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未婚先孕的。
未婚先孕在我這里,絕對不是輕易草率的一個決定。生命的到來,我曾經(jīng)也想過放棄。現(xiàn)在的醫(yī)療技術水平不低,懷孕不想要寶寶,帶上錢,帶上命,去醫(yī)院,可以收拾得干干凈凈。
我選擇生下小馬哥,也不是一時沖動。
從驗孕棒上兩杠紅色開始,緊張是必然的,母愛也從知曉那一刻開始萌生,肚子明明是扁平的,卻還是喜歡摸一摸,總覺得那會兒估計只有核桃那么大的生命能夠感覺得到。
前面說過,因為未婚先孕,一開始廚子的媽媽是不大贊成的,我也在這期間猶豫過。
我想,如果我留下這個寶寶。到了一定的月份,我必然是要辭去工作的,沒有工作,我不知道要拿什么養(yǎng)活他。如果我不和廚子在一起,我不會死,但是我和寶寶會過得非常辛苦。我們要忍受沒錢的痛苦,還要忍受別人的流言蜚語,閑言碎語,精神痛苦不比勞力來的輕巧。
如果我不留下這個寶寶。那我應該是要找一個地方做手術,然后離開廚子,從此以后扎頭拼命掙錢,直到有一天可以躺在錢堆里發(fā)呆了再考慮結婚生子。
但是這其中又涉及到我會不會和廚子在一起這個事情。如果我繼續(xù)和他在一起,就要拿掉孩子,那未免也太無情了。對我而言,拿掉孩子我是不會再跟他在一起了?,F(xiàn)實是如果不拿掉孩子,和他在一起的機會也不大。于是我問我自己:“這樣一來,拿不拿掉孩子,我都不會和他在一起了,那我為什么要拿掉自己的寶寶?我舍得嗎?”
舍不得。
于是我想,我要留下這個寶寶,如果不能和廚子在一起繼續(xù)下去,我就一個人努力點,自己辛苦一點,再怎么樣也要把寶寶生下來,如果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那就努力變得合格。如果能留下寶寶又能和廚子繼續(xù)下去,那自然是好的。
我沒有考慮廚子怎么想,我只問他要還是不要,一開始完全是個媽寶男的廚子諾諾的跟我說:“都依你,你留下我就和你一起把他撫養(yǎng)長大。”我氣到跺腳,這種事怎么讓我一個人決定。
我打電話告訴我爸,我說我懷孕了,那時候我才畢業(yè)一年多。我爸秉承著一直以來的深明大義,回復我?guī)讉€字:恭喜恭喜。我問我爸,我該怎么辦?我爸又回: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自己走,所以自己做主吧。我當時就一臉震驚,這個時候,像別人家的爸媽臭罵一頓然后質問那個王八蛋臭小子是誰不行嗎?這么看得開,我是撿來的嗎?
第二天,我打電話給我媽,我說:“媽,我有身孕了?!?p> 我媽全然沒有一點兒吃驚,仿佛是一直期待的愿望成真了一樣,笑呵呵地對我說:“好事兒?。 比缓蠓捶磸蛷透艺f千萬別因為自己年輕就去拿掉,實在不行生下來她也可以養(yǎng)著。我那時候才終于相信,我懷孕這種事情在我父母眼里大概就像每天吃飯的時候喝不喝湯一樣,一點兒都不值得稀奇或者驚喜。
數(shù)不清這是人生的第幾個重大決定,我想著倘若真的不行,我就熬到孩子大一些人,扔給我媽帶著,我去努力工作,拼命掙錢,等他會跑了,會跳了,就帶在身邊,好好的愛他,疼他。
我開始拿著草稿,做規(guī)劃,從孕檢開始到以后他小學應該在哪里讀,假如我一個月只有兩千塊工資我要怎么生活怎么過等等。
直到我下定決心,要生下這個孩子。才發(fā)現(xiàn)從我離家出走的那一天開始,廚子也在想辦法,要讓他媽同意我們在一起,還要順從我的意愿剩下他的第一個孩子。
廚子找到了他外婆,廚子媽媽最尊敬的一個長輩,外婆是個十分大氣明白道理的女人,疼愛自己的子孫,一聽說廚子有這樣的苦惱,立刻就跑去廚子家里對廚子媽媽一頓輸出開導,然后又用道理來感化我,我這個人向來受不了老人家的喜歡,她平日里待我如親生孫女一般,三言兩語把我說的痛哭流涕。她叮囑廚子,我那會兒心情不好,不想回去,就先不要逼我回去,但是務必要多熬筒骨粥給我吃,葡萄要常吃,不要嫌貴,我太瘦,適當買一些孕婦奶粉也是要的。我那會兒真切的明白什么叫做受寵若驚。
還記得第一次去做孕檢,醫(yī)生拿著確認懷孕的B超單,在病例本上寫著牛鬼蛇神才看得懂的字,頭也不抬地問我:“要不要?”
“啊?你說什么?”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問你要不要這個孩子?不要的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最好的藥流期,只能做人流。要的話下次再來做檢查。”她面無表情地和我說。
也許是每天面對無數(shù)的少女,少婦,孕婦,每天面對著這種生命的來臨和消失,已經(jīng)看不到她的喜怒哀樂,這些事情對我而言是人生的大事,對她而言,不過是工作。
我說:“要啊,怎么不要?!?p> 她說:“兩個月后再來復查?!?p> “那么久?”
“現(xiàn)在都還沒成形,什么檢查也做不了,你來也沒用啊!”
“那我要注意什么嗎?”
“你平時怎么過就怎么過啊。”醫(yī)生翻著桌子上排著厚厚的病例,顯得不耐煩。
“哦哦……”我怯懦地答應著,畢竟以后還要指望她指引我順利生下,也不敢對她這讓人懊惱的態(tài)度多說什么。
大概也是憐憫我,她總算說了一句中肯的話:“但是如果肚子痛得厲害或者上廁所發(fā)現(xiàn)出血了就要及時到醫(yī)院來檢查?!?p> “好的。”聽了她這句像是關心的話,心情終于好很多,我感謝著,然后拿著病歷本離開了醫(yī)院。
回到家里,關上房門的時候,我小小聲地跟廚子說:“倘若你媽不答應我留下這個孩子,我就辭工回家去了,自己一個人生下來帶大,也不要你負責什么?!?p> 廚子皺著眉頭看著我,問了一句:“自己生下自己帶大?你當我是什么?我不是寶寶的爸爸嗎?再說了,這個事我媽他們也還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她不答應呢?”
我不理會他怎么說,女人的感覺向來不會差,我能夠感覺到他媽媽如果知道我懷孕了,不贊成的后果是大得多。
廚子有些懊惱。
我不理解他有什么好生氣的,明明該生氣或者煩躁的人都應該是我。論脾氣,我是孕婦呢,情緒波動很大的。論其他,懷孕的是我,該承受更多的是我,我都沒有生氣呢!
我如今是能夠理解他那會兒的懊惱了。左邊是自己媽媽,右邊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可是在自己女人懷孕之后,女人和孩子的去留竟然都由不得他自己來決定,兩個女人想怎樣就怎樣的樣子,作為一個事件最直接的相關負責人,未免太失尊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