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憬這時還想說什么,突然響起敲門聲,召歸在門外:“道長?您可是歇息了?”
長秋雁臉色一變,左顧右盼就想著把召渚塞到哪個衣柜床底去,哪知道淮憬現(xiàn)在是一點不著急,反而頂著召渚那張臉去開門了。
長秋雁抬手沒攔住,就見到召歸那張錯愕的臉。
召歸:“阿渚,這會兒了,你怎么還在這里?”
淮憬乖巧地笑著,抬手作揖:“回父親,我方才替道長煮了碗藥,這會兒剛端來看著道長喝下去?!?p> 召歸點點頭,恍然大悟:“哦哦,對,我倒是差點忘了,虧得你有心了。”
淮憬還是一副波瀾不驚,垂著眼睛淺笑的樣子,倒是和召渚平時唯唯諾諾不敢看人的樣子有七分像:“父親言重了,道長于我有恩,我自然是應(yīng)當照顧好道長?!?p> 召歸“嗯”了一聲,轉(zhuǎn)頭看著長秋雁:“我也沒什么事情,就是方才看這邊靈力波動的有些大,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些擔心道長,所以過來看看……”
長秋雁拱手:“驚擾宗主了,方才是我試著修復(fù)靈脈,重新疏通靈力來著,一時動靜大了些,給您添麻煩了?!?p> 召歸驚喜:“哦?道長的靈力回來了?這是好事啊……”
長秋雁拱手:“虧得宗主這兩日的照顧,我明天午時就動身去上界?!?p> 長秋雁這時候雖然周身靈力充沛,但是也只是想恢復(fù)了一兩百年的樣子,召歸只覺得這人靈力深厚,不可小覷,卻一時沒有察覺,什么人靈力霎時間剛剛恢復(fù)就能到這種程度,只點頭向著門外走去:“有勞道長了,那我就先走了,不在這里打擾你們年輕人閑聊了,哈哈。”
召歸走后,淮憬嘆出一口長氣:“嘖,想我這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淪落得喊一個幾十歲的崽子為父親?!?p> 長秋雁被逗樂了:“你也有今天,瞧著你裝召渚那小孩唯唯諾諾溫聲細語的樣子還挺像?!?p> 淮憬瞇著眼睛,表情十分不屑:“哼,現(xiàn)如今這些個宗主基本沒幾個好東西,若不是我有事要從他這里著手查,誰愿意裝成這么個看著就虛的小子?”
長秋雁聽著他語氣不善,訥訥地撓頭:“沒你說那么嚴重吧……我覺著起碼召宗主的人品還算是過得去。”
淮憬冷哼:“你才認識他幾天,別聽著他說幾句話就覺得好,真是坦蕩到毫無隱藏的的話,他又怎么做得到家主這個位置?”
長秋雁不是輕易相信別人的人,何況這件事牽扯甚廣,免不了和幾家的利益扯上關(guān)系,這也是他至今沒有告訴召家父子他身份的緣故。
但是接觸了這兩天,長秋雁不得不承認,他對召家里里外外表現(xiàn)出來的風(fēng)氣品格都是帶著欣賞的,跟召歸更是英雄所見略同,所以這會兒聽著淮憬的話,心里難免有一點不舒服。
長秋雁心里有點煩躁:“你怎么說話陰陽怪氣的,不是說來查那兩座荒廢靈山的事情麼,怎么又扯到召家的事情了?”
淮憬不說話,盯著桌上的銅鏡出神,食指輕輕扣著桌子,聲音不重,但是癢癢的,扣的長秋雁心煩意亂。
長秋雁:“……你懷疑召家和那兩座山上的東西有關(guān)?”
淮憬扭頭,盯著他:“我沒這么說過……但是我不得不懷疑,畢竟召家就在這里,但是卻一直沒有鬧出來動靜,這不合理?!?p> 長秋雁想了想,才覺得他可能是忘了給淮憬講他白天和召歸討論的事情了,不知道為什么,他先入為主莫名其妙就覺得淮憬應(yīng)該什么都知道。
他大致跟淮憬講了講,看他蹙眉,才揮揮手不在意道:“所以,不是沒有動靜,是被壓了下去,只是我現(xiàn)在還看不透局勢,過幾天我再下來,去其他兩家走一趟?!?p> 淮憬:“聽你這么說,召家才是現(xiàn)在被壓著的那個……那我大概明白了,但是,這個小子的心思可仿佛沒有那么簡單?”
長秋雁靜靜聽著他講。
淮憬一手轉(zhuǎn)著油燈,另一只手撐著下巴:“你從我那里離開的時候,我留了些靈力在你周圍,我可以看得到你周圍的事情,但是——進了下界之后,那里明明是荒山,為何他會在那里?”
長秋雁迷惑:“他告訴我是在等家里人來接。”
淮憬反問:“等到了嗎?”
長秋雁一愣:“沒有……可能是半路上被……”
淮憬打斷他:“你覺得可能嗎?明知山有鬼,偏向鬼山行?”
長秋雁還真沒想到,這時候仔細想想,覺得哪里不對,他當時看到山里的景象,只覺得那些人也成了白骨中的一部分,卻忘了……
“他說他的家里人來接,但是他卻先帶我走了山里那條路,你的意思是……難道他是預(yù)謀好的,就在那里等著把我騙進去?”長秋雁說著,看向淮憬那副儼然是召渚樣子的皮囊,“那他騙我進去干什么,他又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淮憬搖搖頭:“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們進去之后沒多久,我留在你身邊的靈力就消失了,我不知道是山里的什么東西沖散的,還是被什么人給……所以我并不知道你們進山之后的事情?!?p> 長秋雁捋了一遍:“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但如果他的目的就是我,在山里我沒有靈力的那兩天,他完全可以下手,可是……”
淮憬:“所以我只是猜測而已,你聽聽就罷了,有沒有可能,他們本來就知道你是誰,想借著你,把其他神官都引過來?”
一網(wǎng)打盡?
長秋雁只覺得頭皮發(fā)麻,聽著這一番證據(jù)模糊,甚至可以說是惡意的揣測,但是心里卻不由得往更壞的地方想著。
萬一呢,他現(xiàn)在尚且不知道底細,也不知道山里那股勢力究竟大到了什么地步,如果貿(mào)然帶著人進去,借著地勢有人從召家反水,那他們還真的得葬在里邊。
他想著想著,臉色越來越差。
淮憬在一邊只是波瀾不驚的,轉(zhuǎn)著油燈:“你不需要擔心,山里的事情我自然會進去替你探查,但是世家這邊,還需要你幫我多留意了,這件事對天界鬼界都影響頗深,確實是需要重視?!?p> 這番話說的中規(guī)中矩,也沒什么起伏的語氣,但是長秋雁總覺得聽出一股戾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