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還是這寺中清凈,脫離了紅塵俗世,倒少了許多紛紛擾擾?!?p> “方丈看透了這俗世,而我們這些看不透的俗人還要在這苦海中死死掙扎?!?p> 覺素被捧成了得道高僧,一點心虛羞愧都沒有。
“凡間有凡間的好。三夫人不必太悲觀?!苯又鵂钏茻o意道,“貧僧聽說,侯爺?shù)挠H事定下了?”
宋三夫人點點頭:“不錯?!?p> 覺素繼續(xù)道:“這是件喜事,三夫人應該開心才是。”
宋三夫人眉間卻有淡淡憂愁:“話雖如此,可我這心里總覺得不踏實,像有什么事會發(fā)生一樣。”
覺素眸光閃了閃:“侯爺?shù)幕槠诳墒嵌ㄔ诹肆???p> 他突然提起婚期,反而讓宋三夫人有些緊張:“不錯,可是有什么問題?”
覺素嘆口氣,故作高深道:“不僅是有問題,問題還很大?!?p> 宋三夫人頓時坐直了身子:“方丈此言何解?”
覺素道:“貧僧算過,令兄的婚期宜早不宜遲,若是六月完婚,期間會有很大的變故。到時恐怕對令兄不利?!?p> 宋三夫人聽得心砰砰直跳:“怎么個不利法?”
覺素的一雙眼睛此刻如深淵一般:“到得那時,定安侯府會成為全京城的笑柄,甚至令兄還會有性命之憂。”
宋三夫人眉間憂愁變濃:“那依方丈所說,這婚期應該提前才是?”
覺素頷首:“依貧僧看,三月二十六很合適?!?p> 宋三夫人皺著眉:“會不會太急了點?程家那邊也不好說?!?p> 覺素笑了笑:“把話說清楚不就行了。再者說,只要禮數(shù)周到,程家想必不會有芥蒂。”
宋三夫人還是有些犯愁,她只有這一個嫡親哥哥,自然是希望他能過得好的。
現(xiàn)如今程家雖不得圣寵,但好歹也有個侯爺?shù)木粑?,若是他們貿(mào)貿(mào)然一開口就要提前婚期,也不知程家會作何感想?
想到什么她突然道:“我聽說程家有個姑娘如今住在寺里?”
覺素有些訝異:“不錯,那個小施主在寺中抄寫佛經(jīng)?!?p> 宋三夫人道:“不知她如今住在哪兒?我想去見一見她?!?p> 程三姑娘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客人,乖巧地行禮:“宋三夫人?!?p> 宋三夫人笑著道:“程三姑娘不必多禮,我只是聽說三姑娘在寺中為程老夫人抄寫佛經(jīng),便想來看看你?!?p> 程三姑娘有些羞赧:“實在是讓三夫人見笑了。祖母是個信佛的,我便來寺中為祖母抄寫佛經(jīng)祈福,也算是盡盡孝道了。”
宋三夫人眸光微閃,她慈藹道:“三姑娘是個有孝心的,想必在老夫人跟前也很是疼愛?!?p> 程三姑娘低下頭拿手絞著衣帶:“三夫人說錯了,我不是個討喜的性子,只能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去表達我對祖母的尊敬。”
而后她臉上露出點笑,天真單純:“我家六妹妹比我會說話,不光我喜歡她,祖父祖母也喜歡她?!?p> 想到什么她又道:“還有我三叔,我三叔在祖母跟前也是說的上話的。”
宋三夫人笑了笑:“三姑娘天真可愛,我倒是喜歡的緊?!?p> 程三姑娘臉紅了紅。
宋三夫人起身道:“好了,我也不打擾三姑娘了,三姑娘的誠心佛祖會看到的。我回頭再來看三姑娘?!?p> 程蘊看著宋三夫人腳步急促地離開,不動聲色彎了彎唇。
幾日后她便收到了周嬤嬤送來的消息。
“嬤嬤說,本來老夫人還是有點疑心的?!?p> 程蘊點點頭,曹家陡然要提前婚期,老夫人有疑慮很正常。
清圓繼續(xù)道:“這時候三老爺就在老夫人跟前勸,‘只是因為婚期定的不合適,不是個好日子,并不是因為曹家那邊出了什么問題。程家是要和曹家做親家的,若是因為婚期的原因導致這樁婚事出了什么問題,兩家成仇人可就不美了’。老夫人也就不再說什么了?!?p> 這件事只要老夫人肯點頭也就差不多了。雖然大夫人是程葶的母親,但程葶又不是她親生的,能有多上心?
程蘊擱下筆,抄了快一個月,她終于抄完了一遍《金剛經(jīng)》。
而此時程菀看著一旁厚厚的一沓紙,有些煩躁的扔下了筆。
都是程蘊那個賤人害的!她當年怎么不和她那個短命娘一起死掉?
只要一看到她,便無時無刻提醒著她,她的母親是個繼室,她的身份不如她尊貴。
這倒罷了,偏偏這賤人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她難道就不知道在整個二房她的存在有多多余嗎?
他們才是一家人!
本來在黔州家中是從沒有這些個妾的,然而回了京,爹爹就變了。
一定是程蘊,一定是她在背后搞鬼。
“姑娘,四姑娘來了。”
程菀聽到動靜,臉上的陰狠消散,連忙站起身:“快請進來?!?p> 程菡笑著走進來:“五妹妹可還好?”
程菀撇了撇嘴:“每天待在院子里抄經(jīng),能好到哪里去?”
話語間顯然對程老夫人的處置很不滿意。
程菡眸光微閃,笑了笑:“如今妹妹還是好的了,三姐姐在寺中抄經(jīng),只怕日子過得很清苦?!?p> 提起程蘊,程菀的臉色又陰沉下來。
程菡好似一無所察,嘆口氣繼續(xù)道:“三姐姐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寺中也沒人陪她說說話,我這個做妹妹的,便想著去看一看姐姐?!?p> 她看向程菀:“妹妹可有什么需要我?guī)ソo三姐姐的?”
“沒有!”
程菡不料她拒絕的這么直白,有些訝異。
她笑了笑,轉而換了個話題,又坐了一會兒,然后起身告辭。
“四姐姐先等等?!?p> 程菡轉過身,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程菀低著頭絞著帕子,慢吞吞道:“我這兒確實有一樣東西要去送給三姐姐。四姐姐去的時候讓人來和我說一聲,我再交給四姐姐?!?p> …
…
覺素看著眼前欲言又止的小姑娘,體貼道:“小施主這是有什么心事?”
小姑娘聽到他主動開口問,有些不好意思:“我的丫鬟幾天前下山去給我買些東西,說是京城內(nèi)來了一個雜耍班子,表演戲法很是厲害?!?p>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方丈帶我下山去看看好不好?”
覺素笑了笑:“小施主是來寺中抄寫佛經(jīng)的,若是下山去看雜耍,被家里知道了,小施主怕是要受罰?!?p> 小姑娘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灰心:“所以我才來拜托方丈啊。只要有方丈在,憑方丈的本事,我家里人肯定不會知道!”
覺素看著她眼中的崇拜,一顆心又飄了起來,然而想到什么他嘆口氣:“但是明天平樂郡主要來,我怕是不能陪小施主下山?!?p> 小姑娘眼里的光這下子是真的滅了,她幽幽道:“郡主要來啊。”
覺素看著小姑娘沮喪的樣子,有些不忍心:“不過小施主要下山,我還是可以幫忙遮掩一二的?!?p> 小姑娘還是有些不開心:“那勞煩方丈了?!?p> 覺素卻在心中笑了笑,第二天看著小姑娘帶著一個丫鬟下了山。
坐在馬車里綠槐有些擔心:“姑娘,這個和尚真的會幫我們遮掩嗎?”
程蘊笑了笑:“我都那么說了,覺素若是還讓此事暴露了,那豈不是證明他很沒用?他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的?!?p> 馬車在筆墨鋪子前停下,程蘊戴上幕籬下了馬車。
進了店鋪后她徑直走到了后院,幾個男人原本圍著一張方桌坐著,此時見到她,紛紛站起身。
江決看著程蘊取下幕籬,當先問道:“姑娘在寺中住的可好?”
雖然程蘊早已給他們送過消息,讓他們不用擔心,可寺廟那種地方,實在太清苦,不適合小姑娘待。
程蘊笑著道:“江叔叔放心,我很好?!?p> 江決看她氣色紅潤,精神不錯,松了口氣。他笑了笑:“姑娘要的人手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姑娘這是要再開一間鋪子嗎?”
程蘊點點頭:“不錯,我要開間鋪子?!?p> 陳左道:“姑娘要做什么生意?”
“開間茶館吧。”雖然她更想開一間米店。
裴免有些為難:“京中茶館并不少,姑娘怕是賺不了多少錢?!?p> 陳左附和道:“是啊,恐怕到時候姑娘連本金都賺不回來?!?p> 他們這是擔心程蘊年紀小,不懂生意。
程蘊卻搖搖頭:“我不在京中開鋪子。”
不在京中?那去哪里開?幾個男人看向她。
“我要把鋪子開在嘉州?!?p> “嘉州?那不是……”江決失聲道。
程蘊笑著頷首:“不錯,是祁王的地盤?!?p> 幾個男人越發(fā)看不明白了,好好的跑去祁王的地盤作甚?
程蘊卻沒有再多做解釋,她交代了幾句,然后重新戴上幕籬出了鋪子。
綠槐看了眼天色:“姑娘,此時還早?!?p> 程蘊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幕籬內(nèi)傳出來:“去買些糕點吧。小姑娘好不容易下趟山,怎么也該給心上人帶點東西回去,不然心上人心里頭怕是會不舒坦?!?p> 綠槐嘴角抽了抽。
此時清圓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寺中的程菡,心中緊了緊:“四姑娘。”
程菡看到她點點頭:“你們家姑娘呢?”
清圓道:“我們姑娘去聽覺素方丈講解佛經(jīng)去了?!?p> 程菡皺皺眉:“看來我來的不巧。”
是啊,十分不巧,您老趕緊走吧!
不料程菡又道:“只是我許久未見到三姐姐,也不知她現(xiàn)如今如何了。我在這里等等她吧?!?p> 清圓有些為難:“我們姑娘剛出去沒多久,這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p> “姑娘吩咐奴婢留在這里看守屋子,若是奴婢擅離職守,姑娘回頭鐵定饒不了奴婢?!?p> “但四姑娘好不容易來一趟,留在這里干等也不是事兒,不如去寺中逛逛?”
程菡點點頭:“也好。”
清圓看著她離開,眉頭依舊輕輕蹙著。
只能盼著姑娘早點回來了。
程菡從程蘊住處出來,邊月上前問道:“姑娘,咱們要去找找三姑娘嗎?”
程菡笑了笑,眼中神色莫名:“當然。”
她招來一個小沙彌,讓他帶她們?nèi)ビX素的住處。
菩提樹下,一個穿著僧袍的和尚正在烹茶。
小沙彌輕聲道:“施主,這便是覺素師叔?!?p> 程菡點點頭,上前走了兩步,那和尚聽到動靜轉頭看過來,程菡的腳步就此頓住。
那是一張足以讓天地為之失色的臉,此刻四周無比寂靜,程菡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似乎節(jié)奏有些快。
她定了定神,臉上露出自認為最完美得體的微笑,腳步從容優(yōu)雅地上前去:“方丈?!?p> 覺素站起身:“施主?!?p> 低沉的聲線讓她的心跳又一次被撥亂,咚咚作響的心跳聲讓她面上作燒。
程菡笑的矜持:“我聽說我家三姐姐在方丈這兒,于是便尋來了,怎么不見我三姐姐?”
覺素了然:“小施主方才確實是在貧僧這兒,只是現(xiàn)在她回去取一樣東西了?!?p> 程菡像是有些惋惜:“我又和三姐姐錯開了,真是不湊巧。”
覺素微笑道:“施主若是有空,可以坐下來喝杯茶?!?p> 程菡點點頭:“打擾方丈了?!?p> “無妨?!?p> 覺素給她倒了杯茶,程菡喝了口,忽然道:“方丈可是用山泉水煮的茶?”
覺素看向她:“可是貧僧煮的茶不好喝?”
程菡笑了笑:“倒也不是?!?p> 她將茶盞放下:“方丈煮的茶自然是好的,不過我曾試過用從梅花花瓣上取的雪水煮茶,味道很不錯。方丈若是有機會可以試一試?!?p> 覺素的手指動了動,此刻他的心中很是不虞。
同樣是姓程,怎么這個就沒有那個討喜?真是不可愛。
覺素沒有生氣,臉上反而露出了笑:“施主懂的真多?!?p> 程菡臉紅了紅。
覺素忽然將身子前傾,右手朝她的頭上伸出去。
程菡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整個身子都僵住了,臉上似乎更燙了,腦子里一團漿糊。
覺素很快重新坐正了身子,右手捏著一片葉子,他笑了笑:“施主頭上落了片葉子?!?p> 原來是葉子啊,程菡心情有些復雜,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有些可惜。
一道微涼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打斷了她的遐想:“你是程三?”
程菡回過頭,出聲的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此時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幽深。
直覺告訴她,讓這個人誤以為自己是程蘊是件好事。
可她卻漏算了覺素。
“郡主誤會了,這位是程三姑娘的妹妹?!?p> 郡主?這個人是郡主?難道她是濮王的女兒?不是說她足不出戶的嗎?現(xiàn)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平樂郡主看著她,又道:“你行幾?”
程菡垂著頭,在心中做著思量。她正準備含糊過去,平樂郡主身后的丫鬟上前低聲說了幾句。
平樂郡主恍然:“原來是程嶝的女兒。我聽說你們家三姑娘在寺中抄寫佛經(jīng),難不成你也是來抄寫佛經(jīng)的?”
程菡忙道:“郡主誤會了,臣女是來看望三姐姐的?!?p> 平樂郡主似笑非笑:“是嗎?這兒又不是客院,你家三姐姐可不住這里,你跑來這兒做什么?”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往覺素身上飛,真是禍人啊。
程菡道:“臣女聽說三姐姐在這兒聽覺素方丈講解佛經(jīng),便尋來了?!?p> 平樂郡主皺了皺眉:“是嗎?”
覺素道:“施主想必是弄錯了,貧僧今天并未給人講解佛經(jīng)?!?p> 程菡震驚地看向他,他方才明明還說程蘊在他這兒。
覺素不為所動,小姑娘那會確實是在他這兒,他今日也沒有為人講解佛經(jīng),出家人不打誑語,他沒糊弄人。
平樂郡主瞇起眼睛看著程菡:“這么說來,你是在騙我?”
程菡忙道:“臣女不敢?!?p> “你丫鬟手里拿著什么?”
程菡暗道糟糕:“這是臣女的五妹妹托臣女帶給三姐姐的?!?p> 平樂郡主揚揚眉:“打開看看?!?p> 程菡站著沒動,誰知道程菀給的這個匣子里面裝的什么,但她敢肯定八成不是什么好東西,若是打開嚇到了平樂郡主,罪責可全在她一人身上。
平樂郡主似乎笑了一下,她身后的丫鬟連忙上前去,從邊月手中拿過匣子,剛一打開,便將匣子扔掉了。
平樂郡主看過去,誰能想到匣子里裝著兩條蜈蚣,足足有成人的一根食指長。
她往后退了兩步,臉色十分難看:“程四!你好大的膽子!”
程菡閉了閉眼,也許她今日不應該出門。
“郡主恕罪,臣女并不知道五妹妹交給臣女的匣子里裝的是這些玩意兒,驚擾了郡主,都是臣女的過錯?!?p> 平樂郡主盯著她:“你倒是有自知之明?!?p> 接著她笑了笑,指著地上爬動的蜈蚣:“這就是你們家五姑娘要送給三姑娘的?”
“你們好歹也是一家人呢,姐妹之間送蟲子的我倒是頭一次見?!?p> 程菡抿著唇,她明白平樂郡主對她的敵意源自于何,但這其中的誤會恐怕她說了平樂郡主也不會信。且如今這局面已經(jīng)越發(fā)難以收場了。
她這般想著,眼角的余光瞥見程蘊腳步急促地走了過來。
“臣女見過郡主?!?p> 平樂郡主回過頭,看著低頭行禮的女孩子:“程三?”
程蘊道:“是,臣女在家中行三?!?p> 平樂郡主很滿意:“你倒是比你的這個妹妹爽直?!?p> 程菡臉色有些不好看。
程蘊立馬道:“能得到郡主的夸贊,是臣女的榮幸?!?p> 程菡鄙夷地瞥了她一眼,油嘴滑舌。
平樂郡主笑了笑:“你這是打哪來?”
“臣女抄寫經(jīng)書有些累了,便去后山走了走。沒想到家中妹妹來了,跑到這兒擾了郡主,臣女代妹妹請罪。”
平樂郡主擺擺手:“罷了,小孩子不懂事,我總不能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不是?”
“郡主寬宏大量,臣女敬佩不已。”
她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完全無視了程菡了存在。
程蘊識趣道:“郡主貴人事忙,臣女這便帶著妹妹離開。”
平樂郡主點點頭:“你去吧?!?p> 這件事再鬧下去對她也沒好處,若是一直揪著不放,傳揚出去,她將落個跋扈的名聲,她不能給濮王府臉上抹黑。不如就此順著臺階下,興許外人還能夸她一聲寬厚。
回到客院,程菡才出聲:“三姐姐當真是去了后山?”
程蘊淡淡道:“四妹妹是何意思?”
程菡扯了扯嘴角:“三姐姐,你的大丫鬟可是跟我說你去了覺素方丈那兒。”
程蘊點點頭:“想必是我出門的時候沒說清楚,她誤會了?!?p> “四妹妹怎么不在院中等我回來?”
程菡有些著腦:“這倒要問問三姐姐的丫鬟了,可是她說讓我出去走走的?!?p> 清圓連忙跪下:“四姑娘,奴婢讓您去寺中逛逛,但是沒說讓您去覺素方丈那兒啊?!?p> 程菡瞇著眼睛看著她。
程蘊卻道:“這么說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丫鬟的錯。”
她看向清圓:“既如此,那你便跪著吧?!?p> 然后又看向程菡,似笑非笑:“我這么處置,四妹妹可滿意?”
程菡眼神譏諷:“什么我滿意不滿意的,這丫鬟做錯了事就要罰?!?p> “四妹妹是在教我怎么教訓丫鬟?”
程蘊微涼的聲音讓程菡心中的火氣降了降,她怎么就忘了,程蘊來寺院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抿了抿唇:“是妹妹逾矩了,姐姐不要見怪?!?p> 程蘊寬和地笑了笑:“我怎么會怪罪妹妹?妹妹好不容易來看我一次,我高興都來不及?!?p> 又對還跪著的清圓道:“還不快起來,一直跪著成什么樣子?回頭傳出去,外人可要說四妹妹猖狂了?!?p> 程菡臉上發(fā)僵,她深吸一口氣,然后道:“好了,我出來也有好一會兒了,也該回去了?!?p> 清圓站起身,看著程菡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姑娘,四姑娘怕是不會這么算了。”
程蘊點點頭:“你說的對,她確實不會這么算了?!?p> 她轉身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下一封信,裝進信封后交給綠槐:“你明日回去一趟,將信交給老夫人?!?p> …
…
程老夫人看著坐在她下方安安靜靜喝著茶的程菡,道:“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程菡放下茶盞,溫順地笑了笑:“孫女昨日去看望三姐姐,看到三姐姐一個女孩子,在寺中孤零零的,心里很是不舒坦,便想著來求一求祖母,不如讓三姐姐回來吧。”
程老夫人道:“說要去寺廟的不是她嗎?這么點苦就受不了啦?再者說她這一百遍《金剛經(jīng)》還未抄完呢?!?p> 程菡垂下眼睛:“話雖如此,三姐姐一個人在寺中我也不放心,祖母為何不派人去照看一下?”
程老夫人正要說話,于嬤嬤手里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老夫人,三姑娘送回來的信。”
程老夫人揚揚眉,這是想要回來了?
她伸手接過信拆開,待看到信的開頭那一句話,連忙將信紙倒扣在案上。
程老夫人面無表情地看著程菡:“好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p> 程菡暗自皺眉,心中疑惑程蘊在信中到底說了什么。
但老夫人發(fā)了話,她只能識趣地退下。
…
外面的風聲越發(fā)大了,嗚嗚咽咽猶如鬼哭。
孟遠??粗鴷干系膬蓧K一模一樣的帕子,微微顫抖的燭光襯得他的眉目格外柔和。
他笑了笑,有幾分感慨:“甜姐兒長大了。”
兩塊帕子一塊是從吳霖手上搶來的,另一塊則是他讓人去千云齋買來的,而吳家如今已經(jīng)被程家趕出了府。
他轉而又嘆口氣:“只是我擔心若是她高調(diào)起來,那些人會注意到她。我們也只是希望這孩子能平安長大而已?!?p> 一旁的孟安慈祥地笑了笑:“老爺也別太擔心,表姑娘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也未必是壞事?!?p> 孟遠澹皺皺眉:“她傳回來的消息說甜姐兒變了性子?”
孟安點點頭:“是,她說表姑娘還是那個表姑娘,但是表姑娘有時候做的一些事讓她摸不著頭腦了?!?p> 孟遠澹的目光落向書案上的帕子:“這孩子在程家過的并不好,程家那兩個老的對我們雖有所顧忌,但是對她也不會太上心?!?p> 孟安道:“當年大姑娘出了那樣的事,老太爺這么做也是被逼無奈?!?p> 孟遠澹垂了眼,低聲道:“我都明白,只是如今吳家這樣的雜碎也敢算計我們了。”
“老爺是要對他們出手?”
孟遠澹笑了笑,嗓音清越:“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們家不是有個未婚配的姑娘嗎?這么猴急,我?guī)退麄円话押昧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