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很黑,很冷。只有他的身體發(fā)著微弱的光,呈現(xiàn)半透明的模樣,懸浮。
難道這里就是死亡的世界嗎?托利靜靜地想,一幕幕先前的光景浮上腦海。
大意了。
一連串的勝利和算無遺策,在不知不覺中讓他逐漸膨脹,他變得懶惰,不再依托理性做決定,也忽視了摩西的諫言,而是“跟著感覺走”,即使那感覺本質(zhì)上是多巴胺。這是人性的缺憾,把他扯下了全知的神臺,但是也只有缺憾才能塑造出一個完整的人。
即使那缺憾帶來了可怕的后果。
杰斯展現(xiàn)出的特異像極了超級英雄電影里的超能力。御空飛行、意念控物、精神干擾,甚至還有一些他尚不知道的。但是,結(jié)合和財團交手的經(jīng)歷中的種種來看,那應(yīng)該又是一種來自“靈魂”的能量,和“群”相仿,卻絕對要比它高級,雖然兩者的技術(shù)都可以讓海姆哭昏在廁所。
關(guān)于這個,他還有些想法。不過看樣子,一個死人是沒辦法回到現(xiàn)實去證明什么的。
洛夫,老刀,和他,三個人理應(yīng)是真的完了。老A卻比較幸運。
杰斯的子彈,讓他聯(lián)想到了“串燒”,也就是那顆無法解析的、據(jù)說可以同時抹銷記憶備份的子彈。針對靈魂。他早該想到的。可是,新的疑惑又產(chǎn)生了,這些事物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的聯(lián)系呢?
他怕是永遠(yuǎn)無法驗證答案了。
時間以未知的速度流淌,他感覺身體在向著某個方向漂浮。這可能是他的錯覺,因為四周都是一片毫無區(qū)別的黑。他四肢沒有一點兒知覺,很輕很軟,卻動不了。
一切煩惱都拋開,內(nèi)心一片空靈。他想,究竟還有沒有另一個世界,自己能不能再見到老刀??上Я怂麨樽约簱鯓?,白白搭上性命。在活著的時候,托利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在知道自己真的死了以后,卻忍不住渴望起一個虛無的世界。
然而思維還能活動,這難道不是一種活著?
“所以我為什么要這么多愁善感?搞得我是真的死了一樣?!彼傺b滿不在乎地吐槽。內(nèi)心卻難免凄涼,因為一個人呆在見不得光的地方,遲早會發(fā)瘋。
就當(dāng)他嘆氣的時候,眼前豁然降下一束光,黑暗像一本書那樣打開,他看見了……奇怪的東西。
一個大的、肥嘟嘟的生物,正在哼著小調(diào)扭動著身體,在一臺游戲機前全力奮戰(zhàn)。
“喵!又沒了!”那個生物忽然很氣餒,把手柄狠狠一摔,轉(zhuǎn)過身去找散落在屁股后面的小魚干。這時,托利才從大致的輪廓上推斷,那可能是一只骨架子比較大的、嚴(yán)重發(fā)福的貓。
同時那只貓的主人(or鏟屎官)的審美一定非常非主流。
它的外形相當(dāng)朋克,只見左邊一半的毛染成了相間的黑白,就像紋在皮上的囚服;另一半的毛不僅五顏六色,更是充滿了殺馬特的風(fēng)范,呈爆炸的針刺狀。它渾身都透露出一股生人勿進的前衛(wèi)氣息,白天走在街上絕對能讓人想自殺。
它也注意到了托利,很開心地打招呼:“嗨!是你!托利喵!好久不見,喜歡我燙的新毛型喵?”
托利眨巴著眼睛,一臉茫然。
頓時,那只貓的大大的眼睛里閃爍委屈的光芒:“好過分喵!這么多天就把人家忘了喵!難道你在外面有了別的貓了喵?”
托利更加懵圈了。
見到他臉上的神情,那只貓“喵喵”地笑了兩聲,甩甩肉乎乎的爪子,說:“開玩笑的喵,上次發(fā)生了什么,你一定已經(jīng)忘記了喵,這不是你的錯喵。不過你很快就會想起來的喵?!?p> 這時,托利仿佛一只氣球,已經(jīng)飄到了那只大貓的身前。大貓往他的嘴里塞進了一條小魚干,一瞬間,他什么都回憶起來了。
“喵醬!不要把舔過的魚干放我嘴里!”
“耶!小朋友托利恢復(fù)元氣了喵!”喵醬的臉上滿是人性化的笑。
托利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吐槽:“喂,我說,喵醬,你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才把自己變成那樣?”
喵醬一臉憂傷:“去老朋友那里做客,被忽悠了喵?!?p> 托利有些驚奇:“嘿!你還有能忽悠你的朋友?讓我想想,是‘神的聚會’那種類型的設(shè)定?”
“沒有那種東西啦喵,”喵醬用胡須蹭著托利的臉,“大人的事情小朋友不需要知道喵,我可是知道你連一歲都不到的。”
托利舉手投降:“那種事情怎么樣都好啊。我這回算是徹底栽了,想來是復(fù)活不了。”
“喵?”喵醬疑惑地叫了一聲。
托利解釋了一下他的遭遇,哀嘆一聲:“假如人生可以重來……”
喵醬打斷了他:“如果我理解得沒錯的喵,你是說,你的靈魂被ban了?”
托利點頭,惆悵地回答:“大概就是那么個意思,看樣子我可以一直待在這兒了。先說好,我沒錢付食宿費?!?p> 喵醬困惑地摸著腦袋:“不可能啊,你要是真的玩完了,不會到我這里來的喵。”
托利:“你不是所謂的神嗎?”他的心中卻是一驚接著一喜,這么說人生仍舊充滿著希望?
喵醬:“不可再生的靈魂不在我的業(yè)務(wù)范圍內(nèi)啊喵,用你們的話說,我一向節(jié)能循環(huán)、綠色環(huán)保。”
托利抓住了它語言中的隱含信息:“你是說,還有‘神’像回收站一樣收集其他靈魂?”他想到了老刀,想到了漢考克的女友,想到了其他人。
“所謂的‘神’不過是……”忽地,喵醬捂住了嘴,“好險好險,不能再多說了喵,否則我會被罰去見薛定諤的。”
托利:“啥?”
喵醬點了點托利的腦袋:“沒有啥。”
托利感覺腦袋里空了一小塊,似乎少了幾秒鐘的記憶,卻沒什么不對勁。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喵醬,你應(yīng)該見過很多人的靈魂吧?”
他心中有一個謎團,縈繞久矣。假如足夠幸運,喵醬可以給出答案。
“嗯,對喵,很多很多兆。但我很少跟他們見面,像你這樣聊天的幾乎沒有喵,有沒有感到很榮幸?好吧,其實是因為他們‘承受不了’……”
托利追問:“我要打聽一個人,可以嗎?”
“說不定喵,你會記得每天吃的小魚干都是什么形狀嗎?”喵醬有些遲疑。
托利微微一笑,一字一頓地說道:“弗蘭克.柯里昂。”
喵醬眨了下眼。
“弗蘭克.柯里昂。”托利重復(fù)道。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喵醬的臉上,仿佛在審視著一個究極的謎題。
喵醬“喵”了一聲,回答:“同名同姓的人很多的啊?!?p> 托利的目光不曾移開,他說:“我的‘創(chuàng)造者’,弗蘭克.柯里昂?!?p> 喵醬捋著胡須,很認(rèn)真地思索了一陣,最后真誠但沮喪地講:“沒印象?!?p> 托利一愣,旋即略顯無奈地說:“好吧?!?p> 坎坷是命運的常態(tài),也許是他太貪婪了,現(xiàn)在手上的籌碼還不夠支付揭開秘密的代價。
他開始好奇自己什么時候能被復(fù)活,“拉法”星現(xiàn)在危機重重,需要有人力挽狂瀾。
喵醬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告訴他:“這里的時間和外面是不一樣的,你能做的只有等待喵?!?p> 托利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了游戲機上:“看來我們得打發(fā)一點時間了。百局98勝制,我讓你一局,怎么樣?”
喵醬立即意氣揮發(fā):“沒問題,誰慫誰是狗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