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谷塵子傳人
雖說出生就是病秧子。
但武安侯還是盡可能地滿足他一切要求。
不論是他想要的什么東西,或者是覺得他想要的什么,只要是能夠拿得到的,都會拿給他。
就像不遠處其中一面墻上還掛著兩只看上去猙獰的妖物頭顱。
那是武安侯在關(guān)外斬殺,特地帶回來的戰(zhàn)利品。
若是以后病好了,就帶著他一起去關(guān)外,見識一番關(guān)外的風(fēng)光,斬妖除魔——這是慕容卜小時候,武安侯對他的期待。
修煉的典籍、珍貴的書畫……
等等,更是在另一邊的架子上擺了一堆。
只是大多都沒什么用處。
——不能修煉的人,拿了這些有什么用處呢。
——這些終歸只是年輕時候心里還抱有一絲幻想,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再也沒有那種想法了。
他這么說著。
不知不覺兩人就聊了很久。
直到外邊傳來敲門聲。
一個穿著華美長裙的美婦走了進來,她見到陳元的瞬間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但還是對著陳元微微頷首。
此人是先前提到的,武安侯曾經(jīng)的妾室。
在武安侯過去的正妻失蹤后又過了好幾年,她就成了正妻。
如今這武安侯府內(nèi)的大小事物,據(jù)說都是由這位夫人一手操辦,自然,也包括照顧這位世子。
“小卜,吃藥了?!?p> 夫人端著一張托盤,上邊盛著一碗藥。
在經(jīng)過陳元身邊的時候,其中散發(fā)出來的刺鼻氣味讓人不禁眩暈。
這到底是給什么吃的藥?
他看向躺在床上的老人,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位世子每天都過著這種日子嗎?
“這位便是先前說的那位……陳捕快吧?實在是抱歉,小卜的一時興起讓您大老遠跑來這里。”
“不礙事的,反正我這段時間里,要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著急?!?p> “小卜啊,好好休息,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世子并非是夫人親生的。
據(jù)說在世子很小的時候開始,都是這位夫人在悉心照料,如今更像是一對親生母子。
眼看著時間也過去了許多,陳元也就起身告辭。
隨著夫人一道離開了這座有些陰森的宅邸。
臨走前,他還特地看了一眼這間房間。
確實是有些陰森的房間——比起家里,感覺更像是牢獄。
陳元并沒有否認一點——看著他躺在床上,除了說句話,吃點東西這些簡單的事情能證明還活著之外沒有一點的自由。
心里確實是有些共鳴了。
……
“謝謝您,陳捕快?!?p> 出了門。
夫人忽地止住了腳步。
轉(zhuǎn)身對陳元微微欠身。
“小卜從沒有像今天那樣開心過,或許您只是來這里執(zhí)行公務(wù),我聽說您一直想要見一見他……不過您能和他說上那么久的話,實在是……”
“夫人不必如此,我也不過是應(yīng)邀來這里?!?p> “唉……我們家里只有他一根獨苗,雖說不是我親生的,但他很小的時候就是我在照料,如今已經(jīng)和親生孩子沒有區(qū)別了,無論如何都想讓他活下去啊……”
夫人哭哭啼啼地走了。
陳元卻被守衛(wèi)從正門的方向明目張膽地送走了。
“這么走不會被那位武安侯發(fā)現(xiàn)嗎?”
距離正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問道。
那位守衛(wèi)只是笑了一聲。
語氣中帶著些許調(diào)侃。
“在您來到這里的時候,侯爺就已經(jīng)知道了您的存在了……既然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現(xiàn),就表明您已經(jīng)被允許在這里的。”
“也對?!?p> 聽到這里,陳元也是頷首。
那位武安侯的實際修為他不曾了解過,只是聽人說乃第二步的巔峰。
修道者對于境界的稱謂或許有些詫異,但大體上卻是分為了三步。
第一步,引雷煅魂,仙凡兩隔。
第二步,明心悟道,生而不惑。
而第三步,便是羽化升仙,真正的超脫凡俗。
到了武安侯這種境界,是可以做到感應(yīng)到府內(nèi)人員的出入的。
能夠感應(yīng)到陳元的存在也不奇怪。
“陳捕快,便送您到這里了?!?p> “多謝?!?p> 與守衛(wèi)沒有進一步的交流。
在陳元打算離開,去辦自己的事情的時候。
卻是忽地從身后的武安侯府中,聽見一陣熟悉的哭喊生。
……
“相信我,你們要相信我!”
聲嘶力竭的喊叫聲。
夾雜著毫不掩飾的哭腔。
待陳元轉(zhuǎn)身想要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
就看見兩個守衛(wèi)模樣的大漢拖著一個灰袍讀書人往外走。
“我的藥肯定能夠治好貴府公子的病,是真的!我爹可是白玉京有名的煉丹師,谷塵子,谷塵子聽說過嗎!那就是我爹!”
“我……我可以先用藥,后付錢,如果醫(yī)不好分文不取!”
讀書人說話間。
已經(jīng)被丟出了大門。
剛巧跌坐在陳元身前,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才見讀書人一把攥住陳元的褲腳。
“這……這位大哥,我這兒有一味藥您要不試試?”
“藥?我吃藥做什么?!?p> 陳元剛開口說了一句。
就聽那兩個將讀書人丟出來的守衛(wèi)呵斥道。
“別聽那小子胡說,這就是一個江湖騙子,還什么靈丹妙藥……不過是東拼西湊來的古怪方子,鬼知道你是不是胡亂編的。”
“說……說什么古怪方子呢,我這可是正宗的祖?zhèn)魉幏剑葔m子知道吧,谷塵子……”
雖然一個勁地為自己辯解。
但那讀書人的聲音還是一點點地壓了下去。
最后還是低下頭,連輕微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陳元認識他。
去蘭芝堂的時候正巧撞見他被女管事給趕了出去。
但他還是打算裝作不認識的樣子,直接離開。
正當(dāng)他轉(zhuǎn)身的時候,又聽那讀書人輕聲低語。
“這位大哥的年紀(jì)……應(yīng)該不是外貌上看的那么年輕吧……一身骨頭已經(jīng)僵化,若是沒有什么造化的話,恐怕是再也長不大了……”
“嗯?”
“我……我這里有一味藥……”
在陳元尚且處于心中震撼的時候。
卻見那讀書人又變作原本的模樣,拽著他的褲腳哭鬧起來。
“若是藥不起作用怎么辦?”陳元揶揄。
倒是沒有再急著離開了。
“若是沒用,那肯定是藥材的比例、配方出了問題,重新再吃點別的藥就好了!”
“你看看你看看,這說的是人話嗎!你當(dāng)藥是什么東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那邊的守衛(wèi)已經(jīng)聽不下去,開始冷嘲熱諷。
讀書人見陳元似乎有些興趣。
也沒有再理會那邊的守衛(wèi)。
開始一心給他介紹起來。
“放心,我的藥通常是吃不死人的……”
“可如果吃死人了呢?”
“那……那也是事故嘛,總得有人去嘗試不是……不過我相信大哥你命硬,不會那么容易死的!”
呵。
原來如此。
這可真是有意思。
“且安心吧大哥,我可是正宗的谷塵子傳人,信譽絕對……呀,大哥你這是……這是干什么?”
對方話說到一半。
就見陳元已經(jīng)將腰間的劍拔了出來。
搭在讀書人的肩上。
“干什么?若是再放任你不管,怕是白玉京得多出不知道幾許人命!”
“跟我走,去監(jiān)天司一趟?!?p> “哎?”讀書人臉上的表情刷的一下僵住了。
斜眼看著那把青鋒。
終于是哭喪著臉,站起身子。
不遠處還傳來那兩個守衛(wèi)毫不掩飾的嗤笑聲。
……
渾濁的咳嗽聲在昏暗的房間里游蕩。
老人虛弱地被枕頭撐起半邊身子。
在他的面前,正站著一個年輕的侍女。
“我……今天很開心?!?p> 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笑。
他的手指在石床上規(guī)律地落下,發(fā)出噠噠的響動。
“還是有人懂我的……還是有人……愿意將我看作是一個人的……這種感覺……真的是好久不曾有過了……咳咳……”
“世子殿下,您還是早些休息……”侍女見狀,連忙上前要去攙扶。
卻被老人揮手,擋下她的手臂。
“不必了……早先的大夫來過,他說我還有多久?”
“還有三個月?!笔膛櫫税櫭?。
“原來是這樣,三個月……倒也不虧……呵呵……沒想到我還有三個月可以活……去,幫我那一本書來看看,就是那邊的……”
侍女欠身。
朝著書堆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日積月累下來,武安侯從各地尋來的修煉典籍。
侍女取出一本,遞給老人。
老人瞇著眼睛。
顫抖的手翻開其中一頁。
便是一聲嘆息。
“唉……如果我……”
“世子殿下的病會好的?!?p> “如果能好得了的話,早就已經(jīng)好了……這是命數(shù),變不了的……說起來,我爹那里今天似乎有些吵鬧?”
“是監(jiān)天司里來的一個人,說是無論如何也要見侯爺一面的?!?p> 侍女如實作答。
老人只是頷首。
再次將視線落在書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