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語歌站木木地在木櫥前,看著櫥里幾十件華美的衣裙,令她眼花繚亂,不知該如何選擇。
她的手躊躇著定在半空中,十分無措。最終,她艱難地把手又放下,轉(zhuǎn)過身來,神情茫然又慌亂,試探地小心問道:“琉璃姐姐,樂姐姐,你們不是要幫歌兒挑衣服么?”
“……”顧晨樂無言,雖然她跟唐璃十分親昵,但這好歹也是唐璃的寢宮?。√屏Ф紱]動呢,她又怎能越過唐璃自作主張呢!這一小小的舉動,卻顯出了顧晨樂極高的涵養(yǎng)。
“……”唐璃無言,荃安竟如此管制陳語歌嗎?連挑件自己喜歡的衣裳都不會不敢嗎?唐璃本想著看看陳語歌的審美水平,再幫她揚長避短?,F(xiàn)在看來,這是要從頭開始么!
“歌兒拿不定主意嗎?你更偏愛哪個顏色呢?歌兒膚色偏白,這件鵝黃色的,繡著迎春花。樂姐姐,你覺得怎么樣?”唐璃見陳語歌那副一問三不知的模樣,索性就不再問陳語歌,轉(zhuǎn)而問起顧晨樂的意見來。輕雪聞言,順著唐璃的話把這件衣服拿出來展示。
顧晨樂挨著唐璃坐下,抬眸看著這件衣裳,狀似不太滿意的搖頭道:“迎春花?是不是……太單調(diào)了些?”其實顧晨樂想說的是——陳語歌能配得上鵝黃色的衣服么?只是,顧及到陳語歌的自尊心,顧晨樂便溫婉的說道。
“樂姐姐還是一如既往地細膩優(yōu)雅呢?!碧屏牡?。雖然她很想反駁——輕雪都可以穿,為何陳語歌不行?然而她轉(zhuǎn)念一想,輕雪是她的人,居于深宮中,別人都奈何不了輕雪??申愓Z歌不同,等陳語歌出宮回府之后,指不定會被人各種潑臟水呢!
唐璃不動聲色的嘆息一聲,遂又轉(zhuǎn)移目光,緩緩說道:“那,這件月色的怎么樣?百花飛蝶,熱鬧得很?!碧屏瑯蛹氈碌谋苓^了衣色問題,順著顧晨樂的話圓了過去。這足可見,唐璃有著符合其身份的言行,令人愉悅。
輕雪將鵝黃色衣裙放回去,又拿出了這件衣服。
“嗯,這件很好,就這件吧。歌兒,你覺得呢?”顧晨樂見是很常見的月色錦衣,又襯陳語歌,便應(yīng)允道。
陳語歌其實心底更喜歡那件鵝黃色的衣服,可顧晨樂說那件不適合她穿,雖然她也不認為單繡迎春花有什么不好看的,但是既然顧晨樂發(fā)話了,又是人家公主的衣服,在人家的寢宮里,她也不好意思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就禮貌的點頭說:“好?!?p> 很多人在外都是這樣,或是顧及面子,或是出于禮貌,寧愿自己受些委屈,都不敢鼓起勇氣表達出自己真實的想法。所以你可能想不到,你身旁的人會因為照顧你的感受,而強顏歡笑,顯得他們彬彬有禮,風度翩翩,而你卻不自知。
換好了衣裳,梳好了垂髻,唐璃在陳語歌的發(fā)髻上插了一對玉色珍珠釵,陳語歌歡喜的摸著流蘇,格外興奮——這是她平生第一次戴上了發(fā)釵!
這時候,芳菲端著一碟桂花糕、一碟綠豆餅,苓若端著一壺云南金瓜貢茶和一杯蜜水進入殿內(nèi)。
“樂姐姐,歌兒,現(xiàn)下不過戌時,用些糕點吧?!碧屏Φ溃垉扇顺孕〇|西墊補一下。
看見芳菲把桂花糕端上來,重玉這才想起自己把桂花糕放在桌上之后就沒再端著了!怪不得她總感覺少了什么,原來問題出在這里……
輕雪瞄了她一眼,卻也沒說什么。
“好啊?!鳖櫝繕纷灾乐赜竦男∶。划敍]看見這一幕,隨手拿了一塊綠豆糕塞進嘴里,對陳語歌說道:“歌兒,莫要拘束。阿璃這里的糕點香軟可口,你快嘗嘗!”
芳菲素來知曉顧晨樂不喜歡吃桂花糕這樣甜膩的,便把綠豆糕擺在顧晨樂面前,桂花糕擺在陳語歌面前,然后退下。苓若上前為唐璃和顧晨樂各斟了一杯茶,又把蜜水放到陳語歌面前,就和芳菲一起行禮告退了。
顧晨樂和陳語歌吃著喝著,不亦樂乎。陳語歌年紀尚幼,自沒發(fā)現(xiàn)唐璃的異樣。顧晨樂卻發(fā)現(xiàn)了,瞅了一眼桌上的綠豆糕桂花糕,沒有唐璃喜歡的糯米糕玫瑰酥一類,茶也不是唐璃慣喝的花茶,就明白大抵是她們來的不大湊巧,正趕上唐璃吃了一半,她又帶著身為外人的陳語歌,唐璃自然不好把吃剩下的擺出來,就命人臨時趕出來的。這現(xiàn)調(diào)配的,自然不合唐璃的胃口。
這樣優(yōu)雅而大氣的唐璃,卻讓顧晨樂一陣心疼——是她不好,來之前也沒打聲招呼,這么突然,弄得人猝不及防還得招呼好她們,畢竟還有外人在呢。
“阿璃,按你的膳食安排,今日該是你最喜歡的糯米糕呢!你藏到哪里去了?快拿出來我們一起幫你吃吧。”顧晨樂也不能直接點明,就調(diào)笑著暗示唐璃去吃自己喜歡的糯米糕。
“你來之前,我就已經(jīng)用完了。下次再跟你吃,如何?”唐璃微抬頭飲盡杯中茶,微笑道:“我們該去出席宮宴了。歌兒,你可別吃的太多,用不下席宴了?!碧屏б舶凳绢櫝繕罚缘牟簧?,糯米糕現(xiàn)下沒有了,又到了該去赴宴的時辰了,便作罷。
“……嗯?我,吃好了!”唐璃的桂花糕和蜜水自是令陳語歌回味無窮,只是剛剛兩位姐姐的對話讓她有些懵懂,也不懂她們話里的意思。此時,聽見唐璃提起她,連忙就著一口蜜水咽下嘴里的桂花糕,擦擦嘴角的屑沫,站起來。
輕雪上前幫陳語歌點朱砂、染唇擦粉,一番折騰完之后,唐璃和顧晨樂也已收拾妥當。
出門之前,唐璃順手把她的一身舊的棕色的狐錦斗篷披在陳語歌身上,毫不在意的說道:“夜已深,外面風大的很,歌兒套著這件斗篷走吧。宴席散后,也不必再回來了。我自作主張把你原來的那身扔了,回頭做件適合你的送到你府上。”
“……”唐璃的衣服,哪怕是舊的,也是名貴的啊!就這么,讓她穿走了?還給她做一身衣裳!陳語歌激動的聲線都顫抖著說:“琉璃姐姐……”
只喊了一聲,那句“謝謝,你真好!”卻哽在喉中,說不出口。
“殿下,是否移駕鳳棲宮?”風鈺在一旁看著,自然適時的上前解圍。
“嗯。我們同行吧。”唐璃應(yīng)道,拉著陳語歌的手,也不問陳語歌到底是想說什么來著。
你要知道,逼人說出心底話,不禁人心里難受,面上還難堪呢。
“唉,只能被你比成綠葉兒了。”顧晨樂故作郁悶,緩解了冷場。
陳語歌乖乖的跟著兩人,聽她們嬉笑著一起前往鳳棲宮。
只是,這種默默跟在人身后,聽著她們嬉笑怒罵,仿佛自己被她們隔絕了一樣,沒有人照顧你的感受,一點存在感都沒有的感覺也很難受。就像自己身畔空無一人似的,明明她們就在前方不遠處,可你卻沒有勇氣追上她們的步伐?;蛘呤羌幢隳阆胍_口,卻發(fā)現(xiàn)無從說起。你找不到插入她們對話的話題,只好自己一個人默默離開。因為與其這般尷尬的和朋友相伴,到還不如直接一個人去做所有的事情。除非你執(zhí)著于和人相伴而行,即使兩個人是相對無言。
我們都不愿做別人的背景布,所以只能獨自欣賞這個世界的風景。就認定你眼中的美麗是獨一無二的吧,哪怕,你此時孤身一人。只要心懷蒼穹,向往天際,一人清冷些又何妨?
我們總歸會找到自己最舒適的生活方式,不能太隨性,可也不要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