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遠(yuǎn),江遂還洋溢著一臉不可思議的,沉醉的笑愣在原地,回想著剛才那個畫面,自言自語道:“是不是很美?”
“是很美?!鄙砗笸蝗怀霈F(xiàn)了一個聲音,江遂竟然還未醒過來,竟然繼續(xù)道:“我也覺得很美?!?p> “再美,人已走,你也該走了。”郝煜右手放在江遂的肩頭。
江遂這才注意到身后有個人,暮然回首發(fā)現(xiàn)是郝二公子,略有些吃驚的說道,“二師兄,你也在啊。”
“嗯?!?p> “不好意思二師兄,打擾你練劍了,我先回去了?!闭f罷,江遂一溜煙的跑下山去了。
郝煜看著四散飛舞的流螢,靜靜的立了片刻,便又繼續(xù)練劍了。
令郝煜沒想到是第二天他正在練劍,蓮音又來了,為了避免跟她照面,他只好又悄悄的躲起來,沒想到蓮音把自己放倒在那棵大樹上之后,便自言自語起來。她先念叨起她的父親,只聽見她說:“爹爹,你想阿音了沒?阿音可想你了,這些年你凈想娘親,也不怎么管我了,我都跑出來這么多天了,也不見你要抓我回去?!比缓笥珠_始念叨她娘:“娘親,你想阿音沒,阿音太想你了,哥哥說娘親去了天上,可是我知道,娘親你去世了,去世了就是魂魄都走了,就跟那些小動物一樣,魂魄都去轉(zhuǎn)世輪回了……”聽到這里,郝煜忍不住流露出一絲憐憫,然后又聽到她叨叨她的師父,哥哥,月落公子,束草,甚至連她養(yǎng)的小兔子種的蓮花都嘮叨了一遍。蓮音看起來沒心沒肺,頑劣異常,可是聽她這樣絮絮叨叨,說起那一樁樁一件件的小事,又覺得這個姑娘真是又讓人生氣,又心地善良可愛至極,聽的郝煜想要靜心打坐也是不能了。
好在江遂最后來了,兩個人說了幾句話,一會兒就去找尹心殊和沈寒玩去了。
第三天她又來了。只是今天她橫笛逗流螢的時候不僅江遂來了,就連尹心殊和沈寒也來了。他們幾個嬉戲頑笑,始終沒有離開的意思,郝煜只得靜坐叢林,一直看著他們嬉戲玩笑。
第四天蓮音又來了。郝煜覺得自己的地方真是徹底被侵占了,該換個地方練劍才是,可是他卻又放下劍打起座來。
第五天,黃昏時分,郝煜坐在清風(fēng)居的桃花樹下喝茶,猶豫著是不是換個地方練劍??墒窃律现︻^了他還在思考這個問題,搖擺不定,直到江遂一陣風(fēng)一樣的跑過來拉住他的衣袖就要走,“二師兄,二師兄,走,跟我們一起玩一會兒紙牌吧!”
郝煜拂下他的手,疑惑的看向他。
“哦,師兄,是這樣的,我們幾個在巨石坪聊天,突然說起平日里這個時候你都是在那里練劍的,平白占了你的地方,所以想叫你過去跟我們一起玩一會兒。”
“原來如此。”郝煜心道。郝煜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去了。他本天資聰穎,雖然過去從未玩過這種游戲,但是很快就熟悉了套路和打法,雖然幾乎是全程沉默不語,但是玩起來卻是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
他原來不明白這些游戲有什么好玩的,為什么他的師弟們愿意花時間做這些無用的事情,而不多花時間修煉,而這些天里,他看著江遂每每輸了牌垂頭喪氣,可是卻一而再的叫囂著再來一局定殺你個片甲不留的樣子,看著蓮音每每贏了就高興的手足舞蹈,嘴巴抿成一條弧線,眼睛笑成一彎月牙的樣子,竟也覺得這簡單的游戲卻是有趣起來了。
到后來,他竟是越來越喜歡看蓮音笑起來的樣子,似乎她笑的時候,天地都在一起笑,連他自己,也覺得快樂起來了,而他,似乎沒有快樂過。所以,郝煜越來越希望蓮音能贏,贏了的蓮音總會笑。
一次,尹心殊發(fā)了一張牌,郝煜有了這張牌本可以贏的,但是他卻看都沒有看一眼,毫不猶豫的發(fā)了牌,果然蓮音看到就興奮起來了,直拍他的肩膀,“兄弟,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真是太感謝你了!哈哈!”說完還作勢擁抱他一下。
郝煜臉微微泛紅,卻還努力保持著面上的平靜。
江遂一臉無奈加垂頭喪氣的說道,“二師兄,你不是故意的吧?我現(xiàn)在很是懷疑你是哪位上神派來給蓮音送好運(yùn)的?!?p> 郝煜只管沉默,尹心殊原本清亮的眼睛淡了又淡。
等到亥時大家下山,桃花溪口分別后,江遂依舊送蓮音直到聽雨軒,尹心殊和沈寒走在后面。
“尹妹妹,他明明都不領(lǐng)你的情,你為何還次次要順牌給他?”沈寒急不可耐的小聲問道。
“我愿意幫他是我的事,他領(lǐng)不領(lǐng)情是他的事?!币氖庖嘈÷暬卮稹?p> “唉,尹妹妹,你這是何苦,我……”沈寒欲接著說下去,卻被尹心殊打斷了。
“宗玄哥哥,你何必說我,你又為何次次順牌給我?”
“我,我愿意幫你贏?!?p> 郝煜看著他們走遠(yuǎn),漸漸的才露出一絲笑容。他身處熱鬧的玉帶山,實(shí)際上卻覺得無比孤獨(dú),他很小的時候便敏銳的察覺到玉帶山后院的矛盾是因?yàn)樗哪赣H而起,而他自己的存在也似乎沒有多余的意義,他沒有得到過多少快樂,亦不曾給別人帶去過什么歡欣,看起來他似乎和很多人在一起,可是卻又似乎獨(dú)活于世,煢煢孑立,除了自己的一身修為,堪稱是一無所有。所以他練劍從不懈怠,生怕辜負(fù)了自己這唯一擁有的東西。
是以直到今天,因?yàn)樯徱舻木壒剩坪躞w會到了原來被人需要是這種感覺,她可以很快樂,而自己也很滿足,他并沒有考慮到尹心殊也對他做了同樣的付出,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愉悅里。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因此間斷過修煉。
所以此刻,看著眾人漸行漸遠(yuǎn),他轉(zhuǎn)身又回到巨石坪開始練劍,直到子時才回清風(fēng)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