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車老漢忽然對車里叫了一聲,陸南嚇得打了一個激靈,這老漢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在車里了?
扭頭看看身邊坐著的人影,那姑娘依然靜靜的坐著,沒有絲毫反應(yīng)。
從剛才的情況來看,老漢既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在車里,卻沒有揭穿,反而還助自己脫險,看來是想幫自己。
捋清楚狀況,陸南心中才漸漸安定下來,再也不敢亂想什么,靜靜的坐在車里等候著。
又過了半刻鐘,車子終于停了下來。
“到家了小姐,你先下車。”趕車老漢在車外喊道。
車中女子聞言,起身緩緩出了馬車,女子剛下車,趕車老漢一把扯開馬車門簾,對著陸南叫道:“下來,小子?!?p> 陸南尷尬的搓了搓手,只好硬著頭皮下了車。
此處是一所官宅后院,清僻幽靜,周圍點著幾盞燈籠,光線雖然暗弱,但也能勉強看清周圍情況。
馬車旁邊一位姑娘安靜的站著,身披著白色錦袍,一手輕捂自己的瓊鼻,幽暗的燈光下看不清相貌,但錦袍下的身姿卻若隱若現(xiàn),曲線優(yōu)美,娉婷裊娜。
“小子,你是哪里來的毛賊?敢往我家小姐車里鉆?”老漢歷聲喝問道。
陸南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得搪塞著問道:“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在車里的?”
“藥店門口老漢就看見你鉆進了車里,今日本就是回家的路上順道抓藥,我在車外故意又問小姐是否回家,以小姐的聰慧定然已經(jīng)知道我已知曉,但聽小姐的口氣是想幫你,故而一路沒有揭穿你,但是現(xiàn)在,你小子最好老老實實的交代清楚,否則老漢將你大卸八塊?!崩蠞h盯著陸南氣勢洶洶的說道。
陸南一時愣在那里,心中正思忖著該怎么編個理由搪塞過去,那姑娘卻開口了:“呂二伯,看他應(yīng)該不是惡人,這天寒地凍的,他穿的這般單薄,又一路逃難,怕是凍壞了,而且身上的味道實在難以忍受,還是先帶他去洗個澡吧?!?p> 現(xiàn)在雖是初春季節(jié),但寒風凌冽,寒冷程度一點不比冬天差,在王府為了擺脫冉須將軍,陸南將身上的錦袍包了污穢之物,此時身上只穿著貼身的衣衫。
這一晚上都在逃難,心一直在嗓子眼打轉(zhuǎn),根本無暇顧忌這些,那姑娘不說還好,一說陸南瞬間冷的打了個激靈。
而且,襲擊冉須將軍時,陸南身上也沾了不少污穢之物,之前沒注意,此刻才發(fā)現(xiàn),身上不時傳出一陣陣惡臭,難怪那姑娘一直捂著鼻子。
“小姐就是心太善,這亂世之中哪有什么好人?小姐不要著了奸人的道。”老漢對姑娘說道。
“呂二伯,你先帶他去洗澡,然后帶到父親那里再審問也不遲?!惫媚镎f完自顧自的走了。
“你小子今天真是運氣好,遇見了我家小姐這么個大善人,要是依著老漢,才不管你這等閑事,讓那些官兵抓走了才好?!崩蠞h雖然嘴上在嘟囔,但卻領(lǐng)著陸南往院子一側(cè)的房子去了。
老漢讓陸南在房中稍等,自顧自的去安排了,不多時,便有府中下人送來木桶,放好了熱水,又送來幾件干凈衣裳。
安下心來,陸南也覺得身上惡臭難當,急急忙忙的扯下身上的衣服,跳進了木桶之中。
溫暖的熱水瞬間將陸南包裹,陸南舒服的長長舒了一口氣,直到此時,陸南才徹底安下心來,回想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陸南心中五味雜陳。
這一切仿佛在做夢一般,前不久他還是一個剛剛畢業(yè),窮困潦倒為了生計發(fā)愁的苦悶青年,轉(zhuǎn)眼間便變成了東漢最倒霉的王爺,在死亡線上徘徊掙扎著。
還好,總算是挺過來了,那就既來之則安之,無論如何,也得在這亂世之中想辦法生存下去,陸南暗自下定決心。
半個時辰后,陸南更衣完畢,推門而出,門口有一老者在靜立等候著,這老者長相幾乎與趕車老漢一模一樣,若非須發(fā)皆白,身上隱隱透著一股仙風道骨的氣勢,陸南差點就認成了趕車老漢。
見陸南出來,老者拱手道:“我乃蔡府管家,老爺要見你,請隨我來?!?p> 這所官邸,比弘農(nóng)王府大了不少,陸南跟著老者七轉(zhuǎn)八拐走了良久才到中堂。
堂上正坐著一位身著樸素,面容泛黃的一位枯瘦老人,手中端著竹簡,在燈光下細細的品讀著。
聽見門外腳步聲,老人抬頭望來。
“咦?”
看見陸南,老人疑惑了一聲,急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來,盯著陸南細細打量了片刻,忽而臉色大變,驚呼道:“弘農(nóng)王為何在此?”
陸南心知老者已經(jīng)認出了自己,也不再隱瞞,將今日之事和盤托出。
老人急忙行禮,恭敬的請陸南入座。
“你可是蔡邕蔡侍中?”陸南問道。
“正是?!崩先舜鸬?。
陸南心中清楚,董卓極其器重蔡邕,也吃不準蔡邕會不會偏向董卓,索性直接說道:“既然我已經(jīng)到了蔡府,侍中可以命人把我拿下,送到董卓處,絕對是大功一件?!?p> 蔡邕臉色大變,急惶惶起身作揖道:“弘農(nóng)王何出此言?我祖上世食漢祿,也知忠君報國,如今雖以身侍賊,但也不過是逼不得已的權(quán)宜之計,我絕不會加害弘農(nóng)王。”
看蔡邕說的真切,陸南心中稍定,說道:“既然這樣,侍中能否助我脫身,逃離洛陽?”
蔡邕捋了捋胡須,思索了片刻,道:“按目前的情況來看,董卓肯定已經(jīng)派人嚴守城門,一時半會怕是很難出得了城,不如你先在我府上住下,明天老夫去探探情況再說。”
“也只能這樣了?!标懩宵c頭道。
蔡邕吩咐白發(fā)管家給陸南安排住所,管家答應(yīng)了一聲,便招呼陸南出去了。
陸南不由的多打量了幾眼白發(fā)管家,心中詫異,這管家絕對不簡單,方才陸南與蔡邕相談,管家就一直靜立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對陸南蔡邕所談之事充耳不聞,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好像一切與他無關(guān)。
管家將陸南送進一間客房便自行離去了。
整整一天精神高度緊張,夜間又疲于奔命,此刻陸南早已疲憊不堪,躺在床上不多時便昏昏睡去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午時,直到門外有下人呼喊,陸南才意猶未盡的堪堪起身,隨意洗了把臉,跟著下人去往蔡府中堂。
蔡邕早已令人準備好宴席,等陸南到來,急忙起身相應(yīng),拱手作揖道:“弘農(nóng)王昨夜睡的可好?!?p> 古人禮儀就是麻煩,一見面就得先行禮實在是受不了,也幸虧自己是中文歷史系畢業(yè)的,對這些禮儀和古人說話的語氣還是知道的比較詳細,否則這兩天光這禮儀和說話的問題就已經(jīng)穿幫無數(shù)次了。
陸南心中雖然腹誹,但也不敢失禮,急忙回禮道:“承蒙侍中相助,否則此刻我還不知在何處亡命?!?p> “此事應(yīng)該如此,昨夜事急,未曾款待,今天老夫已備好酒宴,專為弘農(nóng)王壓驚,快請。”蔡邕招手請陸南入座。
餓了一夜,此時陸南肚子早已經(jīng)咕咕叫個不停,也不再客氣了,大步走到客位坐了下來。
“父親!”
剛剛坐下,就聽堂后傳來一聲天籟般的聲音,那聲音溫文爾雅,略帶磁性,讓人有如沐春風般的感覺。
陸南聽的清楚,正是昨夜那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