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有妖氣
見她神情嚴(yán)肅，徐榭卿似是意識到對方并非與之開玩笑，當(dāng)下收斂了笑意，垂眸沉思，不過片刻，斬釘截鐵地回應(yīng)：“在下確實未曾接觸過妖怪……至于身上的妖氣，恕在下修為尚淺，看不清晰?！?p> “師父……他的身上當(dāng)真有妖氣？”小徒弟也情不自禁側(cè)過頭來詢問。
只見黛烏抱臂倚坐在墻邊，眉宇間并未有多少驚訝和不解：“看不見妖氣不代表沒有，你身上的妖氣，十分濃郁，想來那妖怪已經(jīng)跟了你不少時間……至于你看不見，純粹只是因為，那妖怪的修為比你高?！?p> 一聽有個大妖長期跟隨自己，徐榭卿登時覺得背后冒冷汗：“如此說來，那妖怪一直跟著我，極有可能……還會追隨我一同前去絕塵山……”接下來的話，他不敢多說，只是心底隱隱升騰起寒氣。
只是心下驚慌了片刻，他便恢復(fù)冷靜：“還好，絕塵山尚且有三星真人坐鎮(zhèn)，山上弟子眾多，他們應(yīng)當(dāng)不會輕易放妖怪進(jìn)去……”
黛烏卻是輕笑一聲，慢悠悠道：“你倒是樂觀?！彼哪抗庠僖淮瓮断蛄怂?，“你難道不怕，還未至絕塵山，便被那妖物吸干靈力而死嗎？”
說罷，便見徐榭卿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他蒼白著臉，竟無助地抱起了一旁的佩劍：“那該如何是好……”
棲遲有些看不下去，跪坐在一旁、壓低聲音喚她：“師父……”
她自然明白小徒弟心里在想什么，冷聲回應(yīng)：“你跟隨為師這么久，莫非真以為為師是那種路見不平的江湖修士？”
棲遲也明白讓師父去幫助一個陌生人實在是強(qiáng)人所難，且不說師父是否是那大妖的對手，即便是，行俠仗義也理當(dāng)是師父心甘情愿、而非由自己勸說。
想著，他收回了本要說的話，側(cè)著腦袋看徐榭卿面上變幻莫測的表情。
四周沉寂了片刻，黛烏忽而抬起頭來，看向廟外的夜空：“來了?！?p> “什么來了？”棲遲也一并看去。
“那妖怪，來了?！闭f罷，她一揮衣袖，拂去了四周較明顯的屬于自己的氣息，“都躺下，睡覺。”
幾人自然明白她的意圖，當(dāng)下紛紛躺下裝睡。就在黛烏躺下的那一霎那，魂魄離體，悄然隱居在了神像背后。
廟外毫無動靜，若非她提醒，只怕其余二人如何也發(fā)現(xiàn)不了竟有妖物靠近。
靜默之中，一道嬌小的身軀略過厚重的木門，悄然步入廟內(nèi)。
不出意外，濃重的妖氣正是來自于面前這姑娘。
來人看起來年紀(jì)尚輕，身著青衣，生著一張靈秀生動的面龐，那雙杏眼滴溜溜的可愛極了，旁人看去，實在難以想象面前之人竟會是個妖怪。只是……奇怪的是，對方妖氣雖然濃重，其中卻也夾雜著絲絲縷縷的靈氣。
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面前的妖怪吞吃了不少修真道人，將道人的修為一并搶了過來。
妖怪身上帶著靈氣并非什么稀罕事，搶奪他人靈氣的妖怪她過去見過幾個，個個生著蠱惑人心的姣好面容。
面前的姑娘……
黛烏的目光在她臉上頓了頓，這姑娘生得清秀伶俐、很是可愛，周身氣質(zhì)干凈得幾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只是蠱惑人心……似乎還少了些。
她隨意地端坐著神像旁，注視著來人輕手輕腳地步入內(nèi)堂。
小姑娘自粗糙簡略的簾布后探出腦袋，在看見閉眼沉睡的徐榭卿時松了口氣，今夜與他一塊兒的多了二人，她并未將過多的注意放在另兩個人身上，而是悄然在他的佩劍上施了一道咒術(shù)。
見指尖光暈無聲地落在了男子劍鞘之上，小姑娘終于露出了幾分放心的笑意，她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依舊熟睡的男子，而后退了出去。
只是她雖走出了廟宇的門，卻并未遠(yuǎn)去，而是屈膝蹲坐在門口，像門神一般守著、遙望著遠(yuǎn)方。
一旁看好戲的黛烏竟也一時沒回過神來，她就……這么離開了？
想著，她情不自禁看向徐榭卿懷中抱著的佩劍，而劍上除了一道不起眼的咒術(shù)，沒有半分變化。
待她的魂魄回到體內(nèi)，黛烏無聲地坐了起來，聽見動靜，棲遲和徐榭卿也一并睜眼投來目光。
她低眉沉思了會兒，似是忽而想到了什么，失聲而笑，笑罷，她抬手輕輕打了個響指，淡淡道：“妖怪就在門外，你可要去看看？”
聞言二人皆是一驚，身邊少年下意識按住了背后的黑羽骨劍，徐榭卿更是驚詫，他豁然起身，闊步奔出了廟門。
“你若是好奇，便也一同去看看吧?！摈鞛踉缫芽闯鲂⊥降苎壑械钠炔患按?，許他出門瞧瞧。
只是少年跑出廟宇沒一會兒，便再次急急忙忙地跑了回來：“師父……外頭、外頭是個小丫頭！”
話音剛落，便見徐榭卿打橫抱著失去知覺的青衣姑娘、急匆匆地趕回廟內(nèi)，他將小丫頭輕柔地放在了稻草堆上，輕喚了兩聲：“阿青、阿青……閣下可否替在下看看，這丫頭怎么了……”
黛烏意味深長地挑眉一笑：“她只是昏睡過去，一會兒便醒?！?p> 他臉上的擔(dān)憂沒有半分消退，舉手投足好似皆在告訴眾人，他二人認(rèn)識。
只捎片刻，青衣姑娘果然醒來，她正覺得自己忽而昏睡有些奇怪，敏銳謹(jǐn)慎地觀察了一眼四周眾人，當(dāng)目光觸及身旁的男子時，女孩兒面上神情一頓、驀然染上絲縷紅暈。
“徐……徐大哥……”
他見女孩兒垂著頭，緊蹙的眉心這才舒展了些：“阿青你怎么一個人在外頭，不是說了四處危險、不準(zhǔn)你亂跑么……若非發(fā)現(xiàn)及時，被妖怪捉去了怎么辦！”
欒之青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嘀咕道：“阿青一個人害怕……”
此話一出，黛烏和棲遲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紛紛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黛烏對二人的恩怨關(guān)系并不感興趣，棲遲許是沾染了她的脾性，亦是如此。
沉默中，聽得棲遲喃喃了一句：“沒想到，竟讓那妖怪跑了……”
語落，欒之青的目光幾乎是剎那間投向他：“什……什么妖怪……”
收拾衣擺的少年抬起頭來，神色可惜道：“就是一個大妖怪，一直跟著他……”他指了指一旁的徐榭卿，“我?guī)煾阜讲虐l(fā)現(xiàn)了那妖怪，只是不知為何，我二人追出去便不見了妖怪身影，只見姑娘你倒在地上，”
欒之青的目光有片刻的怔愣，她定定地盯著地面雜亂的稻草，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徐榭卿安撫般地輕輕撫摸著女孩兒的腦袋：“阿青別怕，你方才一路來，可曾見過妖怪？”
只見她將頭搖得似撥浪鼓：“阿青未曾見過……”只是話未說完，便察覺一旁黑袍女子將目光投向了她，她莫名一陣慌亂，自方才醒來，她便注意到了角落中的黑袍女子，女子氣息內(nèi)斂渾厚、面容驚絕艷艷，想來許是個能力極強(qiáng)的修仙者，她竟一眼看不透。
“此處距江城較遠(yuǎn)，一時趕不回去，不若這樣，接下來你便隨我一道去絕塵山，待我達(dá)成想做之事，再送你回江城好嗎？”
欒之青面露喜色，連連點頭：“當(dāng)然好！”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師徒二人，“他們是……”
“忘了介紹，他們也是一同去絕塵山參加浴神大會的道友。”徐榭卿道，“這位小兄弟名喚棲遲，這位……是他的師父?！?p> 順著他的指示，欒之青的目光悄無聲息地掃過黛烏，然目光相觸，她還是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當(dāng)然，徐榭卿并未發(fā)現(xiàn)她的反常，他只是替女孩兒收拾好一旁的鋪蓋，而后便扶著佩劍端坐在一旁：“諸位先休息吧，我們可輪流守夜。”
他既已主動提出，他們自然不好推辭，紛紛入座歇息。
直至第二日天明，蒙蒙亮的日光透過天井撒入廟宇，照亮了神像。眾人自沉睡中清醒過來，而最后一個守夜至今的，正是黛烏。
她正低眉垂眸發(fā)愣，聽見了一旁少年的動靜，緩緩側(cè)過頭來。
方醒的少年眸中的光芒甚至有些迷茫，他一手揉著迷蒙的雙眼，一手撐著地緩緩坐起，連聲音也帶著幾分少年人獨(dú)有的喑啞，他對上師父的目光，啞聲招呼：“師父早……”
見他這幅模樣，黛烏竟情不自禁發(fā)出一聲輕笑：“不早了?！?p> “師父你不困么？”
黛烏眨眨眼，忽的生出想捉弄他的念頭：“怎么不困，當(dāng)然困。”
“既然這樣，師父你趁著時辰還早，趕緊睡一覺，徒兒守著，不會讓任何人靠近師父的！”棲遲登時清醒了些，他端端正正地坐了起來，迫使自己迅速恢復(fù)常態(tài)。
見他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黛烏心情大好，不由自主地伸出一根指頭輕輕一點少年的額頭：“你啊……”
她抱臂輕倚在墻邊，倒也沒有拂了他的興致，當(dāng)真閉上了眼。
只是她不知的是，少年人為著方才親昵的舉動，耳根早已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