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yuǎn)處的梧桐還沉浸在真力生相的喜悅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游無方神情的變化。
一聽到游無方在呼喚自己,梧桐活蹦亂跳地竄了過去,笑得極為燦爛,問道:“游老頭兒!勞資生相了!怎么樣?這紫色的靈氣美不美?帥不帥?”
游無方真笑不出來,刻意地咧咧嘴,敷衍著:“?。窟?.....嗯!美,帥......”
梧桐的眼睛雪亮,游無方這異樣的神情怎么可能逃得過她的眼?
問道:“游老頭兒!勞資苦練十個月,今天終于生相了,你為什么不替我開心啊......”
“哎!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哦!跟老爹這么說話?”
小梧桐吐了吐舌頭,叫了聲:“游老頭兒!”
游無方拿這小魔頭沒有辦法,只能苦笑著搖頭,渾濁的眼珠子亂轉(zhuǎn),沉吟良久,才說道:“小梧桐兒!你以后能不能不用這一招......”
梧桐迷茫地看著游無方,不明所以,問道:“這懸天澗中只有青石和花木,在這一方天地,我估計(jì)是用不上這一招了......”
“出了這一方天地,也不能用!”
“為什么......”
話沒問完,梧桐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似的,整個人歡喜地跳了起來,
“唉!不用!不用!保證不用!咱們什么時候下山......”
游無方眉頭緊鎖,卻不做答,看著滿臉興奮的小梧桐,只吐出一聲長嘆。
“唉......”
留下這一聲嘆息,游無方兀自轉(zhuǎn)身進(jìn)了山洞。
梧桐杵在原地,還在回味游無方最后那句話:
“出了這方天地?”
......
“哎!游老頭兒,到底什么時候下山啊,喂!”
一年之期近了,這一個月的時間里,游無方必須要趕到罪業(yè)寺,如此才能將梧桐體內(nèi)的毒相凈化。
否則,再到下個月圓之夜,就會釀成大禍!
即便游無方是殞天圣境的大豪俠,也無力挽回。
兩人久居山間洞穴,值得打點(diǎn)的行裝真不算多。
除了身上穿著的一身破爛衣衫之外,值得帶走的東西,只有一柄“開天”。
臨行之時,梧桐特地跑到山洞地窖里去看了看她親釀的那幾壇子百花酒。
“等我回來,你們就能喝了......”
“嘿!真爽!”
想到自己馬上就能離開這懸天澗,小梧桐高興得手舞足蹈。
梧桐手上的鐐銬和鎖鏈原有千斤重,此刻去掉鎖鏈,剩下的鐐銬也很有分量,再加上背后的負(fù)著的重劍“開天”,這分量千斤有余!
這千斤重?fù)?dān)加身,他還能蹦得老高,這若是讓外人見了,大概又要稱奇。
游無方將“千斤重”的梧桐信手一提,踏著天瀑向上而行,直入云端。
入云之后,梧桐只覺得眼前一花,緊跟著,腦袋一暈,兩人又變成了自上而下的踏水而行。
這感覺,與上懸天澗之時太像!
眨眼間,這一老一少相繼落入深潭。
游無方兩袖清風(fēng),輕輕如也,真力修為又高,站在水面上實(shí)在不難,可苦了身負(fù)開天重劍的小梧桐。
小梧桐幾乎被重劍壓到了潭底,整個人在潭底掙扎個不停。
游無方將小梧桐從潭底抄起,臉上露出了慚愧的神色:“小梧桐兒!你看老爹這腦子......”
上岸之后,梧桐一邊咳嗽,一邊整理自己的破爛衣衫,還不忘記罵游無方:“糟老頭兒!能站在潭水之上很了不起嗎?為什么一定要落在水潭里!我看你是想淹死我這個累贅!”
小梧桐的嘴巴鼓得老高,游無方趕緊上前賠禮。
“別氣別氣,山下有個小鎮(zhèn),很是熱鬧,老爹一會帶你去買好吃的!”
一聽山下有好吃的,小梧桐也來了精神:“山下有好吃的?那咱可別耽擱時間!趕快啟程......”
上次見這些花木,儼然還是十一月前,周圍這景象卻與上山之時分毫不差。
梧桐看著這熟悉的場景,想起了朱紅綢,心中愁緒又顯。
“小梧桐兒!”游無方垂眼看向梧桐。
“游老頭兒!”抬起頭來看著游無方。
“在想什么?”
面對著游老頭的關(guān)心,小梧桐卻陷入了沉吟,良久之后,才輕啟粉唇,沉吟著說道:
“嗯......我在想......去哪里抓一只兔兒烤來吃呢?”
游無方眉頭一皺,罵道:“不像話!山間可不能隨意起火!”
片刻之后,山間一縷炊煙冉冉,整片林子里都彌漫著烤肉的香味兒......
梧桐看著游無方手上的小白兔,心中別提多得意,臉上笑得像開了花兒似的,道:
“是你說山間不可生火的,怎么此刻自己卻在玩火......”
這情景,梧桐也還記得。
只是那烤兔的人,卻從朱紅綢變成了游無方。
兩人吃了烤兔,一路嬉笑著下山,這旅程倒也有許多趣味。
不到一天的時間,兩人就到了天蕩山的山腳。
山腳有個小鎮(zhèn),據(jù)傳此地出了青云仙,連名字也改成了青云鎮(zhèn)。
作為仙人的故里,這里照例設(shè)下祠堂和廟宇。
附近十里八鄉(xiāng)的人不必說,就連遠(yuǎn)處云游來此的俠客,總也要上青云鎮(zhèn)來瞧瞧這仙人的故里,參參仙人的廟宇。
一時之間,這地處偏遠(yuǎn)山區(qū)的青云小鎮(zhèn)倒也變得熱鬧非凡。
尋常的鄉(xiāng)村和小縣一到日暮時分就沒有什么行人往來,
可這青云鎮(zhèn)不一樣!
太陽已經(jīng)落山,月亮悄悄露出頭來,這本該寂靜的小鎮(zhèn)夜色,卻依舊燈火通明。
月光潑灑在小鎮(zhèn)的街道上,與街道兩旁的燈火相輝映,將這夜幕襯得如同白晝一般。
街上賞晚的游客絡(luò)繹不絕,小攤販依舊扯著嗓子叫賣,整個青云鎮(zhèn)一片繁華。
“小梧桐兒啊......”
“游老頭兒......”
“外面的世界五彩斑斕!你可別看花了眼......”
“哼!糟老頭兒!”
“你這年紀(jì)的姑娘啊,最容易看花眼!隨便一個油頭粉面的小生就能把你的心迷住......”
梧桐現(xiàn)在可沒心思搭理游無方。
她的目光被一個澄黃色的“金孔雀”吸引了過去。
飛撲過去之后,梧桐的眼珠子始終也離不開那“金孔雀”。
“好漂亮......這簪子多少錢?”
那“金孔雀”橙黃透明,貼著一根打磨整齊的小棍兒,確實(shí)像簪子。
“這是糖畫兒!”身后傳來游無方的聲音。
梧桐轉(zhuǎn)身看過去,只見游無方臉上堆著嘲弄的笑意,仿佛在嘲笑梧桐沒見識。
吹糖畫的老板看著梧桐也在發(fā)笑,梧桐分別瞪了兩人一眼,拔起“金孔雀”就別在頭頂,贊嘆道:
“這簪子,真好看!”
還別說,梧桐的頭發(fā)雖然不整齊,但此刻別上了這“金孔雀”,也確實(shí)多了幾分韻味。
她剛到及笄之年,卻沒有婚約在身,原本不該束發(fā),戴簪。
可梧桐就是喜歡這“金孔雀”,她非要戴在頭上。
“游老頭兒!”
“小梧桐兒?。 ?p> “付錢!”
“可這真不是簪子!這是糖畫兒!是糖!會化!”
“游老頭兒!”
“付錢!”
“付錢!”
“游老頭兒!”
“......”
游無方嘆了口氣,從爛成了布條條兒的衣袖里摸索出兩枚銅板,比比劃劃地問道:“老板!這玩意多少錢?”
“一錢銀......”老板摩拳擦掌,臉上笑開了花兒。
他看得出梧桐是真喜歡這孔雀。
游無方一聽老板這報(bào)價,胡子吹到了天上,眼睛瞪得老大,調(diào)門高到不能再高,扯著嗓子問道:“多少?”
吹糖畫的老板點(diǎn)頭哈腰地搓著手,答道:“嘿嘿!一錢銀子......”
“一錢銀子連你這獨(dú)輪車都買下也足夠!再說,你看我像是能拿得出一錢銀子的人?”
游無方說著話,將兩手一攤。
破爛布條隨風(fēng)起舞,花白的頭發(fā)也在風(fēng)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