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一邊走向自己的辦公桌,一邊在心中默念:既然你那么狂妄,我絕對不會給你時間,我今天一定要讓你為你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哪怕是機器,也有那么一秒鐘會出現(xiàn)故障的時候,那時,我再慢慢教導你做人的真諦。
心中計較已定,李主任裝作若無其事地找出高中所有的語文和英語課本。
“方兆龍同學,為了節(jié)省你的時間,眼下就要高考了,時間緊促,也不要等明天了,今天全部背完豈不更好?你也有時間去復習,好好準備高考,難道不是嗎?”魔鬼李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陣淡淡的笑,只是,那種笑像極了魔鬼臉上不時泛起的猙獰。
冠冕堂皇的語言加上他臉上那不懷好意的笑,盡管他心中老大不爽,卻在震驚和氣急之后變得平靜了,也許,正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找到了治療頑劣學生的“良方”。
“既然李主任都這樣說了,為了不耽誤您寶貴的時間,我們就今天全部背完吧。”還是輕描淡寫的笑,還是不急不躁的語氣。
“好,那就從高一上學期的英語開始吧?!?p> 李主任此時甚至有些慈眉善目起來,和他一貫的表情大相徑庭。
然而,那方兆龍見李主任擺好架勢后,似乎什么也沒察覺到,并且什么也沒懷疑,他開始背誦起來。
李主任原本想著他會不記得第一個單詞,需要提醒,但那方兆龍卻猶如在講著順口溜一般,而且,他背誦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李主任幾乎都已經(jīng)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去確認正確與否。
吃驚、懷疑。
這些表情在李主任的臉上幾乎持續(xù)了整個背誦的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李主任還兀自翻看著語文課本最后一頁的時候,方兆龍的聲音停止了。
辦公室內(nèi)是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辦公室外,傳來幾聲響亮異常的蛙鳴。
“這……怎么可能?”李主任悠悠說出了這句話,雙眼茫然地看著對面若無其事的方兆龍。
“你是怎么做到的?”李主任終于恢復了起初的神志,那雙陰森的眼睛也恢復了往日的犀利。
“這也不難,就是死記硬背罷了。”方兆龍攤攤手,覺得這個問題太過小題大做。
“但是……”李主任想說:如果可以將這些不連貫沒有聯(lián)系性可言的單詞和課文通通背誦出來,那么,還有哪一本書是你不能背誦的呢?
但是,他住口了,他不想抬高了這個學生的氣焰,他已經(jīng)夠囂張了,如果此時他表現(xiàn)得太過推崇,也許結果并不會太妙。
“行了,你走吧?!崩钪魅螕]了揮手,似乎已經(jīng)費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李主任,那我就先走了?!彼裾7艑W時在和老師打招呼。
李主任沒有回答,只是無力地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的大腦中還在轉動著剛才的情景,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個不可思議的學生……
方兆龍走出訓導處的辦公室時,夜色已經(jīng)很濃,學校的路燈十分昏暗,也許是因為剛才在辦公室太過明亮的緣故,此時他一下子覺得自己什么也看不清。
試著走了幾步,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幾步之外,是軟軟的物體。
“?。空l???”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方兆龍眨了眨眼,仔細看了看,那不是丘小生又是誰呢?
方兆龍笑了:“你怎么會在這里?”
“是兆龍啊,不只是我呢,還有勇濤,他去那邊小便去了,我們都睡了有一陣了,不好意思,實在困得不行,也沒陪你一直受苦下去。”丘小生說著,拾起地上的書。
方兆龍此刻已經(jīng)恢復了全部的視力,借著昏暗的燈光一瞧,丘小生手上拿著的正是一本英語課本。
他有些奇怪:“小生,你這是干嘛?”
“咳,都是勇濤想出來的餿主意,他說是他害了你,所以,你在這里受一天苦,我們兩個也陪著你一起受,當然,不同的是你在里面受罪,我們在外面,相對要自由一些,哈哈?!?p> 方兆龍一聽,恍然大悟。
而正在此時,彭勇濤提著褲子走了過來,嘴上罵罵咧咧:“真是晦氣,撒泡尿而已,皮帶竟然就斷了?!?p> 他走近了一看,見方兆龍正和丘小生在一起,一臉驚異:“兆龍,魔鬼李終于肯放你回家了?我還以為他要關你一個通宵,慢慢折磨你呢?太好了,簡直太好了,走,我們回家。”
彭勇濤十分興奮,跑過來一把抓住了方兆龍,手放在方兆龍的肩膀上時,褲子卻一整個掉了下去,一陣涼風吹過,他只感覺到有些不妙,見胖子已經(jīng)捂嘴笑了起來,方才記起自己那皮帶斷掉之事,急忙傻呵呵笑著提褲子。
“走走走,一會被魔鬼李出來看到了不得了,說不定還得留下我們?nèi)耍呑哌呎f。”丘小生意識到了此地的危險性。
“不錯,快走?!迸碛聺嶂澴?,走得顛顛撞撞。
三人出了學校門口,都覺得已經(jīng)脫離了險地,丘小生和彭勇濤同時夸張地舒了一口氣。
“兆龍,放心吧,明天、后天,一直到高考,我們都會和你一起受罪,禍是我們闖下的,絕不會讓你獨自替我們受罰。”彭勇濤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拍著方兆龍的肩膀。
“不錯,我丘小生對著夜空發(fā)誓,我一直陪著兆龍受罰,若違此誓……”
方兆龍微笑著等他說出下文,彭勇濤也十分期望地等待著胖子說出“天誅地滅”或者“死無葬身之地”的豪言壯語來。
豈知那胖子頓了頓,臉上顯出很是堅毅的樣子,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敢說出來:“我就一輩子不吃雞腿。”
兩人都笑了。
笑過之后,彭勇濤道:“兆龍,你要相信,讓胖子不吃雞腿,可比讓他死還難受,所以,他這誓言倒也發(fā)得出自真心?!?p> 方兆龍拍著兩人的肩膀:“勇濤,小生,謝謝你們,我沒有什么朋友,今后,我們就是兄弟了。”
他的話依舊不急不躁,只是,對于聽過他說話的彭勇濤和丘小生而言,這已經(jīng)是他們二人到目前為止聽過的他最激動的說話了,即使是聽到要被開除時,他的情緒也沒有這樣激動過。
兩人終是聰明人,都知道,這位“老大哥”和他們二人的情誼也算是結下了。
“今天既然都已經(jīng)晚了,不如,我請你們喝酒?”半晌之后,彭勇濤冒出一句話來。
“好啊,古人義結金蘭,都會豪飲千杯,今天乘著夜色迷人,我們也效法古人,以酒為證,結為兄弟?!鼻鹦∩目U縐說了幾句。
“好,走?!狈秸堃残廊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