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幾處涼亭,蘇炳就眼尖地瞅見了一直守在沈知秋屋外的楚昀。
“清逸你看見沒,”蘇炳陰著臉將花清逸喊過來,“那個楚昀又跑過來找沈知秋了!”
“蘇炳哥哥…”花清逸的嘴角有些抽搐,在他的視角中,蘇炳的半個身子都已經(jīng)探出了窗外,眼珠子都快要掉出去了。
“若是真擔(dān)心知秋哥哥,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花清逸提議道,隨即他就注意到蘇炳的身子明顯動了動。
“看,看什么看!”蘇炳迅速轉(zhuǎn)過頭,白皙的俊臉一片飛紅,“那家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本少爺不過是好奇罷了!”
宮瑾剛剛不知又有什么急事急匆匆地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將楚昀一起趕出去,沒想到還沒出一時半刻,這姑娘倒自己跑回來了,還巴巴地一直守在沈知秋屋外,驚得沈知秋都不敢出門,她可不想再惹到宮瑾!
沈知秋死死地將門抵住,昨日一定就是因為門沒關(guān)好才讓楚昀有了可趁之機!
“沈公子你就出來吧!”楚昀大大咧咧地湊到沈知秋門前,“宮瑾不在,昀兒好無聊啊,你出來陪昀兒聊聊天嘛!”
聽門外左一個昀兒右一個昀兒的,沈知秋面無表情地堵住了耳朵,耳不聽為凈。
“…你為何不去找另兩名公子?”沈知秋見屋外沒個停歇,眉頭一蹙,“左轉(zhuǎn)直走,那兩名公子必定陪你聊個開懷?!?p> “我不!”楚昀嬌憨無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難道不好奇景安為何會像現(xiàn)在這樣嗎?昀兒可以告訴你!”
“…………”
楚昀直直地盯著眼前那扇緊閉著的門,嘴巴撅的可以掛上一個小壺。
片刻的沉默后,面前的門緩緩地開了一個縫隙,楚昀興奮地將腦袋湊了上去,只抵上一只亮晶晶的眼睛。
………
楚昀不論怎么說至少也是名門閨秀,怎么會做出這種奇怪的事來!
沈知秋對她的好奇越來越深,且不說她對宮瑾一無所知,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楚昀更是讓她頭疼!景安一個好端端的山水之地,怎么就莫名地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另一邊,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花清逸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去,“蘇炳哥哥!楚小姐進了知秋哥哥的屋子!”
“什么!”蘇炳應(yīng)聲而來,淺色的眸子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不快,“沈知秋這小子,明知道那個楚昀不懷好意!怎么還放她進去!”
花清逸的目光也一眨不眨地盯著數(shù)尺之外的那扇已經(jīng)關(guān)上的門,面上忽然閃過難以捉摸的神色。
“蘇炳哥哥,”花清逸的手緩緩伸向自己的袖子,名士帖在他手中赫然出現(xiàn)。
“這東西你怎么還留著?”蘇炳瞥了這外表已然有些破敗的名士帖一眼,“把它拿出來有何用處?”
花清逸不慌不忙地將其展開,隨手拿起桌上的徽墨在上面刻了一道痕跡,然后送到了蘇炳的鼻子下。
蘇炳一眼就看到了最上方蕭祁的名字,臉色頓時更難看了,“你給我看這個做什么!”
“蘇炳哥哥你往下看!”見自己都已經(jīng)明確標出來了蘇炳還毫無意識,花清逸的語氣中帶了幾絲急切。
往下看?
蘇炳直接看向最下方,花清逸的名字映入眼簾,下面緊接著的就是沈知秋的名字。
花清逸深深地吸了口氣,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如此無力………
“在這里。”花清逸直接戳了戳那個被他圈出來的十分清晰的黑印,“難道不明顯嗎蘇炳哥哥?”
蘇炳面頰一紅,這么一看的確很明顯…
“宮公子的名字排在第五位,”花清逸在他耳邊道,“清逸想了想,原來宮瑾這名字耳熟,不僅是因為他身在名士帖。”
似乎是花清逸的話讓蘇炳回想起了什么,他猛地抬頭看向花清逸。
“也正是他做了那件事,才讓宮家名聲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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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我竟然不知?!鄙蛑锿鴮γ孢哆恫恍莸某李H有些感嘆,“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救了整個景安的百姓,怪不得他在名士帖上僅次于小世子殿下?!?p> 楚昀的眼睛已經(jīng)彎成了月牙,“沈公子你有所不知,在景安還沒有淪為女兒城之時,每日都有人上門求親呢!”
“這個我知道?!鄙蛑锩鏌o表情地點了點頭,但凡是名士帖上的人,除了她以外應(yīng)該都享受過這種待遇。
“昀兒還沒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沈知秋神情一變,顯露出幾分威脅的意味,“宮瑾跟三年前發(fā)生的事情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她依稀記得謝子舒提到過,三年前的景安還不是這個樣子,那么究竟在宮瑾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呢………
楚昀眨著水朦朦的大眼睛望著她,看上去楚楚可憐。
又怎么了?
“沈公子,還真是愛提起昀兒的傷心事呢。”楚昀假意地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三年前,正是昀兒和宮瑾退親的日子?!?p> 什么?。?!
見沈知秋面色大變,楚昀只覺得更加委屈,“雖說退親之事是我提出的,但是沒想到如今昀兒還未嫁出去,現(xiàn)在想想,還挺丟人的呢。”
沈知秋的嘴巴張著半天沒閉上,口中卻擠不出一句話。
“不過說到底還是要怪宮瑾!”楚昀又似乎是為當年的自己岔岔不平了起來,“但凡他意志堅定一點,我可不就將就著嫁給他了嗎?”
沈知秋稍稍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既然你不愿嫁給他,為何你又至今未嫁?”以楚昀的家室容貌,即使是在景安,也一定不會是嫁不出去的那一位才對。
楚昀幽幽地嘆了口氣,“沈公子不提也罷,一提這茬,昀兒便又要傷心了。”
沈知秋的嘴角抽了抽,這家伙,又要蹦出什么驚死人不償命的話來?
“這三年間昀兒不是沒有讓爹爹為我物色過夫婿,也不是沒有媒人找上門,”楚昀的臉色越發(fā)難看,“只是每次我選定的夫婿都會無故在訂親之日消失,就如人間蒸發(fā)一般,昀兒根本無計可施!”
這個情節(jié)似乎在話本里讀到過………沈知秋的腦子中開始自行想象起來,難不成楚昀…克夫?
“也正是從那時候起,景安的年輕男子就越來越少,倒不是死于非命那般駭人聽聞,只是一個個的都不見了蹤影,似乎都不愿意在景安定居?!背勒f著說著就皺起了眉,“這種蹊蹺的事昀兒是從未遇到過,但是也不敢胡亂猜測,誰知道是不是天命。”
還天命,這一聽就知道是人為………
沈知秋揉了揉腦門,楚昀在想什么她并不想知道,但是眼看從宮瑾嘴中也挖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現(xiàn)在也只能試試楚昀了。
“昀兒?!鄙蛑锾淄?,“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有些不快,但是我不得不說。”
楚昀的動作一泄,看向沈知秋的眼神忽然無神起來。
“我知道沈公子要說什么?!?p> 楚昀的嘴角浮上一層苦笑,“一開始我就知道…”
“先別打斷我。”沈知秋趕緊起身叫停,“我怕我一會兒忘了?!?p> 楚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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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舒兄,你確定沒走錯?”陸豐易扶著墻拼命地喘著氣,“我們,我們走了多久了?怎么,怎么還沒到?”
“你在說什么傻話,”謝子舒站在遙遙幾米之遠揚起了折扇,“我自己的香坊怎么會走錯?!?p> “可是…”陸豐易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視線忽然一僵,身子也跟著后退了幾步。
就在他和謝子舒的前方,不知何時停下一輛烏色的馬車,一名杏衣男子靠在車前,清俊的面龐任誰見了都會怦然心動。
“宮瑾?”謝子舒面色不變,只是語氣多了幾絲疑惑,“你怎么在這?”
宮瑾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陸豐易則趁機跑到謝子舒身邊,顫抖的語調(diào)令他發(fā)笑。
“子舒兄,你們認識?”
“我與子舒自然認得?!睂m瑾搶先一步回答,他緩緩上前,眉目之間皆是舒展的笑意。
“子舒不是去參加試煉了嗎?怎么折路而返了?”
見他一副十分熟絡(luò)的模樣,謝子舒終于意識到不對勁。這個高傲的宮家少主之前從不與他親近,今日在此見到他,絕不簡單!
“這與宮少主無關(guān)吧?!敝x子舒故作輕松地揚起了折扇,“不知宮少主哪里來的閑情逸志,跑到這種小巷子里來堵人?”
話音未落,宮瑾神情忽變,只見他衣袖一掃,一把明晃晃的軟劍瞬間出現(xiàn),劍尖只在半空旋轉(zhuǎn)幾下,就順勢朝著兩人的方向沖來!
糟糕!謝子舒面色一白,連忙擋在陸豐易身前。距離太近,根本無處可躲!
宮瑾嘴角微揚,那枚劍尖恰到好處地停在了謝子舒的喉間,再近一尺就將血濺當場。
一滴汗珠從謝子舒鼻尖滑落,他警覺地看著對面的宮瑾。
“離開這里。”宮瑾的目光逐漸變冷,“就算是謝坊主,宮某也不會手下留情?!?p> “你,你先把劍放下?!笨s在謝子舒身后的陸豐易面色雪白,想他堂堂涼州鏢局的尊貴少爺,何曾被人拿著劍直指著鼻子過?
宮瑾的視線依舊沒變,他深色的眸子還盯著謝子舒,“現(xiàn)在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p> “好說,我們離開便是。”縱使心有不甘,謝子舒也明白現(xiàn)在的自己無法搏過宮瑾,功脈被封,剛剛?cè)舨皇撬皶r停手,怕是………
宮瑾輕笑一聲,動作迅疾地收回軟劍,面上溫雅的神情讓人完全想象不出他剛剛做出的行為。
謝子舒拉著陸豐易頭也不回地往原路走,后背已被汗水濕了一大塊。
宮瑾此人,容貌清俊,行為文雅,出手,當機了斷,毒辣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