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我只剩下兩周時間
那貓兒歪著頭,兩只前爪搭在地上,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這個渾身充滿了死氣的青年神色暗淡的轉(zhuǎn)身,邁著略微加快的步伐,走出這個略顯絕望的白色空間。
來來往往的病人或者家屬不斷,真真是人生百態(tài),生離死別,絕境逢生,在這里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他們每個人都是主角,也都是他的配角,但是這一切,又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的人生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束了。
青年抬起頭,看著依舊熾熱和火辣的太陽,透過指縫,他感受到了強烈的灼熱感。
還剩下最多半年的時間,他還能夠做什么?
百人百答,千人千話。
青年看著論壇里紛紜的回答,他覺得分外的諷刺。
有人認為他會殺人放火,搶劫盜竊,將一切的惡事做遍。
也有人說他會報復(fù)社會,沖進某某地方怎樣怎樣。
總有些現(xiàn)實中懦弱不堪的無能之輩在大肆的在這里揮灑著他心中偏激而胡亂的東西。
或許,在這樣的時刻將這些事說出來,只是徒增他們的話題?
他認真的問自己,他接下來該怎么做?
……
“如果我只剩下半年的時間,我會安安靜靜的看著這個世界?!?p> “我會去抱抱我的媽媽,抱抱我的爸爸。”
“去再做一次兒時的游戲,看一看曾經(jīng)走過的地方,看看那些美好的回憶。”
“我會向著天空說出曾經(jīng)不敢說的話,將最后的時間留下最后一點印記?!?p> “然后,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悄然離去?!?p> 這個評論讓青年產(chǎn)生了一種共鳴感,讓他心中生出一絲沖動。
那些人,那些事,沒想到會在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們做了結(jié)。
第一天,青年坐上了火車,在況且況且的聲音中緩緩離去。
他坐在上面,顯得有些平靜,目光穿透玻璃,看著外面的亮堂的景色。
看著一片嫩綠的秧田,看著一坡起伏的地脈,看著飛快的黑色燕子從他的窗戶那頭飛過。
下午,他回到家的地方,卻沒有進門,遠遠的望著門口那邊。
看著有些蒼老的父母,看著尚還年幼的弟弟。
這一站,就是幾個小時。
他轉(zhuǎn)身離去的剎那,頭發(fā)灰白的父母在屋內(nèi)轉(zhuǎn)過身,看著青年消失的地方,心緒難寧。
“你怎么了?”
聽著丈夫的問,妻子搖搖頭,眉宇間有些憂慮。
“我好像,聽到了浩兒的聲音?!?p> “嘿,怎么可能呢……”丈夫這樣說道,但是聲音也漸漸的小了下去。
“我打電話問問?!彼旖侨鋭恿藘上?,出聲說道。
――――――
第二天,青年背著一個小背包,踏上了尋找過往的旅途。
農(nóng)村的老家,上學(xué)的學(xué)堂,曾經(jīng)走過的小路,留下一大圈心理陰影的墳場。
曾經(jīng)感覺很遠的路,在他的腳步下竟然轉(zhuǎn)瞬即逝。
“咕咕――”
青年抬起頭,一只黑斑鳩正蹲在樹枝上,歪著腦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嘿――”他突然嘿了一聲,向前邁出一步,踏在地上發(fā)出啪的一聲,像小時候恐嚇那些貓兒狗兒一樣。
撲棱棱――
黑色的斑鳩被嚇了一跳,趕忙撲棱著翅膀,忙不迭的飛遠。
留下青年在小路上暢快的大笑,他似乎找到了他剩下生命的意義。
不遠處,落地的斑鳩化作黑貓,神色中無喜無悲,只是輕輕的吐出一絲萬獸神力,溫養(yǎng)著青年的身體。
每當這個時候,青年都會掏出一枚珠子,那是一顆玻璃珠,在兒時玩弄彈珠的地上發(fā)現(xiàn)的,被他洗凈過后帶在了身上。
“又發(fā)熱了?”
青年喃喃道,并沒有注意彈珠內(nèi)部的三寶花紋又暗淡了一絲。
路邊上,黑貓冷漠的注視著他,這是他同時監(jiān)控的目標之一,范圍,三個省份城市的大醫(yī)院。
那個彈珠是他批發(fā)的手筆,它存在,也不存在,也可以說是神造物,隨著他的控制而變化。
這是收攏靈魂的手法。
靈魂的存在,在他展開林地空間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明了。
但靈魂只是精神體,儲存記憶的主體仍舊是身體,人死如燈滅,說的正是如此。
他要做的,是將記憶也銘刻下來,帶入靈魂當中。
或許,古老的傳說當中并沒有多大的誤差,人在死后,是會變成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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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注意到,彈珠發(fā)熱的時候越來越多了,而每一次發(fā)熱之前,他的身體都是處于極度難受的狀態(tài),但發(fā)熱過后,他的身體莫名的好轉(zhuǎn)了起來。
這是?
奇跡嗎?
這個世界,真的存在超凡的力量嗎?
他的心中萌生了一個念想,然后他踏上了遍覓祖國的道路,從山城,到蓉城,再到六朝古都。
兵馬俑,始皇陵,古城墻,大雁塔,封神臺,華清池,湯峪……
再到石窟,龍洞,瀑布,各類景區(qū)……
天壇,故宮,廣場……
從名勝古跡,到名山大川,各類仙神出沒的地方都在他的計劃范圍內(nèi)。
各類道觀,釋廟,見者都拜。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身體也一天天的糟糕下去,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那顆珠子幾乎每隔幾分鐘就發(fā)一次熱。
似乎珠子的效果也越來越差了,他的體力一天不如一天,臉頰也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他曾攀過岳,登過峰,也賞過江險,看過海闊。
可他沒發(fā)現(xiàn),在他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伴他左右。
黑色的燕子,黑色的魚,黑色的小獸,在一路的觀察著他。
――――――
最終,青年坐在一塊山石之上,借著昏黃的夕陽看著計劃本上剩下的大量目標,微微搖頭。
他的時間到了,拖了幾個月,擁有幾個月的健康時間,已經(jīng)夠了。
那些同樣的病友,在后面都是躺在病床上掙扎著死去,而他還能游走大川,他已經(jīng)很知足了。
只可惜,在這有限的最后時光里,他才知道,這個世界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唯物,更可惜的是,他沒有找到其他任何蹤跡。
都說仙神講究緣分,沒有緣,哪怕是見面也不識真仙。
他看著手中一直在發(fā)熱,從未停過的珠子,看著其中越來越暗淡幾近灰白的三花核心。
大概,他的時間要到了。
躺在大石頭上,青年回想著過往的一切,最后定格的是他父母的半老面頰。
生他養(yǎng)他,用盡半生護佑著他成長,可惜啊可惜,不回去,不接受治療,是他對這個家最后的善意,哪怕這個決定對父母來說是極度的殘忍,對他來說是極度的自私。
他不后悔,這輩子,他欠他們的東西,用什么都還不了。
如有來生,如有來生……
青年的眼角滑落一滴淚水,滴在被折折疊疊翻看了好多次的紙上,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咳咳――
他費力的喘了口氣,咳嗽了兩聲后才緩過口氣。
咔嚓——
似是咳嗽驚動了珠子,那珠子的最后一絲余暉也隨著天邊的最后一縷夕陽散去。
珠子碎了,化作一手的飛灰,環(huán)繞著,飛舞著,然后消散在這天地間。
已經(jīng)瘦弱到只剩下皮包骨的青年嘆了口氣,然后哆哆嗦嗦的伸出手,顫抖著打開另一張折疊好的紙條。
他翻開紙條,看著上面一連串的打勾,將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面。
?。ㄊ跓o人的地方,對著天空說出曾經(jīng)不敢說的話。)
“林莉雅――”
“我喜歡你啊――”
“我真的……”
“喜歡過你啊――”
青年聲嘶力竭,吼出自己最后的心聲,他哈哈大笑,笑得涕淚橫流。
沒錯,我喜歡你,但是現(xiàn)在,我只是喜歡過你。
青年的眼睛一閉,身體微微前傾,整個人從山崖上滑落下去。
深淵,這種感覺,就像是掉進了無盡的深淵。
沒有著落點,沒有憑依物,無盡的下墜,下墜……
然后,他感覺身體一輕,一股掙脫了束縛的大光明大自在解脫感出現(xiàn)。
撲棱棱――
一只黑鴉撲騰著翅膀一路向下,吐出一口清新的自然氣息,將那個已經(jīng)脫離了身體的靈魂包裹住。
在昏黃的落日下,陰沉的山霧將那道皮包骨一般的身影吞沒,一只黑鴉在半空盤旋,發(fā)出鴉鳴。
黑色的鴉雀圍繞著那道脆弱的,看不出色彩的靈魂轉(zhuǎn)了一圈。
在同一時間,遍布諸城的一些貓獸小鳥都抬起頭,然后放棄了對某些觀察目標的觀察,已經(jīng)有結(jié)果了,這些目標就可以放棄了。
黑色的烏鴉蹲在枝頭上,他現(xiàn)在可以宣布,這個青年的表現(xiàn)總計,已經(jīng)達到了他這一階段的選擇標準。
第二順位目標取消觀察,待穿越的名額已滿,如果這個青年的靈魂通過了下一場考驗,那第二順位計劃封存,如果沒有通過,那就再開啟一次。
劍名好養(yǎng)活
穿越名額已經(jīng)滿了,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