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遠先生可謂是大慶畫師中的一妙人,畫山水、畫花鳥魚蟲皆為一絕,畫得靈動的猶如要從那畫紙中活了過來。不過這位先生卻是從不畫人的,以至于有不少人心生遺憾。
李憲的兄長,太子李曙也曾多次臨摹靳遠先生的畫作,常感言說,“吾難及先生畫之一半?!辈贿^要李憲說,阿兄又不是專精此道,不及也是自然的。
李憲有些難以置信,“這,這事情也太過于突然了些,竟是連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秦孟月微憷眉尖,嘆氣道,“誰說不是呢?滁州那邊也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傳出來,要不是先生的學生為其戴孝被人看見了,恐怕這事兒也就這么過去了?!?p> 李憲雖覺得難過但說兩句也就過去了,不過王昭儀的流云殿卻遠沒有如此平靜。
彩鈴在聽到這消息時心中咯噔一跳,心道壞了,立馬匆匆回到流云殿。
可還是晚了一步,等她回到流云殿時只看見平時在殿內伺候的宮人們全都出來了,一個二個的像鵪鶉似的站在墻角埋著頭。而大殿里還不時的傳來瓷器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和女子隱約的哭聲。
彩鈴一進去就看見李意流著淚一臉呆愣的站在角落,見到來人后,李意一直壓抑的委屈全都猶如潮水一般涌出,終于忍不住小聲地哭出來了。
“彩鈴姑姑……”
李意不知道,為什么母親在聽到自己說了靳遠先生過世的消息后便像是發(fā)了瘋一樣的將殿內的東西全都砸了,還一邊哭一邊笑。
自己是不是做錯什么了?
彩鈴心中一酸,趕緊將李意抱出殿外交給宮人們,“送公主回公主院?!比缓笊钗豢跉鈳е八赖臎Q心走進了內室。
外間就已經夠慘烈了,誰曾想內室卻是更加的慘烈,花瓶、茶盞等等全都碎了一地,而彩鈴進去的時候王昭儀正舉著個青瓷瓶正準備往地上砸。
彩鈴見了也不管地上全是鋒利的碎片,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過瞬間膝蓋便已皮開肉綻血流不止。
“娘子,人已經走了,您再怎么樣也該保重身體?!?p> 果然,聽了這話王昭儀沒有再動,只是那個在黑暗中的剪影怎么看都被一股巨大的悲傷籠罩。
“你說保重?”王昭儀凄然一笑,“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未等彩鈴說什么,王昭儀又繼續(xù)說,“若不是此次被我曉得了,你們還打算瞞我多久?”
彩鈴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聽見彩鈴低低的嗓音從黑暗中傳出,“娘子,這都是他們的計謀?。 ?p> “就算是計謀又如何?!”彩鈴被王昭儀這聲嘶力竭的吼聲給震得呆愣住了,“難不成這消息還是假的不成?”
“若不是、若不是這樣……”王昭儀氣得來回打轉,“我會一直像個傀儡一樣被你們玩弄于鼓掌之中吧?”
彩鈴無言以對,因為事實確實如此。接著又聽到王昭儀聲音淡淡地說,“你們等著吧!這事兒不會就這么善了的,說不定還會捅到圣人那里去?!?p> 王昭儀話音剛落,大殿外便傳來宮人的聲音,“娘子,圣人有請?!?p> 說曹操曹操就到。
“馬上!”王昭儀用嘶啞著的嗓音對外喊了句后,慢悠悠地站起來整理釵環(huán)鬢發(fā),“走吧!這場為時二十年的荒唐事也該有個結局了?!?p> ……
清云殿。
大概是因為心有愧疚吧!在賜婚的旨意下后,每日的賞賜便如流水一樣不停地往清云殿中送去,尤其是在聽了李溶要舉行百花宴后今日更是早早地就來了清云殿。
因為德妃身子受了倒春寒的緣故,宮權又交還給了嚴淑妃。安慶帝來時嚴淑妃正在翻閱著一本冊子,旁邊是芳沁正在為其研磨。
倒是一副歲月靜好。安慶帝如此想著,心中頓感一片舒暢。
嚴淑妃首先發(fā)現(xiàn)了安慶帝的身影,急急地站起來行禮,“妾身見過圣人。”安慶帝笑著將嚴淑妃扶了起來,掃了眼堆積在案牘上的宮務安慰她道,“辛苦你了啊!”
嚴淑妃抿唇含笑,輕聲細語,“為圣人分憂是妾的職責?!?p> 兩人就攜手坐下說了會兒話,結果大殿外一個宮人神情焦急地候在門外。安慶帝看著嚴淑妃眉間閃過一絲被打擾的不虞神情,這使得他心情更加愉悅。
“咳咳!”安慶帝沉聲道,“淑妃有事就先去處理吧!朕瞧著這茶點還不錯……”
嚴淑妃眸光一亮,眼中閃出少女才有的光芒,一邊急急地吩咐芳沁,“芳沁,將小廚房里的點心給圣人端來!”另一邊對安慶帝說,“妾身記得圣人最愛吃這道甘露酥?!?p> 然后便將那宮人宣了進來,而后在翻看那折子后臉色大變。安慶帝還在想出了什么事時就只見嚴淑妃急急走到自己身前噗通一聲跪在安慶帝跟前。
安慶帝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想要拉嚴淑妃起來,“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嚴淑妃沖著安慶帝磕頭請罪道,“妾身有負圣人圣恩!”說著顫顫巍巍地將手中的折子遞了上去。
嚴淑妃就是看了這折子上的內容才如此失態(tài)。安慶帝疑惑地接過折子,然后不出意外的,他的臉色也是越發(fā)的黒沉。
安慶帝指骨有些發(fā)白地捏著折子,聲音有些發(fā)緊像是在醞釀這一場滔天的怒火一樣一字一字地從喉嚨里迸出來,“這是真的?”
嚴淑妃長長的吸了口氣,帶著顫音道,“因為長樂公主出宮的原因,圣人您下令要嚴加盤查進出宮。而王昭儀身邊的大女使彩鈴卻是接連頻繁出宮,妾感到奇怪便令人細細地盤查一番,沒想到卻發(fā)現(xiàn)彩鈴是頻繁地與一男子接頭?!?p> 略微頓了頓后嚴淑妃繼續(xù)道,“若是尋常交流也就算了,可那男人卻是每次都戴著兜帽十分可疑,順著查下去便……”
說到最后嚴淑妃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卻不知安慶帝在聽了這話后臉色越發(fā)的青黑起來,最后一拍桌子,震的茶杯跌落在地撒了一地的茶水!
“竟敢欺君犯上!王家簡直是豈有此理?。?!”
“來人!將王昭儀給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