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是生活選擇自己還是自己選擇生活

　　從小居住在打鐵鋪，實際上就是一間普普通通房子，不算破也絕沒有同齡人家的好，房子前面是打鐵鋪終日熱火朝天仿佛人間烈獄是他最厭惡的地方。

　　小時候一起玩的伙伴家里都不像他家里那樣讓人難受，今天他興奮地跑到小伙伴面前告訴他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我爸爸同意我當(dāng)劍客了！”他小臉紅紅的，嘴角不自主地?fù)P起笑容，看上去興奮極了。

　　“是嗎？”一個戴著眼鏡，留著蘑菇頭的小孩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好。

　　“你怎么了？小志?！笔步痍P(guān)心地問道。

　　“我爸爸昨天出海遇到臺風(fēng)……”小志聲音很小，說道“臺風(fēng)”時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說到底他只是個孩子罷了。

　　什金看著好朋友痛哭流涕的樣子不知道說些什么，任何安慰的好心話好似在這一刻都變成了一根根刺一樣扎在兩個人心中。

　　他忘了今天來的目的，和小志分別后他一個人低著頭落寞地回家了，到最后都沒有說一句話。

　　說到底兩個人之所以會成為好朋友也是因為雙方的父親都是做著別人不愿意做的活計。

　　不論是終日飽受火爐烘烤的鐵匠，還是看天收獲一不小心就顆粒無收，甚至有可能連性命都被風(fēng)浪卷進(jìn)旋渦的漁夫都是孩子們厭惡的工作。

　　現(xiàn)在小志的父親遭遇了臺風(fēng)，即便不知道是否還活著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家唯一的支柱倒了。

　　這個世界的人們生活的太分散了，有的人可以生活在大島上有王國可以依靠，不要認(rèn)為那些國王只會壓榨民眾。

　　有時候出生在不過幾十戶甚至幾戶人家小島的人們寧愿被壓榨、奴役，只要能吃得飽飯就行。

　　聽村長家的孩子說有些國家的國王會讓每一個成年人每月繳納工作所得的一小部分錢當(dāng)稅務(wù)，到了五十歲后不想工作的人也可以每月從國家哪里領(lǐng)到不少錢。

　　當(dāng)時聽到這個消息的什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么好的事情，人只要活過五十歲就可以不工作也能拿到足以過活的錢。

　　那怎么可能?

　　在他們小島上人越活越難，有些人從幼兒活到成年都是難題，成年的標(biāo)準(zhǔn)也不是滿不滿十八歲而是能不能干活。

　　窮人家最大的苦難是長壽。

　　如果小志和他能出生在一個富足的王國該多好?

　　一路上胡思亂想，完全沒有來時的欣喜和激動，小志的話就是像是一潑冷水澆得他回到了現(xiàn)實。

　　回到家后他就被父親叫到身邊手把手的教導(dǎo)他如何打鐵，每天過得都很火熱很辛勞，他有些理解為什么父親要剃成光頭，為什么他的手掌那么硬，為什么他不愛說話，為什么……

　　一年的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從那天與小志分別后兩個人就在也沒有見過面，聽來修農(nóng)具的大叔們閑聊時說起過小志的父親還活著。

　　但永遠(yuǎn)下不了床……

　　這是比死還要可怕的事，人們不禁都有些落寞，想到了自己。

　　又過了一年他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每天熱火朝天的工作，每天都流一身汗，力氣也越變越大，只是他絕口不再提及什么練劍要當(dāng)什么劍客的話題。

　　父親還是那樣強(qiáng)壯，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也越來越好，變得合拍起來。

　　至于小志聽人說他受不了生活的重?fù)?dān)，終于在被逼的快發(fā)瘋的時候用魚叉捅死了自己臥病在床的父親，慌慌張張地開著他們家的小漁船跑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或許那一天他應(yīng)該說些什么。

　　日子沒有因為這些司空見慣的事情暫停生活的車輪，人們還是為了一日三餐疲于奔命，只有在晚上吃過完后站在村子里的那個大樹下聊天時才會拿出來當(dāng)談資。

　　什金的同齡人也都開始跟著自己的父母學(xué)習(xí)他們的生活知識。

　　比如村長的孩子總會每天把還沒成年的孩子叫到一起，告訴他們今天要做的事，大多都是給他們家的田地澆水、施肥、拔草一類的工作。

　　每個孩子都物盡其用，晚上結(jié)束后會給他們每人一朵小紅花，告訴他們這是積分兌換，可以換取富人家的東西。

　　富人家的孩子會先告訴他們的確是這樣沒錯，接著在大家高興的時候告訴他們只需要在幫他家的地澆水、施肥、拔草……就可以兌換了。

　　如果不這么做他就認(rèn)為你沒有誠意，不兌換給你想到東西。

　　好在富人家的地不如村長家的地大，他們很快就干完活，拿著自己兌換的東西回家了。

　　路上也許會碰到村里惡霸家的孩子，他們都很兇狠，手里拿著武器，攔住唯一的去路，如果不分給他們一部分東西就回不了家。

　　最終到家后發(fā)現(xiàn)他們的東西只剩下村長家孩子承偌原有的一小部分，于是孩子從小就學(xué)會了今后生活的知識。

　　村長的孩子長大后還是村長，富人的孩子長大后還是富人，惡霸的孩子長大后還是惡霸，農(nóng)民的孩子還是農(nóng)民。

　　在這個封建的世界里人生下來他的職業(yè)就決定好了。

　　有時候什金會在夢里夢到那個美好的王國，有時他會夢到自己成了劍客，有時他沒有夢，醒來時手里拿著鐵錘。

　　春去秋來，又過一年，他打鐵的技術(shù)越來越好，人們都夸他說“真羨慕你爸有你這么個好兒子可以繼承他的手藝”，一般這時候他們都會接著說“我們家的那小子干什么都不行天天做白日夢”。

　　每到這時他就會抬頭僵硬地笑了笑。

　　他是小時候做夢長大后就不做了，而其他人則是小時候不做長大了才做夢。

　　后來有一伙海賊到他們村子燒殺搶掠，那一刻村長沒了往日的從容，富人沒了往日的笑容，惡霸也沒了往日的兇容。

　　海賊們好像要找什么人，他們來到什金家告訴他父親跟他們走，為他們造武器，父親很硬氣地一動不動和往日一樣又臭又硬。

　　有個海賊拿著刀走過來想把父親綁起來，結(jié)果剛一靠近就被父親一錘子砸死了！

　　“錘子也能殺人！”

　　躲在身后的什金嚇傻了，他印象里的父親雖然頑固但性格和好，從來沒有與人發(fā)生過爭執(zhí)，更不要說殺人。

　　一連來了七八個人，可父親就站著那不動來一個人就殺一個，終年打鐵的霸道力氣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直到連海賊頭子都來了。

　　他們一擁齊上，父親終究還是雙拳難敵四手，臨死前他大聲地說道“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刀槍才能殺人，錘子也行！”

　　“是人選擇生活，不是生活選擇人！”

　　“你要是還想著練劍就不要忘了三年煉劍！”

　　他傻傻的聽著父親臨死前的話，海賊沒殺他，有一個戴著眼鏡留著蘑菇頭的家伙指著他船長“這小子會打鐵?！?p>　　他被綁到船上時沒有掙扎，腦海里一直想著父親的幾句話，又想到了小志說的“這小子會打鐵?！?p>　　明明他們最后見面時他告訴過小志“我爸爸同意我當(dāng)劍客了?！?p>　　可為什么再見面時他還是會知道自己會打鐵?

　　果然和父親說的一樣是他自己選擇了生活，而不是生活選擇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