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山的外圍,對于一個預備戰(zhàn)士來說是極為危險的。
然而,這卻不是巴洪第一次走進大黑山外圍。
他的母親是一名雷鳴部落的初級戰(zhàn)士,三年前,那個難忘的夜晚后,母親曾數(shù)次將他托付給炎爍的阿娘,一步步地走出部落,漸漸消失在他視線以外。
他曾經(jīng)央求了蠻叔好久,請蠻叔幫忙帶他去看看母親究竟去了哪里。
他真的想知道他的母親究竟去了哪里...
然而,蠻叔最后也沒有答應他。
很少有人知道,巴洪第一次走出部落是跟著一名叫做陳寧的男孩,哦,還有一頭時刻跟在他屁股后的崴腳老龜!
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呢?巴洪不知道,他只清楚,當他跟著陳寧他們走到黑曲崖見到了母親的時候,見到了母親面上出離的驚詫和憤怒。
當然,若不是那一條從山洞中竄出世間,張牙舞爪,橫空飛行的黑翅蜈蚣驚現(xiàn)在眾人眼前,甚至憤怒地咬斷了母親的一只手臂,卻被陳寧身后的黃背老龜震退的話。
巴洪相信他不會成為預備戰(zhàn)士,更不會見到這條黑鳳蚣會有被第十一狩獵隊“擒下”的這一天。
陳寧在山洞深處似乎有什么事要做,巴洪只好氣喘吁吁地爬上黑曲崖,他的眼睛卻是明亮而悲傷的...
他這幾年漸漸知道,就是這只兇獸,讓他父親無往不利的第八狩獵隊折戟了一半的戰(zhàn)士,更奪去了他父親的右腿。
巴陽到最后都咽不下那口氣,想趁著三年前這只畜牲冬季徹底沉眠消失之前擊殺掉他。
然而這只在大黑山中生存了近四十年的兇獸豈是僅僅一個斷了腿的中級戰(zhàn)士所能應對的?說是飛蛾撲火也不為過!
最后的結果所有人都知道了,卻誰都不愿提起。
然而,此時此刻,巴洪習慣性地蹲在人群遠處,遠遠地看著一地的坑坑洼洼,以及一片狼藉中被刺藤網(wǎng)束縛住的那頭龐然大物。
巴洪在遠處用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只黑鳳蚣,在看到畢單叔叔和其他第十一狩獵隊的戰(zhàn)士們,起身準備給那只被刺藤困住的畜牲最后一擊之時,他的耳邊傳來了“叮?!钡穆曧?。
畢單作為十一狩獵隊的頭目,自然早有所準備。
“覆藤!”畢單寒聲道。
黑鳳蚣三丈長的巨大身軀上有墨綠色的血液緩緩流淌而下,地上的草地發(fā)出“呲呲”的聲響。
刺藤織成的巨網(wǎng)雖然牢牢地束縛了他,卻也被腐蝕掉了小部分。這只兇獸通過自殘竟是差點成功逃生。
然而,隨著畢單的一聲令下,十名戰(zhàn)士各持刺藤一端,將巨網(wǎng)猛地收緊,下一刻,又是一根根長長的刺藤死死地勒了上去。
黑鳳蚣發(fā)出一聲難聽的凄厲叫聲,然而,巴洪卻隱隱覺得什么地方似乎有些不對勁。
“叮?!钡穆曇粲肿远呇杆亠h過,緊接著一道道仿佛石刃一般的羽毛狀東西在他十丈外的地方飄過,頓了一下,又徐徐移向第十一狩獵隊的方向。
“畢單叔!小心黑鳳尾!”巴洪的聲音立刻從遠處傳了過來!
畢單在此之前正將目光死死地集中在黑鳳蚣身上,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次偶遇兇獸互相廝殺,并成功擒下黑鳳蚣的經(jīng)歷太過順利了一些。
即使在拔掉了這只黑鳳蚣的兩片肉翅后,他心中依然有一絲陰影沒有散去。
“叮叮...不對!”畢單正努力回想著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下一刻卻猛地抬頭。
晴空中,大片的黑色翎羽飄灑在天空之上,足足有數(shù)百片之多,第十一狩獵隊的所有戰(zhàn)士幾乎是同時反應過來。
數(shù)百片黑鳳蚣的“鳳尾”拆成的翎羽不知何時從山洞中悄然對準了這些戰(zhàn)士,尤其是對束縛著黑鳳蚣的十名戰(zhàn)士齊刷刷射出。
戰(zhàn)士們不得不展開防御,紛紛后退,而幾乎同一時間,黑鳳蚣周圍腥風大起,失去了肉翅的它,卻顯得更為經(jīng)過,一個擺尾便翻下了黑曲崖。
畢單等人面色大變,然而,翎羽帶來的威脅還沒有消退,眾人只能一退再退,眼睜睜地看著那只黑鳳蚣爬下山壁,最終涌進了山洞深處。
“進山洞!”畢單大聲喝道。他回頭瞟了一名戰(zhàn)士,那戰(zhàn)士立刻會意,收起武器,走近護著巴洪。
......
陳寧穩(wěn)穩(wěn)地坐在阿黃的背上,正順著山澗底部的流水,從另一頭向著雷鳴部落的方向飄去。
周圍十幾只石蟾蜍忌憚地盯著黃背老龜,卻雙眼猩紅地注視著陳寧,似乎不懷好意,陳寧卻渾不在意。
陳寧的懷中,一塊足足有他手臂大小的圓柱狀晶體在幽暗的水林間散發(fā)著紅色卻不奪目的光芒,男孩從一旁取出一件不知從哪得來的破舊得甚至發(fā)黑了的獸皮衣,輕輕蓋住了這塊發(fā)光晶體。
幽深而靜謐的山洞腹地,黑鳳蚣迅捷地爬過光滑的山巖,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后。
它向往常一般伸出崢嶸的頭角,企圖去感受那道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溫和紅光來緩緩修復它身上的千瘡百孔。
然而,黑鳳蚣在那塊狹小的地方,努力地往前湊了湊,它有些疑惑,下一刻,黑鳳蚣突然愣了一愣。
山洞內(nèi),黑鳳蚣開始發(fā)瘋地到處攀爬,尤其對那只已經(jīng)死去的東蛛建立的臨時巢穴內(nèi)部,進行了“扒”地三尺式的搜尋。
其實仔細想一想,那只東蛛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了,只是這只黑鳳蚣確實有些發(fā)瘋了。
在畢單四人謹慎地步進黑鳳蚣所在山洞的時候,第一眼就瞧見了黑鳳蚣焦急地在山巖上四處攀爬。
然而,下一秒,黑鳳蚣就將無比仇恨的視線轉移到了他們四個的身上。
“...嘶...”
黑鳳蚣瞬間撲襲而來,雖說這只受傷的兇獸遠遠比不上從前,然而畢單四人還是第一時間迅速后退,四名中級戰(zhàn)士各施手段,隱約間甚至可以看到有雷光在他們的雙眸中閃過。
黑鳳蚣一擊沒有得逞,然而它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全然失了分寸,它身形一轉,鳳尾一擺,數(shù)百根翎羽再次電射而去。
它竟是將鳳尾拆成了幾個部分使用,可以想見這只黑鳳蚣全盛時已經(jīng)將自身修煉到了什么程度。
畢單幾人四下閃躲,在看到黑鳳蚣再次向洞穴深處逃逸的時候,畢單嘴角冷冷一笑。
......
太陽,或者說是靈日,這時正緩緩向著西方傾斜而去,狩獵隊們也從大黑山中漸漸返回雷鳴部落。
而第十一狩獵隊成功獵殺一只兇獸,一把火燒盡了黑曲崖山洞,甚至帶回兩只兇獸的事情可謂是震驚了整個部落。
從兩位首領到大頭目,全部出動,迎接第十一狩獵隊的歸來。
沒辦法,雷鳴部落就那么大,兇獸又是大黑山中極兇猛的存在,即便是最普通的兇獸也在危險至極的大黑山中生存了至少三十年之久,這遠不是一支狩獵隊可以輕易拿下的,更何況是常年教習預備戰(zhàn)士們的第十一狩獵隊。
消息一傳回部落,山上、山下無不沸騰,甚至有人提議將第十一狩獵隊的頭目畢單提到大頭目的類別,與第一、第三、第四狩獵隊的頭目同時歸為雷鳴部落的大頭目,比肩長老之位。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此時的巴洪正將一件怎么洗都顯得有些發(fā)黑的獸皮衣輕輕放在床邊,獸皮衣還在滴著水,少年卻低眸含淚。
這是雷鳴守護賜給巴洪父親的一件地石皮衣,冬暖夏涼,巴陽到死的時候還穿著那件皮衣。
而陳寧在三年前滿身傷痕來到雷鳴部落的時候,剛好遇見了最意氣風發(fā)的巴陽。
黃背老龜趴在陳寧的床邊閉上眼皮,像過去三年的每一個夜晚一樣陪伴著他。
屋子里生著火把,男孩抱著紅水晶,正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