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桑子若在自己的病床上睡的不踏實。
急診室的布置都是沒有獨立隔間的,一塊藍色的布隔開了每一張床。她能聽見病人的呻吟,更加擔憂自己的處境,所以渾渾噩噩的睜開了眼睛。
燈是半明半暗,她也再無睡意。
只想起身趕緊回家待在自己覺得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可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后有一陣動靜,飄過她的耳邊。
噓噓咻咻......
噓噓咻咻,噓噓咻咻。
桑子若像是腿腳不聽使喚般,徑直回頭踱步到發(fā)出聲響的房間門前。躡手躡腳的闖進去,躲在黑暗里觀察。
當她抬頭看到眼前的景色,又羞赧的低下了頭。
病床上坐著的男子上半身沒有穿衣服,露出堅實的肌肉,背影讓她有些熟悉。那人微微回頭,不就是那個沒耐心的醫(yī)生。
他正在不快的低吼著。
下一秒,才真正讓桑子若大開眼界。
醫(yī)生緊實的背上,莫名其妙的慢慢出現一片片青綠色鱗角。
眨了眨眼,以確認不是自己又出現幻覺。
可眼前的畫面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青綠色的鱗片越來越繁茂,不斷從肌膚里竄出來似的,整齊的排列在后背上。
好像...
是一條龍,青綠色的龍盤旋在他的背上,顯得尤為真實,龍頭臥在身體里,有一對角。跟她印象里的龍,模樣有些出入。
捂住自己的嘴避免發(fā)生任何的聲音。心跳的速度實在太快,驚慌于眼前的一切。
不僅因為這個突入眼簾的龍,還有這香艷的畫面。
稍不注意,往前挪動了一步,不小心碰到了腳邊堆放的醫(yī)療器材。
“誰在那里?”不疾不徐。
被發(fā)現了。
桑子若掩耳盜鈴的往后縮了兩步。
“我看見你了,出來吧?!?p> “......”
硬著頭皮,只能從屏風后站到了光亮處,“好...好巧?!?p> 坐在病床上的人回頭看著她,表情淡漠如水,一雙眼睛卻始終不離開她的周身。好像在等她自己解釋。
“我...我好像聽見什么聲音了,所以進來看看。”
桑子若一直低著頭,絲毫不敢看他的眼睛,他背上的畫面仍然印刻在心里。
“看了那么久,被我發(fā)現了才打算站出來?”醫(yī)生的話語,明顯的在告訴她,自己早就知道了黑暗中有人在偷窺自己。
桑子若瞬間紅了臉。趕緊解釋道:“不...不是的。”
她沒有結巴的病,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面對他的時候,心口有股重壓,壓的她不自如。
“你看見什么了?”好像并不打算放過她。
“好像是...紋...紋身吧?!?p> “紋身?”
“恩,醫(yī)生,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彪m然桑子若看到的明明是一條凹凸不平,鮮活似真的龍,可是一聯想到最近的狀況,她只能裝作傻子,拔腿逃跑。
醫(yī)生的臉上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起身穿上襯衣,慢悠悠的扣紐扣,“我叫北宮嶼,醫(yī)大X院急診科的醫(yī)生。”
“恩,你好,我叫桑子若?!币呀浲瓿赊D身,隨時準備開跑。
“我知道。”
“你知道?”被他的回答擊中,站定在原地。
北宮嶼點點頭,“最近總有人襲擊你?”
“這個你也知道?”桑子若震驚回頭。防備卻在一點點建立。
說話的時候,北宮嶼已經穿好襯衣從床上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彎腰,在耳邊吐氣:“你身上全是傷。不然...你覺得我是怎么知道的?”
“恩。北醫(yī)生,你...你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睂τ谒目拷?,桑子若恐慌。心尖難受的打緊。
卻被人緊緊拉住手腕,“北宮是復姓?!?p> 心頭一驚。
“對不起,北宮醫(yī)生。”
雖然被拉著,桑子若的頭卻沖著門的方向,一心只想脫離困境。但是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全部的想法。
“其實我還知道你最近總是被人追殺。而且...”,頓了頓道:“追殺你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我說的對嗎?”
這一刻,她徹底放棄了逃跑的沖動。
心跳劇烈,好像一切的迷茫都要被揭開一般。既興奮又害怕。
“你想聽故事嗎?”北宮嶼放開她的手腕。似乎已經確定她不會再離開。
“你知道在我身上發(fā)生的怪事?”
“不甚了解。只是我能解答你的疑惑?!北睂m嶼重新坐回到病床的位置。
面朝著她。在燈光下。他的模樣被無限放大,濃密修長的睫毛投射在臉上,眼睛里是掌控一切的了然,淡粉的嘴唇,配上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都不斷在引誘著自己朝他靠近。
“所以...你想聽故事嗎?”
像是被吸引了一般,桑子若木訥的點頭。
“故事要從很久之前說起。”北宮嶼帶著一點玩味看著面前的人,不等她回答,又繼續(xù)說:“混沌之初,天地之間存在著很多野獸,這些野獸吸天地之精華,法力強大,控制著一方土地。他們可以像人類一樣自給自足,繁衍后代,建立王朝?!?p> 桑子若以為是一個神話故事,聽的有些心不在焉。
“可是一場驟變來襲,所有的野獸都會生老病死了。他們的肉身不斷消弭,不能在單純的修煉法術?!?p> “驟變?”
北宮嶼點頭,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接著又繼續(xù)道;“誰也說不清楚,這場災難究竟是何人所為,王朝的領袖們?yōu)榱四苁棺约旱淖訉O后代能綿延不絕,故而找到了一個辦法。”
“一個聽上去有些殘忍的辦法。”
“什么辦法?”故事越發(fā)有趣似的。
這一次,北宮嶼的表情有些怪異,雖然嘴上說著殘忍的辦法,可是心里似乎沒有太認同這個形容詞,所以出現了一些排斥和抵觸。
“將肉身消失的野獸魂魄寄生到另一個物種身上?!?p> “目前,最好的物種便是人類。”
“你說什么?”
桑子若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腦袋里卻一直在浮現那只怪鳥。
“你聽見了?!北睂m嶼嘴角的一抹弧度,讓她眉頭緊皺。
不管她的反應,北宮嶼只想抓緊時間講完這個故事,又說:“這種方式,我們叫同生,就是和人類共用一個身體,吸取他們身上的邪念,以此來修煉自己的魂法。”
“那人類的身體會怎么樣呢?”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每一個個體都不一樣,每一個獸魂也不盡相同,所以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定論,同生體究竟會怎么樣發(fā)展?!北睂m嶼說的簡單。
桑子若不可思議的盯著他,這一刻,她沒有懼怕,只有無盡的委屈和不甘,可是她又確定不了自己是否是他口中的所謂‘同生體’。
“你剛剛看到了什么?”北宮嶼見狀,聲音放低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她不再是逃避,而是不設防的說了起來,“我看見你的背上有一只青龍,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樣,并不像紋身?!?p> 北宮嶼滿意的微笑,“沒錯。其實我跟你一樣?!?p> “什么一樣?”睜大眼睛,桑子若再次陷入震驚。
“你看到的東西并不是什么紋身,而是同生體的印記,只有被獸魂寄生的人才有會。所以準確的來說。我跟你...是同類?!?p> 眼珠子差點睜的掉了出來。一個個爆炸性的消息接踵而至,讓她根本沒時間消化。
“襲擊你的那些人,應該也是同生體,看你弱小才會這樣欺負你?!北睂m嶼收起了那個溫暖的笑意,表情略微復雜。
“覺得我好欺負?”
聽完他的解釋,桑子若忽然覺得好笑,原來弱肉強食無論什么種族都存在,而自己無論變成什么樣子,都好像注定被人踩在腳底一樣。
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問道:“可是我身上并沒有印記,是不是你弄錯了?!?p> 桑子若只是不想承認,現在的她似乎是一個怪物。
“我是不會弄錯的?!北睂m嶼又重新展露了笑容。
看上去就像一個暖心的大哥哥一般,讓桑子若沉下心來的信任。
“每一個獸魂寄生在人的身上,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契合度,契合度越高印記就會展露的越完整。可能寄生在你身上的獸魂跟你并不契合,所以你的身上沒有出現印記。”
“所以它會因為契合度不高而離開我的身體?”
像是找到些許希望。眼睛突然放光,看著面前的人。
良久,都沒得到回應。一陣電話鈴響打破了沉默。
“今天晚上的故事結束了?!北睂m嶼拿起自己的白大褂徑直走出了門。
回到辦公室,將白大褂掛在門后,松開了襯衣的第一顆紐扣,用手揉了揉已經僵掉的臉頰,果然笑容不適合他。
電話還在不停的響著,猶豫再三,北宮嶼對到耳朵上,“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