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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令

48.潛江渡(2)

春江令 玉衡眉 1561 2021-03-23 21:46:58

  潛江渡已經荒廢了多少年,幾乎沒人說得清了,被廣大的世界和數不盡的時間留了在這里的,除了船,還是船:矮的,高的,破舊的,雖然談不上破舊但是跟嶄新完全搭不上邊兒的,木頭樓梯被蟲蛀得人一踩上去就會斷裂的,梁上掛著積滿了灰的彩色紗帳的,連帆都已經碎裂成不知多少塊兒的,墻上飾著美妙的長著皺紋的裝飾畫的……

  畫上抱著琵琶的女人若是有她真正的意識,那么她會發(fā)現許展墨不會留意到的:在他們三人出去之后,靠在扶手邊上的孟早江也睜開了眼睛。

  許展墨帶著孟合和沸煙溜到了外面。

  “秦百川這次出來是借著替祁凡送信的原因跑過來的,我看了那封信,信封上寫著‘二道口白子人親啟’。這信里面具體寫了些什么內容,我們不敢拆開看,怕會引人懷疑,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記住了‘二道口白子人’這個怪異的稱呼。而且秦百川還提醒我,祁凡與秦風有過幾次暗中的書信來往,于是我回去以后就摸去了秦風的書房,不料遇到那人也來了書房,我與她纏斗之時,誤打誤撞,看到書案上橫放著的畫軸里塞了一張紙卷。后來我又趁著玉姨假死、高媽哭喪把護衛(wèi)們都引過去的時候趁亂摸進了書房,拿走了紙卷。果然如我所料,那是一封信,落款正是‘二道口白子人’?!?p>  沸煙側著腦袋聽聽身后有沒有什么動靜,一轉頭發(fā)現自己落后了一段了,趕忙提起速度去追他倆,就聽孟合問許展墨:“主子,我好像聽懂了,但是又好像不太懂,你說的‘那人’是誰啊?”

  許展墨剛要接著往下說,到了嘴邊的話茬就被孟合給噎了回去。他扭頭瞪了孟合一眼,問他:“你的腦子是被餅堵上了嗎?你說是誰?”

  孟合砸吧砸吧嘴,好像才反應過味兒來,“嗨”了一聲,又問許展墨:“主子,你怎么還‘那人’、‘那人’地叫人家,怎么不說她的名字???”

  “說她的名字?你知道她叫什么嗎?”

  “我怎么會知道啊,要不咱們干脆就照著那童謠,叫她‘轉石’小姐得了?!?p>  沸煙追了上來,肅著臉拍了下他的后腦勺。

  許展墨也看向他。

  “孟合,你今晚是怎么回事兒?話怎么那么多?”

  又走了兩步,許展墨猛地停了下來。

  “不對,你的狀態(tài)不對?!?p>  孟合已經在他身邊待了許多年了,他平時雖然吊兒郎當、不修邊幅,但是處理正事的時候,從來不會這么話多又散漫。

  他開始在腦海里梳理今天發(fā)生的一幕幕,情景最終定格在一張臉上。

  一張男人的臉,頭發(fā)是黑鴉鴉的,眼睛是亮晶晶的,牙齒是白生生的,胡茬是剛冒出頭來的,乖順地爬伏在他方正的下巴上,皮膚像被用洗筆水染過一樣,略微泛著黑。

  男人的手很大,比他的臉還要更黑一點,指尖上長著短圓的指甲。

  從船上折下來的木塊兒,隨身帶著的火折子,妖嬈搖擺的火焰,一陣一陣、飛飛停停的煙......

  沸煙又偏頭聽聽身后的動靜,突然臉色一變,他猛地伸手把許展墨推向一邊。

  許展墨被沸煙的動作打斷了思緒。他回頭,朝著剛才出來的方向看過去,記憶中的男人與眼前的男人重合在了一起。

  男人正是孟早江。

  一看到孟早江,許展墨就覺得自己的腹部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好巧啊,你也來小解啊?”許展墨心里咯噔一聲,但還是笑笑,問向孟早江,試圖轉移話題。

  孟早江把固華劍提在手里,斜放著的劍柄就朝向許展墨那邊歪著。

  船沿兒是尖尖的,月光是冷冷的,冷冷的月光把尖尖的影子投到了孟早江的眼睛上,許展墨離得遠遠的,只能看到孟早江的嘴一動一動的:

  “不巧,我是跟著你們出來的。”

  許展墨把右手伸向左手的袖口,他的鐵骨扇就放在了那里。沸煙輕輕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許展墨的面前。

  “孟合是怎么回事兒?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么?”

  “息神煙而已?!?p>  “這位少俠,咱們今天不是還說定了,等過幾天一起去翻云嶺尋找解開歡種的辦法嗎?您這又是在干什么?”

  孟早江把劍拔出了半截,他聽了許展墨的話以后并沒有回應,反而加快了速度,往他那邊走去。

  許展墨站起來,定定地看向孟早江,問他:“你別忘了,我身上可有她的同一副歡種!”

  “那又怎么樣?歡種種在你們兩個人的身上,我只要除了你,她身上的歡種自然就會解掉了?!?p>  沸煙從袖子里甩出沒有被斬斷的一截白綾,把垂著的另一端緊緊抓在手里,對孟早江擺出了迎戰(zhàn)的姿態(tài)。

  孟合現在的狀態(tài)已經更糟糕了,他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越來越話多,越來越聒噪。許展墨沒有辦法,只能點住他的睡穴讓他睡過去,要不然的話,等待會兒打起來,他不僅不能幫上什么忙,還可能會倒添麻煩。

  “嘩啦”一聲,許展墨旋開了鐵骨扇,既然今日一戰(zhàn)避無可避,那還不如由自己先出手,還能占個先機。

  孟早江的速度不快,但很穩(wěn),況且距離又不遠,不過瞬息之間,他已經到了兩人的跟前。

  許展墨右手拿扇子朝孟早江行頭劈去,被打磨得細細的扇邊兒在月光下飛游。他的袖子輕輕抖了抖,六月少有的涼風被破開成細碎的兩段,每一段都是比天更濃郁的黑。

  借著夜色的遮擋,孟早江好像沒有看到,那是許展墨偷偷甩出的飛刀。

  他愛用的招式總是大開大合的,沸煙拋出白綾,他避也不避,只是等白綾都到了眼前了,他才側身一閃,但是劍尖已經朝著許展墨沖過去了。

  徐展墨用扇子擋開了劍刃,孟早江也用劍鞘打掉了飛刀。

  三個人又戰(zhàn)了幾個回合,沸煙的神情也漸漸變了。許展墨心中萬分焦急,他清楚,自己身體里的息神香同樣快要壓制不住了。

  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晚上,過去的他和現在的他都在想著,要不然就干脆豁出去了吧,不要恐懼地面對死亡,這樣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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