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牛繼續(xù)道:“先前我與三位兄弟冒雨探路時,被一群杜家莊武士圍住,那領頭的杜猛追問我們?yōu)楹我露局\害酒莊釀酒師,我與那人交談時,他說杜家莊已有多名釀酒師被毒害?!?p> 李青牛說完便停頓下來,其余眾人不語。
沈飛笑嘻嘻地接話道:“毒害釀酒師,莫非是生意上的對手?”
李青牛憨笑道:“有可能?!?p> 酒十蘭撫摸茶杯,修長的玉指摩挲杯口,面帶思索輕聲道:“恐怕沒那么簡單?!?p> 她的手指很好看,沈飛不由凝神多看了一眼,仔細一瞅,沈飛目光一頓時一凝。
只見酒十蘭右手中間那根手指上,有一條暗紅的小蛇花紋。
花紋栩栩如生,仿佛一條縮小成袖珍版的紅斑蛇,纏繞在她手指上。
酒十蘭察覺到沈飛的目光,微抬頭看向沈飛道:“你在看什么?”
沈飛移開目光若無其事道:“沒什么?!?p> 誰會這么變態(tài)在手上紋一條蛇,在這個禮教無比嚴格的古世界里,她這種愛好還真是既反常又大膽。
一面遵守傳統(tǒng)世俗的規(guī)則,一面又肆意踐踏破壞規(guī)則,這樣的人會不斷出現(xiàn)。
或許,她也不值得相信!沈飛暗暗在心底給酒十蘭畫上懷疑的標簽。
他對這個世界所知甚少,以前的記憶幾乎都是數(shù)據(jù)和片面的劇情,與游戲人物有規(guī)律的互動,但真正的人心是復雜且多變的,所有的規(guī)則都會被一個念頭打破。
屋子里陷入安靜,過了片刻,酒十蘭開口打破了平靜,說道:“你們聽說過酒神秘方么?”
除開無聊打瞌睡的沈飛,其余低著頭的三人臉色都是一變。
青年劍客默不作聲,李素問眼中閃過一絲激動,李青牛捏著杯子的手微微一用力又松開。
這一幕幕都落入酒十蘭眼里,酒十蘭嘴角含笑說道:“其實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早些年父親與我講過幾次,有關杜家莊的酒神秘方?!?p> 沈飛雖然靠在椅子上打盹兒,但‘酒神秘方’這四個字卻讓他渾身一個機靈。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杜氏酒莊酒神秘方,實為無憂王散落在江湖的一張神奇丹方,傳聞按照丹方可煉制出一種藥效神奇的丹藥,習武之人吞服后,能在一炷香之內(nèi)進入頓悟狀態(tài)。
頓悟對于習武之人而言有多重要已經(jīng)不用贅述,無論是引天地元氣入體提升修為,還是領悟高深莫測的功法秘訣,頓悟都能起到絕對性的作用。
沈飛坐在椅子上默默沉思,腦海中不斷鉆出陌生又熟悉的記憶,耳邊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幾人的交談。
九州還沒一統(tǒng)之前,各地都有傳承古老的君王,直到禹皇以山河日月鼎鎮(zhèn)壓九州龍脈,發(fā)動了一場腥風血雨的屠王之戰(zhàn),天下王族悉數(shù)滅族,于是九州史上第一個大一統(tǒng)的皇朝出現(xiàn),從此江湖與朝堂展開了一場新的博弈,武林中各大盟主也紛紛現(xiàn)身。
九州群俠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出現(xiàn)的,而沈飛也曾在那個時代留下過濃濃的一筆。
當初沈飛以‘玩家’身份游歷那個世界時,一直的主要任務只有一個,尋找九州龍脈,破開山河日月鼎留下的封印,重現(xiàn)武道真天境。
武道九重天,凡天,先天,元天,中天,魔天,真天,飛天,劫天,通天。
現(xiàn)如今沈飛真實的降生在這個世界,自然沒有了任務什么的,至于龍脈之路更不用說毫無頭緒,再者他眼下也沒那個膽子去癡心妄想,連最平凡的生活都無法維持,其余的想也沒用。
而此時本想規(guī)規(guī)矩矩過日子的沈飛,卻聽到了‘無憂王’寶藏的一絲線索。
酒神秘方,頓悟丹方,似乎這個神奇的世界,終于向沈飛展開了它的一角,開始朝原本的歷史靠近了。
沈飛已經(jīng)顧不得他們在交談什么了,拼命在腦子里回想那些記憶,不管它們是如何儲存在腦子里的,沈飛只想把它們喚醒,來為弱小的自己指點迷津。
可惜無論沈飛怎么專注,那些記憶都沒有再次浮現(xiàn)的跡象,似乎需要外界來刺激它們才會被動的呈現(xiàn),從來不會主動的告知沈飛什么。
“靠!”苦思無果,沈飛氣得一巴掌拍在桌上。
正在交談的幾人被他突如其來的發(fā)火嚇了一跳,幾人都看向沈飛。
沈飛一回神便知道自己過火了,連忙一臉歉意地笑了笑說道:“腦子不夠用有點煩,你們繼續(xù)聊?!?p> 酒十蘭橫了眼沈飛忍住怒火,淡淡說道:“我懷疑有人想要搶奪杜家莊的秘方,我們這個時候來買酒,只是湊巧卷入了這樁陰謀而已?!?p> “那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青年劍客表情很是愁苦的問道。
酒十蘭鎮(zhèn)定自若地道:“這未必是壞事,寶物能者居之,現(xiàn)在幕后之人還沒現(xiàn)身,只是在暗中制造恐懼,使得這里的主人亂了分寸,從而方便他們出手?!?p> 李素問見她成竹在胸的模樣,偷偷撇嘴一笑。
李青牛板著臉說道:“十蘭姑娘可莫要拿大家伙的命開玩笑,我們實力低微經(jīng)驗淺薄,這等要命的買賣,在下與師妹二人只怕幫不上什么忙。”
酒十蘭目光一沉,臉上掛著柔美的笑容,說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不會讓你們?nèi)ニ退赖?,實在不行到時我們趁亂離開就行?!?p> 李青牛松了口氣道:“姑娘能這樣想在下就放心了。”
所以這是談崩了么?
沈飛掃了眼在坐的幾人,摸了摸臉若有所思。
酒十蘭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諸位都回屋歇息吧!”
眾人一一起身告退離開。
沈飛自然巴不得馬上回屋,聽他們在這里算計別人家里的寶貝,沈飛早已聽得惱火了,雖然沈飛也很想得到秘方,但沈飛絕不會去搶奪屬于別人的東西,除非那人不是原主,亦或者對方并非通過合情合理的方式獲得。
“阿飛等一下。”酒十蘭忽然喊住沈飛。
走了幾步的沈飛轉身回頭看著她,疑惑道:“做什么?”
其余人都走出屋子,李素問在門外停留了片刻,看門的武士把門關上她才離去。
屋子里只剩下沈飛和酒十蘭,酒十蘭繞過桌子來到沈飛身旁,微仰著頭盯著沈飛的臉。
酒十蘭忽然燦爛地笑道:“從側面看,還真是很像她呀!”
“像誰?”沈飛問。
沈飛的母親出身青樓,天香樓當年被沈屠用一把大火燒了,而天香樓正是快活林的一處場子。
酒十蘭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道:“呀,原來你不記得你母親的模樣啊!”
她又恍然大悟地拍拍額頭道:“哦,差點忘了,你出生沒多久她就死了呢!”
沈飛見她裝模作樣的樣子很是厭惡,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反正都攤牌了,她肯定已經(jīng)猜到我的身份,我又何必跟她虛與委蛇。
酒十蘭笑嘻嘻地拍拍沈飛袖子,像哄小孩子一樣說道:“別心急嘛,我對你沒有惡意的,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阿嚏!
沈飛甩開她的手退后幾步,皺眉道:“你離我遠點?!?p> 酒十蘭怔了怔神,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復又滿臉笑容地望著退后的沈飛,道:“想不想知道是誰殺了你母親?”
這句話一說出來,沈飛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一下,內(nèi)心就像本能一樣鉆出一股怨恨和怒火。
沈飛默念心法口訣強行將其壓制下去,深吸一口氣淡淡道:“不想,姑娘還有什么事么,沒有的話,我要回房了,夜色已深,你我男女有別,這樣獨處可不好?!?p> 即便沈飛毫不在意這個世界的禮儀規(guī)矩,但此刻沈飛卻不得不利用它們,來避開自己內(nèi)心抵觸的人。
很明顯這女人是想拿什么東西來要挾沈飛,幫她完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沈飛又豈能讓她稱心如意。
“沒關系,我不在乎的?!本剖m一臉單純的擺手搖頭。
沈飛氣得牙癢癢,總感覺這家伙在演戲騙他,內(nèi)心不斷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上當,女人而已,漂亮的又不是沒見過。
“你到底想怎樣?”沈飛很不耐煩的喊道。
這種人死皮懶臉沈飛拿她毫無辦法,現(xiàn)在總算是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酒十蘭湊近到沈飛面前,拉住沈飛的手,臉上露出溫柔甜美的笑容,嬌聲說道:“我們聯(lián)手吧,一起搶奪秘方好不好!”
那股奇怪的香味又飄到了沈飛鼻尖,沈飛手一抽甩開她手臂,徑直走到門口拉開門。
酒十蘭雙手垂落下去,偏著頭望著離去的沈飛,嘴角翹起一絲邪魅的笑容,睜大一雙美麗的眼睛,咬著虎牙呆呆地道:“阿飛,你這樣對我,后果會很恐怖的哦!”
她的語氣空靈而死寂,聽得令人頭皮發(fā)麻。
沈飛跨過門檻走出去,反手將門拉上。
在快活林的地盤上,所有人對酒十蘭都是千依百順萬般服從,唯獨見到沈飛之后,一切都變了。
夜下著雨,沈飛懷著滿心的煩躁和不安回到了屋里。
黑暗中的雨夜,杜家莊家家戶戶燈火通明,長街上臨時搭建了一片棚子,棚子下面放著一排棺材,最中間的棺材還沒蓋蓋子。
杜休帶著一群武士站在棚子下面,每一口棺材前都一只銅盆,銅盆里燒著銅錢模樣的火紙。
冷風在呼嘯,還沒燃盡的一張紙銅錢被吹向長街,吹向昏暗的夜空,火光逐漸被細雨澆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