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起難過
門響了聲，從門縫里探進李木子圓圓的腦袋。
她盯著單人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影看了幾秒鐘，嘴里小聲嘟噥了一句，“睡了？”
剛想悄無聲息地退出去，屋里的人卻忽然發(fā)出聲音：“我沒睡！”
李木子愣了愣，才走進自己房間。
她這間屋是家里最小也最亂的，不足十平米的空間里堆滿了她的學(xué)習(xí)用品和用來Costume Play的道具和服裝，這幾年她又迷上偶像歌手林焰，所以，連潔白的墻壁都被林焰占領(lǐng)了。
“我以為你睡著了呢?！崩钅咀幼叩酱策?，把一盤紅白相間的蝦肉在好朋友南北面前晃了晃，“看著不錯吧！告訴你啊，這可是我老爸親自下廚，我媽一個一個剝好，然后我負責(zé)傳送，最后呢，由你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那就是……”李木子用指尖捻起一個飽滿的蝦肉，神情期待地遞向南北的嘴邊，“吃掉它！”
南北縮了縮脖子，隨手拿起旁邊的靠枕擋在臉前，“不想吃?！?p> 低沉沙啞的聲音，透露出濃濃的疲倦感。
室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李木子慢慢把盤子放在桌上，“那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叫外賣呀，要不，我們出去吃大排檔，你最喜歡烏雞砂鍋米線……”
“我不想出去，我也不餓，木子，我現(xiàn)在就想一個人呆著?！蹦媳卑芽空砗鷣y推到一邊，面朝里轉(zhuǎn)了個方向。
印有林焰頭像的靠枕在床邊打了個旋兒，眼看著就要掉下去了，李木子驚呼一聲，搶前一步單手抓住靠枕，緊緊抱在懷里。
差一點。
她心疼地用手撣了撣布面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又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幾遍，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氣。
床上的南北卻不知何時又把頭轉(zhuǎn)過來了，看到她緊張兮兮的模樣，南北撇撇嘴，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
李木子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了，她撓了撓額頭，神色訕訕地解釋說：“這是限量版，我好不容易才……”
“別解釋了，你現(xiàn)在徹底被林焰洗腦了，就連我，連我也排在他后面了，是不是！”南北坐了起來，一雙眼睛紅通通地瞪著李木子。
李木子趕緊上去抱她，“沒有啦，一直都是你最重要啊，寶貝，別哭，別哭了，你再哭眼睛就瞎了?！?p> 南北一邊朝外推李木子，一邊帶著哭腔說：“那你剛才還那樣……”
“我……我哪樣……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去抱它，是我錯了。好北北，別哭啊，別哭?！?p> “嗚嗚……連你也不要我了?！?p> “我要你，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不要你要誰啊?！?p> “你要林焰！”
“我……我不要……不要他了，你看啊，我把他扔了……”李木子拿起心愛的靠枕，眼一閉，咬著牙把它扔向墻角。
誰知靠枕扔了南北還在哭，李木子這次勸不動了，干脆捧著紙巾盒坐在一旁，陪著好朋友一起難過，就這樣過了很久，南北終于抬起頭，聲音發(fā)顫的對李木子說：“對不起。”
李木子看著南北腫脹的眼泡和亂蓬蓬的頭發(fā)，鼻子也酸酸的，她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南北，“接受。但你真的不能再哭了?！?p> 南北用力擤了擤鼻涕，“我也不想哭，可我控制不住自己?！?p> 她低下頭，用紙巾按住眼睛。
那些發(fā)生過的事仿佛還在眼前一遍遍循環(huán)回放，在這一連串的事件里，她雖不是什么局外人，可萬萬料不到人生會有這么多的變數(shù)。
一個接著一個的真相，就像是一顆又一顆原子彈在她腦子里爆炸，根本不給她反應(yīng)的時間，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她這個年齡，談不上閱歷更談不上經(jīng)驗，除了一次次被殘酷的現(xiàn)實擊倒之外，就只剩下一層層疊加到危險高度的委屈和憤怒。
哭是本能，也是發(fā)泄，如果不這樣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幸好還有木子。
有拉拉阿姨，有光叔叔。
“你爸媽呢？”南北吸了吸鼻子。
“他們?nèi)メt(yī)院了，阿姨她……好像醒了?！崩钅咀涌粗媳?。
南北低頭絞弄手里的紙巾，沒有說話。
李木子這時發(fā)現(xiàn)她手背上的傷口，大聲驚叫起來，“哎呀！你的手受傷了！”
南北轉(zhuǎn)了轉(zhuǎn)手掌，看到燈光下泛著油光的幾個血泡。
處理過的傷口猙獰紅腫，可卻不怎么疼了，她的腦海里迅速掠過一個少年的身影。
陰沉壓抑的雨天，街頭一隅，那個半跪在地上神情專注的少年……
就這樣想著，思緒竟跑遠了。
“北北！你想什么呢，北北！”李木子按著南北的頭把她的臉扶正。
“哦，你說什么？”她睜大眼睛看著神色關(guān)切的李木子。
“我說，咱們還是去醫(yī)院吧，你的手……”
“不用。我?guī)Я怂?，抹抹就行了。”南北舉起手背湊到眼前看了看。
“藥在哪兒，我給你抹?！崩钅咀诱酒饋怼?p> “外面，那個白色塑料袋。”南北指著客廳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李木子拎著印有XX大藥房的塑料袋進來，“棉簽、酒精、燙傷膏，這些都有呀。”
“嗯。”
“來來來，李醫(yī)生給你上藥了啊！把你的爪子伸出來。”李木子扯了個椅子坐下，伸手拍了拍床沿。
“你會不會啊?！蹦媳豹q豫。
“當(dāng)然會了。我老爸上次切菜切到手指，就是我?guī)退?。你不要小看我哦，我可是未來的李醫(yī)生！”李木子挑了挑眉毛，語氣充滿自信。
南北遲疑了幾秒，慢慢伸出手，“那你慢點。”
“放心吧。”
可沒一會兒，屋里就傳出南北凄慘的叫聲。
“嘶！李木子！”
“對不起，對不起啊，水泡不小心戳破了。”
“這就叫你會！你懂！李醫(yī)生！”
“你，你這是燙傷嘛，我可能還不大熟練，要不，要不我再試一次?！?p> “不要！”
“再試一次嘛，熟能生巧。”
“不要！”
“來嘛……”
雨后的晚上，悶熱的空氣里透著些許潮濕，醫(yī)院大門外的飯店生意紅火，門口臨時加的飯桌也坐滿了前來就餐的食客。
“一碗炸醬面、一盤紅油耳絲、一盤蒜泥黃瓜，再來一瓶河山酒。”李和光點完菜叮囑服務(wù)員：“麻煩把面先上了，快點啊?！?p> 服務(wù)員剛要走，又被李和光叫?。骸澳冒浽??！?p> 服務(wù)員很快把香煙和打火機送了過來。
李和光撕開煙盒外的透明包裝紙，從煙盒里抽了一根香煙朝對面那個神色呆滯的男人扔了過去，“嘿！我說你，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