)料,一道橘黃身影猛地竄起,電射一般蹦向那黑節(jié)竹,而后如履平地直往竹林上方攀越,眨眼便到了灰毛猴子面前。那猴子顯然有些意外,直到橘貓目光驕傲,嗖地一爪子拍過來,猴子才尖叫一聲,尾巴抓著竹枝一晃,蕩到另一邊,而后吱吱地朝著橘貓大叫,顯然頗不服氣!
橘貓孤城踩著竹枝,仍是目中無猴的模樣,淡淡地看它。
“好樣的,孤城!小心——!”
張小凡見到橘貓發(fā)威,總算讓那猴子感受到威脅,頓時大聲叫好。猴子生怒,一顆松果朝著孤城丟去。它又犯了先前張小凡的失誤,張小凡砸不中靈活的它,想要砸中更加靈敏的孤城,自也不是那么容易。
便見孤城輕輕一躍躲開松果,踏著竹枝如履平地,又朝著猴子抓過去。猴子大怒,一邊靈活地躲避孤城的爪子,一邊憤怒反擊。一猴一貓體型差距頗大的兩個生靈,竟是在那半空的竹枝上面你來我往,激烈交手,把張小凡看得目瞪口呆,又是激動又是擔(dān)心。
吱吱吱!
最終猴子還是先一步抓著竹子蕩開,跳出了戰(zhàn)局。它本來以捉弄張小凡為樂,碰上多管閑事的橘貓哪還有什么樂趣?當即憤怒地大叫一陣,又朝著張小凡做了個鬼臉,轉(zhuǎn)身便從竹林間跳躍而去。
孤城從竹林上落下。
張小凡撓了撓頭,連忙過去:“剛剛謝謝你,孤城!”
橘貓偏頭瞥了他一眼,不屑之意溢于言表,而后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走開。
張小凡沒有想到,那猴子竟與他較上了勁,不止今日,以后幾日也每天都來。哪怕有橘貓孤城為他出頭,猴子也要丟他幾顆松果,這才罷休,猖狂怪笑著離去。一日田靈兒把他拉到旁邊,指了指張小凡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問道:“小師弟,你這是怎么回事兒?”
張小凡猶豫了,畢竟堂堂青云門弟子,被一只猴子欺負委實有些不好開口。不過問他的人卻是來自田靈兒,是以還是開口,把這事兒告訴了她。田靈兒顯然一愣,隨即忍俊不禁,取笑過后還是道:“放心,一只猴子而已,師姐為你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