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可能性∑ 監(jiān)視者與被監(jiān)視者，其五
電梯內(nèi)。
狹小的密閉環(huán)境，與才囚監(jiān)獄整體一致的裝修風格。
收藏家推了下眼鏡，然后按下了三樓的按鈕。
……
沒有動靜。
“真的壞了啊?！?p> 他走出電梯，身后的電梯門隨即關(guān)上。
回頭，可以從樓層的指示燈上看出，電梯這才不緊不慢地從二樓往三樓爬升。
重新看向前方，發(fā)現(xiàn)天才正迎面走來。
“喲，收藏家。沒等很久吧。我聽說電梯壞了，怎么了嗎？”
“電梯按鈕旁邊有黑白熊貼的字條，你自己看看好了。”他讓出條路。
天才也不客氣地徑直走到電梯前，對著字條念了出來：“本電梯發(fā)生故障，無法載重物上行?！?p> “能載人下降但沒法載人上行。我剛剛試過了?！笔詹丶以谝慌匝a充。
“嗯……不過也沒什么關(guān)系吧。一臺只能停二樓和三樓的電梯本身意義也不大?！碧觳庞檬种盖昧饲米謼l，“不過催眠師說的電梯故障情況好像是‘反應(yīng)遲鈍’和‘沒有提示音’吧。”
“她確實是這么說的?！笔詹丶蚁肓讼耄啊趺?，你在懷疑催眠師？”
“怎么會呢。”天才輕松地擺手，“這事上她沒有說謊的必要，多半是那個時候電梯的故障還沒有那么嚴重吧?！?p> 天才離開電梯門，往來時的方向走去，沒有回頭再看電梯一眼。他已經(jīng)對電梯喪失了興趣，好像電梯忽然就變成了一個無聊透頂?shù)氖挛铩?p> 收藏家快步跟上去，與天才并肩行走。
——自己的提問有雙關(guān)義。同時也是在問“你覺得催眠師是留下殺人預(yù)告的犯人嗎”。不過可能這雙關(guān)的意味太淡，天才沒有感覺出來?；蚴翘觳挪辉敢獍l(fā)表觀點，于是刻意不提。
他看看頭頂。
除開夜晚時段，才囚監(jiān)獄的燈光永遠是同一個亮度，冷漠無情。
飯后在這種通道里散步，總會有種反而消化不良的錯覺。
——算了，換個話題吧。得切入主題。
他對剛才午飯的事稍作回想，道：“說起來，你來得很快啊。我本以為警察留你們要聊很久的，你和警察他們沒聊什么東西嗎？”
天才伸了個懶腰：“確實沒聊什么。主要就是交代了一下暗殺計劃的細節(jié)。諸如炸彈用量、埋伏位置這些。不得不說警察考慮得還蠻細致的，說不定真的可以期待一下炸樓梯?！?p> “只是這樣啊……”
“只是這樣。”
收藏家托腮：“那么你有什么看法嗎？”
語氣放輕，但是“你”和“看法”兩處都用了重音。
真切的詢問。語句懸浮在冰冷的空氣中。
“看法嘛，我想想……”天才停頓了會，放緩腳步，“警察確實致力于殺死江之島奇運。這點不會有錯。”
收藏家同樣把腳步放慢，用余光掃視過四周，確認無人：“警察？他會為我們著想，干這樣的好事？”
“他肯定也有他的算盤吧，‘為了大家’這種話也只是為了煽動大家而亮出來的表面功夫。不過無所謂了。只要知道他打算殺掉江之島就足夠了?！碧觳呕顒恿讼率种?，“只要有這個事實，他就必然身處被動的明處。主動權(quán)在我們手上?！?p> 天才的說法比較跳躍，收藏家一下子沒能理解，再問道：“我們到底不知道警察的真實想法，不要緊嗎？”
“不要緊的啦。他的暗殺計劃是他那些想法的基礎(chǔ)，至少重要程度不會低。只要破壞了他的暗殺江之島奇運計劃，他的其他規(guī)劃就會一并瓦解?！?p> “……要破壞警察的暗殺江之島奇運計劃嗎？”收藏家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碧觳砰_心地一笑，“怎么可能讓警察肆意妄為?！?p> 走進樓梯，下樓。
——怎么可能讓警察肆意妄為。
收藏家在心里琢磨這句話。類似的話自己也曾對江之島奇運說過，卻沒有真正做到什么。
“……怎么破壞？”他問。
“還沒定。反正方法多的是，輕輕松松。關(guān)鍵還是我們的計劃啊——”天才又伸了個懶腰，將雙手疊在腦后。
“我們的計劃現(xiàn)在還沒有明確的方向，是吧？”
“是啊——還有不少事情要調(diào)查和考慮……好在也不急。只要在警察的暗殺計劃之前搞定就好?！?p> 走出樓梯，進入一樓。
——要在暗殺計劃開始之前，制定自己這方的計劃，然后破壞掉警察的暗殺計劃……
這樣的場景比“炸掉樓梯”要更難以想象。
天才好像在思考計劃的事情，不說話了。收藏家索性也就沒有再提問。
——自己也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與天才的同盟說不定是個錯誤的決定。
他吸氣。
——但既然已經(jīng)這么做了，就必須得做下去。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fā)地往前走去。
……
“呀，預(yù)言家，你真的在這監(jiān)視王馬小吉啊?！?p> 天才忽然開口，把收藏家從紛亂的思緒中扯回現(xiàn)實。
他抬眼，入目的是一面高度機械化的墻壁。上面的顯示屏顯示出一個紫發(fā)青年的影像。
不知何時，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特殊監(jiān)獄”的位置。
預(yù)言家正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守在特殊監(jiān)獄的前面。
他的臉色實在不好看，對收藏家和天才擠出了一個干癟的笑容。
顯示屏里的紫發(fā)青年耷拉著眼皮，似乎是困了。
“對了，跟你說一下，二樓到三樓的那臺電梯壞了?！碧觳抛匀坏卣f道。
“壞了？”預(yù)言家的聲音有氣無力。
“嗯，沒法載重物上行。就是這樣，跟你說一句而已。再見啦。”天才擺手，沒有放慢腳步，也沒有等預(yù)言家的反應(yīng)，直接從特殊監(jiān)獄門口經(jīng)過。
收藏家亦跟了上去。
……
……
“天才，關(guān)于殺人預(yù)告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嗎？”剛剛與預(yù)言家打了個照面，讓收藏家又想起了這個問題。
天才想了想，反問：“你呢？覺得誰是犯人？”
“……從可能性的角度來說，預(yù)言家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只有他可以單人做到偷竊假人，并在倉庫裝作發(fā)現(xiàn)假人的手臂。”收藏家道，“但我不認為他是犯人?！?p> “嗯，為什么？”
“我覺得他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個人觀點?！笔詹丶翌D了頓，以嚴肅的語調(diào)說道，“排除預(yù)言家，那么最可疑的就是催眠師了。催眠師在昨天晚上說不定催眠了預(yù)言家，你也看出來了吧？”
“嗯。今早預(yù)言家那表現(xiàn)簡直像是失去了昨晚的部分記憶。催眠師昨晚肯定動了什么手腳?！碧觳庞忠淮位顒邮种福安贿^，動了手腳并不意味就是犯人。至少在我看來，犯人并不是她。”
“為什么？”
“‘留下殺人預(yù)告’一般也不代表‘真的要去殺人’嘛。一般來說，除去硬要完成犯罪的惡劣偏執(zhí)狂，殺人預(yù)告就只剩下恐嚇的作用了哦。”
——恐嚇？
——殺人預(yù)告會起到恐嚇的作用。這點自己心里當然也有數(shù)。不過這代表了什么特別的東西嗎？
收藏家沉默著，疑惑不解。
天才見狀，豎起右手食指，“你要反過來想——為什么犯人只能留下殺人預(yù)告。有此動機和能力的人選可不多。我心里已經(jīng)大致有答案了?？上ёC據(jù)實在太少，沒法確認?！?p> 天才最后咂了下嘴。
“……”
收藏家仍沉默著。
——反過來想？
——好像隱約有點感覺了，但還是想不出來。天才給的提示太模糊了。
“誒，對了。話說回來?！碧觳藕鋈坏溃澳隳莻€‘噩夢之館事件’調(diào)查得怎么樣了？”
——噩夢之館事件。
——劍道家曾經(jīng)提到過的事件，她與偵探就是在那次事件里相識的。我自己也把這起事件作為現(xiàn)狀的重要突破口看待。
“……沒有眉目啊。昨天我單獨找過江之島奇運了。結(jié)果他表示他聽說過這起事件，但內(nèi)容完全不清楚?！笔詹丶覈@氣。
“聽說過，但不了解詳情？說明這不是一起很重要的事件咯？”
“……不至于啊，牽扯到兩個超高校級學生的殺人事件，怎么可能不重要。”
“是嗎……總之你加油吧?！碧觳糯蛄藗€響指，“我忽然有點事情想起來要做，晚點再見啦?！?p> 說罷，天才直接轉(zhuǎn)身，沿著來時的方向快步離開。
收藏家愣在原地，看著天才的背影。
——天才這家伙，還真是我行我素。
——……算了，我也得抓緊時間，調(diào)查更多的東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