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要見到傳說中的李清照了,ER心中居然有點激動。
在這個世界上,敢于特立獨行的人少之又少,有膽又有才的女子更是鳳毛麟角,雖然沒有直接證據(jù),但他隱隱感覺,這個女子可能對自己完成任務(wù)有著特別的幫助。
帶代到內(nèi)堂里,李清照是冷靜從容的。
她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一切最壞可能的準(zhǔn)備。
雖然沒懂刑名,但第一次在臨安府過堂時,就有書吏提醒過她,如果她執(zhí)意在狀告親夫,那么無論有罪有否,自己就要承擔(dān)坐監(jiān)的后果。
坐監(jiān)就坐監(jiān)吧,也比面對那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強。
她緩緩走了進來,背上腿上一陣陣刺痛,使她每走一步都非常艱難,可她依然挺著背,揚著下巴,就像從前在趙府時一樣。知府又如何?當(dāng)年,明誠不就準(zhǔn)備去任知府嗎?
ER看見李清照時,有些驚詫,他原以為年過四旬的李清照,經(jīng)歷了這么多磨難,該是一副滄桑的模樣,沒想到,那削瘦的身軀雖然穿著半舊的月白衫子,沒有一件首飾,卻從頭到腳透著一股子高貴,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
想來自己在金國看過多少宋室的貴婦,都爭著摧眉折腰事新主,除了那嬋兒,哪有一點骨氣。那時他只道女子可憐,經(jīng)不得這些磨難。如今看著李清照,再想起那些女人,真是云泥之別。
不比不知道,他對這女子更多了幾分敬重。
季陵簡要地把ER的打算告訴了李清照,他想著,一個婦道人家,狀告親夫已是逆天之舉,宮中肯出面作保,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反正看那李氏的目的不過就是和離,如此一來,既能遂了她的心意,又不至反噬自身。說完,他笑瞇瞇地看著,李氏肯定得歡天喜地地謝恩吧。
“那豈不是便宜了那畜生?”沒想到,李清照聽完后,居然脫口而出這一句。
ER也驚了,便看了看李清照的腦區(qū),那里面全是張汝州拳打腳踢的畫面。
“東西呢?你把東西藏哪了?”
“沒了,渡江時全毀了?!?p> “臭婆娘,不吃苦頭你是不敢說實話吧?”
一通拳腳相向,可李清照被打翻在地,卻始終不肯低頭,她這表情,更激動了對方的殘暴,下手便更重了……
ER也怒了,他完全能夠明白李清照為何采取了這種玉石懼焚的方式,實在是在這個世界里,她沒有別的選擇。不,她有的,今天,我來了,我定能給她一個更好的選擇。
深深地吸了一氣,ER向李清照的腦中輸入:“保全自己,定能懲奸!”的意志。
令他再次吃驚的是,這種意志居然有對方腦中激不起任何的反應(yīng),在那復(fù)仇的大海中,什么保全自己的想法,完全就像一個水滴,連一點浪花都激不起。
他看了看李清照,那雙眼睛此刻噙著淚,眼底深處,卻有一絲最清純的光,那是什么?
ER心念一動,把趙明誠的名字輸入對方腦中。
果然,那里頓時就平靜了許多,畫面中,兩人一起吟詩作畫、踏雪尋梅、把玩金石……
“為了明誠,保全自己”這個想法,終于被她的大腦接受了。
“李夫人,咱家與趙大人有一面之緣,對趙大人的學(xué)問是佩服地緊,只番前來,也是奉了宮中旨意,還請夫人出面,為辦好這明堂大典指點一二?!?p> “這位是”李清照這才注意到房中居然還有一位太監(jiān)。
“這位是邵鄂,邵大監(jiān),奉了宮中旨意前來?!?p> 李清照也糊涂了,父親和前夫雖然有官身,但早已亡故,想來故舊也沒多少人愿意出面幫自己。何以這事弄得宮中都知道了?
“李夫人勿要多心,速速把此事作個了斷,把心思放在明堂大典是正經(jīng),想來,趙大人也是愿意看到這個結(jié)果的?!?p> 一提趙明誠,李清照的心中頓時涌過一陣暖流,是啊,為了保住他們二人的心血,她費盡心力,在那兵荒馬亂之中,那15車的金石古玩,她從東京帶到臨安,又從臨安帶到寧波、衢州,最后又輾轉(zhuǎn)來到臨安,每一次裝車缷車,她都緊張地站在一旁看著,生怕摔了碰了,每一次轉(zhuǎn)移的路上,她都打醒精神盯著,生怕被人劫了盜了,可無論她多么小心,那些東西總是在莫名其妙地減少,她明知道是奴仆中有人手腳不干凈,卻不敢大張旗鼓地告官,生怕遇到個貪心的官員,連余下這些都保不住。
這幾年顛箥下來,她真的是精疲力盡,所以才會在張汝州誆了幼弟欠下巨額財資,又履履到她跟前示好時心一軟,答應(yīng)再嫁。
她好悔,自己名節(jié)毀了事小,她跟趙明誠千辛萬苦收到的古玩卻被張汝州隨手拿去變賣,她感到自己對不住趙明誠,便乘著張汝州外出公干時,將余下的東西全部送出去藏好,結(jié)果,張汝州回來見東西沒了,便換了副嘴臉,每日拳打腳踢。
季陵不懂讀心術(shù),見李清照不作聲了,當(dāng)她已經(jīng)同意,便自作主張,把張汝州叫上來。
“娘子,我錯了,我不是人,要打要罵,你只管來?”
張汝州一見李清照,沒臉沒皮,撲到她腳下,放聲干嚎。
李清照看都看不他,只覺得惡心。
見她沒理睬,張汝州索性自己舉起手來,狠狠地扇自己的耳光,一邊扇一邊哭罵:“我不是人,我是個下賤坯子,我該打,我該死……”
房中三人都不作聲,冷冷地看著他表演。
左右開弓,那張黑臉上很快看得出血印子了,這張汝州對自己也是真狠,他知道,自己的命全掌握在李清照身上,當(dāng)初自己對她可是下手不輕,如果今日不能換得她首肯,這命就算是交待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張汝州自己打累了,有一下沒一下地舉起手,扇在臉上幾乎沒什么聲音了,嗓子也啞了,偶爾鼓足勁嚎一嗓子,只把眼睛一直瞟著李清照。
終于,李清照開聲了:“怎么,這戲唱不下去了?算了,我也懶得看了,只問你一句,我那本《金石錄》可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