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湘南府——
馬車經(jīng)過連日的趕路,終于回到了金碧輝煌、堪比皇家別院的湘南王府,華美老婦人在嬤嬤的攙扶下回到自己舒適的寢殿,果然哪里都不及自家來得舒坦。
就在她覺得終究可以安心睡一覺的時候,門外頓時鬧哄哄一片。
“住手,王妃、王妃,您不能帶人就這么闖進去啊,我們家側(cè)妃娘娘周居勞頓,方才才歇下的!”貼身嬤嬤的喊叫聲讓她有了不妙之感。
“啪”的一聲,門瞬時便被撞了開來,雅太妃緩緩從床上披著外衣緩緩起身,并沒有迎接帶著一種侍女來勢洶洶闖進來的湘南王妃的一絲。
“舒雅,怎么?還不舍得起來?需要本王妃親自叫人‘服侍’你不成?!睘槭椎囊簧戆导t的老婦人,通身肅嚴,眼角凌厲,盯著床幔的眼神銳利無比。
雅太妃這才慢慢下地,從容與不掩將門戾氣的王妃淡淡對視。
王妃一擺手,其他侍女拉著雅太妃的貼身嬤嬤退下了。
“怎么?王妃今兒大駕光臨,不成是想讓本妃瞧你耍威風(fēng)吧?”
王妃面色不變,“你不必挑釁,本王妃此次前來,只是奉王爺之命,把你送到別院休養(yǎng)罷了,連自己的處境都搞不清楚,舒雅你也是白活了這么一輩子了!”
聽著她暗含諷刺的話語,雅太妃終究撤去平靜的外衣,頓時顯得有些慌亂,“不,不會的,他不會如此對我的,我才剛替他辦好了京里的事!”
湘南王妃聞言,眼里精光一閃而過,她慢慢靠近她耳邊,輕輕譏笑:“嘖,你還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名動天下的第一美人不成?沒有了利用價值,你如今自是什么都不是了。”
愚蠢!真不知他到底看中這樣的人哪里,竟然如此護著,不過......
雅太妃仿佛再也承受不來似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立馬又安定下來,絕對不會的。
王妃像是知道她依仗什么,不由笑得更加張狂:“舒雅,你不會覺得就你生的那個還不知道是不是王爺?shù)姆N的那位廢物兒子,還能在王爺心中占上什么重量吧?可笑,那可是你不忠不潔的鐵證??!試問天下還有哪位男子會傾心像你這般的人!”
然而,雅太妃瞧著她的目光慢慢變得波瀾不現(xiàn),反擊道:“成紫童,你不必如此挑撥離間,我與他相知相伴多年,就算他讓我去別院,但理由絕對不是你說的這般,這別院既然他想我去,我自然會去,不用你多事。”
又是這種得意的神情!湘南王妃瞬時被她這種熟悉的自信給擊潰了,每次都是這樣,她僅憑一個他就這樣將她打倒,就這么幾十年,次次如昔!
她強撐最后的尊嚴:“舒雅,你也別得意!即使你在他心中是有那么一絲兒地位,那又如何!我才是他的正妻,才是有資格在百年之后與他共枕之人,就算在將來,他一統(tǒng)天下,跟他一起受萬民朝拜之人,兒子繼承大統(tǒng)之人還是我!”
說著說著,湘南王妃仿佛遇見了不遠將來那高高在上的自己,心口愈加滾燙,語氣更為堅定了。
“而你呢?你不過是一玩物,一個沒兒子送終的可憐女人罷了!”
雅太妃聽著她的話久久無言,只是挺直背脊,直接走出了寢殿。
剩余自己一人的湘南王妃在她走后直接把桌子上的所有東西掃落在地,覺得還不夠,直接把房間的瓷器都砸了個爛碎。
“王妃,世子和大少爺在外求見?!眿邒咝⌒囊硪淼脑谕夥A告。
她平復(fù)過于激動的心緒,牽著平淡卻顯得滿意的嘴角,“知道了,讓他們先回我那用茶,這里太過腌臜了,不是說話的地方?!?p> “諾?!?p> 湘南王書房——
年近七十的老者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手中的東珠,聽著屬下稟報雅太妃已經(jīng)前往別院的消息,看似平靜的眼珠時而折射出別樣光彩。
抬抬手示意屬下靠近,低聲吩咐:“全力保護保護她的安全,要是有個萬一,即刻掩護她撤離,之后便去京城吧。”
屬下聽著主子的吩咐,重重點頭,府里皆認為側(cè)妃娘娘于王爺而言只是年輕時的輕狂,卻不知道,那是真正放心里的人,不管倆人為人如何,但是倆人的情誼無人可以動搖。
湘南王屏退一眾侍從,獨自坐在靜默的書房對著燭光憶苦思甜。
他自認不是一個佞臣,只是與先帝間不知為何走至如今的地步,明明是年少相知的同伴,皆是身份高貴、氣度不凡之人,只是,卻因為舒雅,一位在他未成婚時便與他相戀的女子,一位被家人強迫嫁與先帝的女子,就這樣,陰差陽錯,一步一步,欺瞞、背叛、算計,到今時今日的謀奪江山。
決裂來得猛烈又意料之中,如今舊人已作古,唯一能做的,只有一路走到底,至少能為沒用心對待過的兒子孫子謀劃更加錦繡的前程。
而于舒雅,安享晚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便讓它如風(fēng)散去吧。
“急報!王爺,北疆傳來北疆軍突然銳減的消息,而且在江中至我府地界,發(fā)現(xiàn)不明軍隊活動的蹤跡?!惫芗?guī)е涣偶泵η瞄T而至。
湘南王的視線就如桌上的油燈般,在夜風(fēng)襲來時,明明滅滅。
“讓底下的做好備戰(zhàn)準備,回到京中的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燈,加緊與廣南那邊聯(lián)系,但是,盯緊了?!?p> 他看著幕僚的眼睛,個中意味盡在不言中。
“王爺所言極是,萬一那位背后來一手,或者......我們好歹還有一個籌碼在手,可進可退!”
老者輕輕瞥了他一眼,“平之啊,能把親爹流放的人,可不是什么能受威脅之人啊,都說戰(zhàn)場無父子,你還得多下去研習(xí)研習(xí)那位的生平啊?!?p> 幕僚趕緊慚愧低首。
“王爺,聽說江中那位這些時日,一直都在京中,還與那位公子接觸過?!蹦涣耪f到此消息時臉色陰郁不平。
湘南王把之前呈上來的帖子遞了給他,淡淡道:“無礙,都說成王路上多遇虎,這一只兩只的,要么讓他們鷸蚌相爭,要么逐個擊破,且,廣南那邊有裂痕,作為鄰居的我們,去‘探望探望’才更順暢不是嗎?”
回答他的是幕僚連著道的幾聲“英明”。
示意幕僚退下后,湘南王即興在白紙上寫了“父子”二字,而后又付之一炬,吹滅了桌上燈盞,就這樣靜靜地在書房待了一夜。
與此同時,湘南王妃住處——
“母妃,今日那般聲張,可會引起父王的不滿?”湘南王世子對于三人的關(guān)系總是諱莫如深的。
“無礙,你父王主動送走了那人,可想而知,還是想著做大事的,切記,千萬沉住氣,這段時間看好你弟弟和兒子,其他的就別管,終究,”湘南王妃食指指天,“那,將來還是你的?!?p> “是。”世子知道母親與那個女人積怨甚深,自己與其他庶弟也多有齟齬,但成大事者必有靜氣,不急的,賬,留著日后登上高位時慢慢算也無妨。
母子二人四目交接,一切都藏在了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