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流轉,金烏西落,手札上的字跡慢慢模糊,多鴖也早在身側沉睡。
我蓋上盒子,偎著靠枕回憶品咂。雖說這半月之事也算是毫無遺漏,但終究不如自己所寫那般得心應手,娓娓道來。洛齊……也只是一筆帶過?;蛟S可以將含香重新召來,可未免給人家徒添麻煩,況且,那些莫名的心緒,總難以宣之于口。
夢香正依次點著天燈。我輕聲喚她:“夢姐姐,你過來!”
她循聲望來,似是受了驚嚇,慌忙行禮:“姑娘如此稱呼,恐會折煞我!”
我滿不在意地搖搖頭:“夢姐姐不必驚慌,此處并無他人。以后私下我們就姐妹相待,你過來,我有事請姐姐幫忙?!?p> 她前挪了幾步,陡然停了下來,躊躇地望向我身后。
我順著她的視線扭頭看,卻看到一人懷抱浮香劍,氣息冰冷地盯著她。
“咦,你何時來的?”我下意識地問,細想又不對:“你怎么還沒走?”
青冥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太過復雜,約莫有些無語,些許落寞,還有一絲幽怨的意味。
“姑娘有事盡管開口?!眽粝愕穆曇粼诘顑?nèi)悠悠蕩蕩,輕柔又悅耳。
我見她懼怕青冥,便也不勉強,開口道:“明日我睡醒后,請姐姐在第一時間將這份手札交給我。”
“這個自然,不過姑娘倘若不信呢?”
“我已在每份手札上按上了手印,你屆時提醒一下我即可?!蔽疫@手爪大小,形狀與別個分外不同,他人模仿不來,我洋洋自得道:“我聰明罷!夢姐姐!”
夢香噗嗤輕笑出聲:“是是是,練練最聰敏了!”
她這樣喚我,我簡直高興地無以形容,只能左右晃晃尾巴,又用力地拍打著白色翅膀。
“別亂動,小心傷口?!彼皖^輕笑一聲,舉步欲前,又望了望我身后:“你好生歇著罷,有事叫多鴖喚我。”
“青冥師兄,你有事找我?”收回目送夢香遠去的背影,我轉而望向他。像根柱子般杵了半日,總不會無緣無故罷。
“你是白練嗎?”頭頂傳來一聲嘆息。
“如假包換?!蔽遗牧伺男靥?。
“為何你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
模糊了悟到他所指何事,但此刻他如此發(fā)問,便有了責問之嫌。我如若直言相告,會顯得我理屈,平白認了這個虛罪。
我不愿失了氣場,便脫口而出:“你又何嘗不是?”
“我如何?”他眼皮都沒眨一下。
“前倨后恭!”想想之前我熱臉貼得可歡了,可這塊石頭愣是沒焐熱?,F(xiàn)下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自薦照料我,保護我,為我解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之前在他那里碰的壁,吃的癟,受的氣,噎的話,堆累至今,我早就想與他來一次狂風暴雨的對決。
不成想,他竟然不反駁。
“我原以為師兄傲骨天成,沒成想也是貪生怕死之徒。”我出言激他:“擔心我一死,師父會遷怒于你,便轉而處處維護我,以討師父歡心?!?p> 他眉頭一皺,也并不辯解。
硬下心腸說了狠話,卻沒人接招。好似箭矢射在棉絮里,徒勞無功。我覺得無趣,便下了逐客令:“夜色已深,青冥師兄請回吧!”
頭腦昏漲,眼前影影綽綽,我困意襲來,揪起多鴖,迷迷糊糊說道:“該你了!記得看好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