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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夢萍

第九章 挑燈夜讀泄年華,喃喃自得樂其中

畫夢萍 玖湘畫竹 5327 2019-09-29 12:14:00

  子棋居中,一朝秋思,盡態(tài)菊顏,百菊成雅,一菊成朝,漫天飛彌清新俗雅的香氣。

  一簇錦花筵席,于三人居亭中,一人手拿繡繃,拈針繡花;一人手執(zhí)藥書,研究醫(yī)理;一人坐與觀書,靜態(tài)思考。

  聶子棋一襲橙衣,那衣彩大與滿院中的秋菊同一個顏色,嬌顏靜態(tài),長睫顫顫,目光落于手中的刺繡,時而抬起頭來一望站在一旁的謝羽,凝眸片刻,轉(zhuǎn)而又望向一旁的聶永唯,瞧得他那副認真模樣,冷面的她嘴角一揚,眉間也跟著帶笑。

  自那一日謝羽跟著聶子棋回了聶府,并以他妙手回春的醫(yī)術(shù)將聶永唯醫(yī)好,并診出是何疾病,只是一些秋寒疾病,此疾現(xiàn)世未有幾人染上,外邊大夫又未碰上,自然就診不出。自然,此疾若不早醫(yī)治,是有殞命之害,但并無傳染之效。事后聶川為了這一事,留下了謝羽作客卿,以報答此恩,另外聶永唯病好之后,極力想拜謝羽為師,以報醫(yī)治之恩,聶川這也歡喜,極力挽留謝羽,出了大價錢讓謝羽當聶永唯的私熟先生。于謝羽而言,錢財乃身外之物,他自是拒絕,但愿留下來當私塾先生,只要求要一處小院,在此中研究藥理,畢竟他是一名大夫。

  彳亍行迷回路轉(zhuǎn),山間窮途霧來客。陰溝暗槽鋒頭刺,腳頭底滑復(fù)明日。

  午行一刻,烈日當空,倒是有些涼意。

  亭中三人已有一人停下了動作,聶永唯放下書本揉了揉雙目,他略有些倦意,打了個哈欠,正欲要啟唇。

  聶子棋在一旁瞧見了,便開口說道:“乏了便回窕香閣小憩去吧。”

  聶永唯恭恭敬敬向謝羽及聶子棋行了一禮,便告辭回去了,他步伐輕快,但走出子棋居后,步子慢了下來,甚至停住。

  見聶永唯走后,謝羽便坐了下來,放下了藥書,看著一旁的聶子棋,嘴角噙著一抹笑容,這未啟唇,聶子棋冷淡地道了一句:“你若是也乏了,也回去吧?!?p>  她的目光只在手中的針線,未有抬頭看謝羽一眼。

  謝羽劍眉一挑,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收了起來,“現(xiàn)今你可真是悠閑。”

  “乏了便回去吧?!甭欁悠宀焕硭?,只忙著手中的繡話。

  謝羽不以為然,繼續(xù)道:“總歸你我都是一線的,何必如此待我。”

  這一句直戳至她心頭上,她的情緒也有些動容,一不留神被繡花針扎到了手,“嘶——”

  謝羽一瞧,忙抓住她的手,急道:“怎么了?”

  男子一身利落,聶子棋還未反應(yīng)過來,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他面色也慌亂,微皺著眉,目光落于她手中那一點紅,如白海棠般美艷的手正握著她的手,聶子棋感覺他所觸碰之處異常溫?zé)?,她的手常年冰冷,這一股溫?zé)嵋沧屃怂剡^神來,忙抽出手,把頭轉(zhuǎn)過一邊。

  “扎到手了,無事?!?p>  謝羽手中落了空,慢慢收了回來。

  院門前的聶永唯從縫隙間看見了這一幕,稚嫩的面龐毫無半分情緒,純真的大眼中閃過了一抹愁色,他緊抿著唇。

  片刻之后才轉(zhuǎn)身離開。

  他此去之路并不是通往窕香閣,而是子畫軒前的小徑。

  曲徑通幽,子畫軒中院子有些清涼,漫漫長延,甚至有些濕氣,墻邊都起了苔蘚。聶子畫坐與書房中,還是昔日的一襲紫裝,女子面態(tài)嬌容凝眸于書中,如雪色般的指節(jié)優(yōu)雅地翻著書頁,指甲粉潤而帶有光澤,與指節(jié)結(jié)合在一處,堪比雪中一點梅,她悠閑地端坐著,坐姿如蓮,裙擺落于地面如蓮花瓣般柔美。

  朱華雍展猶斷魂,偷得一盞暗燈來,銀上珠露一點淚,浮萍欲低喃囈語。

  她此時此態(tài),不似蓮花更盛蓮花,她正入了迷,聶永唯忽而到訪子畫軒,她才依依不舍放下書本。

  “畫姐姐——”聶永唯一進院子就找聶子畫。剛抬起頭來,聶永唯剛好到了書房門前,一瞧見聶子畫便跑了進來,浮起了笑顏,撲到聶子畫面前,坐了下來。

  險些撲到桌角,聶子畫被他這雷厲風(fēng)行的動作嚇了一跳,平復(fù)好心情后,用食指戳了聶永唯的額頭,埋怨道:“幾月不見,你倒了見長了啊,這么冒冒失失的,擱了碰了怎么著?”

  聶永唯揉了揉額頭,嘟起了小嘴:“我這是想你了嘛,這一急便沒注意?!?p>  這聶府當中最深受聶川寵愛的兩個小的,未曾有半分爭寵之意,兩人這關(guān)系也密切。

  聶子畫一想到前些日子的事,溫柔了語氣,關(guān)心道:“前些日子的病,可好些了?”

  聶永唯不答,低下了頭,自喃道:“那哪是病……”

  “什么?”聶子畫聽不出他在小聲嘀咕著什么。

  聶永唯又抬起了頭,急道:“好了,全好了?!?p>  聶子畫軟下了語氣:“姐姐那會沒去看你,你不怪姐姐嗎?”

  聶永唯忙擺擺手,道:“那哪能?姐姐不去才好?!?p>  那事也兇險,相傳他得了瘟疫能傳染人,后來謝羽將他治好之后,又說

  此病不能傳染人,有心的人都知道,這事是有人大作文章了,聶子畫未前去,也踏不了這揮水了。

  聶子畫嘴角一揚,露出了一抹笑容,雙目彎彎的,揉了揉聶永唯的墨發(fā),道:“是的嘛?聽說小唯兒因這事還拜得了個好師父?!?p>  聶永唯非常不喜聶子畫將他當成一個孩童,伸手將她的手從他身上拿開,反握著她的手,噘起了嘴,帶有些不滿:“誰要拜他為師?!?p>  聶子畫凝眸,道:“不是你極力要拜師的么?這又說的什么話?”

  “若不是二姐姐,我才不會拜!”

  聶子畫這才明白這一回事。

  “二姐姐也是為了你好,再者,救命之恩本該如此?!?p>  聶永唯沉默,確實如此,可事實又當如何,誰人知道。

  聶子畫瞧著聶永唯沉默的面龐,干凈稚嫩的臉沒有導(dǎo)常孩童般稚氣,清澈的眼球看不透里邊的深藏,她忽而發(fā)覺聶永唯竟此一般孩童成熟,但又想想,只是個四歲孩童罷,能成熟到哪去,只不過比尋常孩童懂事罷了。

  她思忖片刻,才說道:“可

  吃過了?姐姐叫小廚房做幾樣點心如何?!?p>  一聽這話,聶永唯露出了孩童般的笑顏,忙道:“還沒吃呢,正巧我也餓了,有些饞姐姐小廚房做的點心?!?p>  聶子畫一臉寵溺,笑著刮了他的鼻子道:“就知道你饞!”

  聶永唯忽而生氣,急道:“畫姐姐!不準刮我鼻子!”

  聶子畫抽出了聶永唯久握的手,道:“叫四姐姐,直叫姐姐名諱,成何體統(tǒng)?”

  “我不!”

  聶永唯空了手,倒有些失意。

  聶子棋是真想不明白聶永唯怎的就偏與聶子畫關(guān)系好,勝似她這個親姐姐,只不過一會功夫,她叫聶永唯回窕香閣小憩,這聶永唯偏就轉(zhuǎn)身去子畫軒,還意要在那留宿。那可怎么成,聶永唯一往子畫軒,平日的那些習(xí)性禮儀都沒了。再者,她自是不能老是縱容聶永唯,當天落暮便親自喊了他回去。聶子畫當場賠笑了兩句,說是孩童頑皮,只是貪玩,誤了時辰,而聶永唯欲想留下,也不想給聶子畫添麻煩,失落地跟著聶子棋回了窕香閣。

  再日復(fù)一日,漫無目的地學(xué)書弄文。

  過了幾日后,聶子畫依舊在院中閑著,也還是從未踏出院門半步,這幾日聶子琴也頻繁往子畫軒走動,都在跟聶子畫閑聊家常,日子過得異常清閑,而聶永唯因著功課多的緣故,未有前來子畫軒同聶子畫耍玩。

  這日,聶子畫依舊坐在亭中,擺放了茶點,就等著聶子琴過來,可許久未等到聶子琴,等到的便是聶永鈺從江南做生意回來的消息,還未高興幾下,頭頂便傳來一句:“子畫!”

  喊出這兩個字的人,幾乎用了全身的氣力來吼,聶子畫頭皮發(fā)麻,轉(zhuǎn)頭一看,才知道喊她的人便是聶永鈺,他身后還跟著千佶。

  最先入她的眼是千佶,只在他身上定格一刻,便移開了,看著自家的哥哥,微微一笑,欲要啟唇,還未說出一句話,聶永鈺便最先冒來一句。

  “你跟誰去的私會!”

  聶子畫的笑顏一瞬僵在了臉上。

  千佶打開了折扇,欲要擋住自己,不忍看著他們二人,藏在扇子下的笑顏巧的被聶子畫眼尖瞧見了。

  聶子畫將僵持的笑顏收了起來,有些不滿,道:“哥哥這是又聽誰說的?真不知誰的嘴那么碎?!?p>  她的眼睛定在千佶身上,干瞪著他,臉上露出了怒氣。

  “你就別管是誰說,只管告與我,是誰?”聶永鈺從劍眉散發(fā)出的怒氣清晰可見。

  聶子畫沒有回答聶永鈺的話,而是怒向千佶,說道:“你跟他說我去私會,就沒跟他說,我每日見的是誰?”

  聶子畫說出這話時,聶永鈺不明她是何意,瞧見聶子畫眸中定在千佶身上,才轉(zhuǎn)頭看向千佶,二人一臉不解,

  同道:

  “我說了什么?”

  “他說了什么?”

  見這二人的反應(yīng),聶子畫暗覺自己似錯怪了人,雙頰一紅,連吐字都不清:“那,那他,怎會如此問我……”后一句她的語氣漸漸小了,莫名心虛起來,沒了底氣。

  理了理聶子畫的意思,聶永鈺才明白過來,道:“不是他說的,是大夫人托信告與我,我這才趕了回來?!?p>  聶永鈺的語氣總算平緩了下來,怒氣才莫名消了。

  一聽到大夫人這三個字,聶子畫就來氣:“又是她!哥哥怎么不問她是怎么胡弄是非的?”

  “姑娘,隔墻有耳?!痹谝慌缘闹煊杏耖_口提醒了一句。

  聶永鈺抬眸看了她一眼。

  聶子畫怒氣沖沖:“管它,不管有耳沒耳,都能胡謅一則故事來?!?p>  聶永鈺移開了眼,又問了一句:“這么說是沒有?”

  “沒有?!?p>  漫天突然靜謐了下來,耳中只有微風(fēng)吹拂過的聲音,聶永鈺身后的千佶依舊拿著扇子掩臉笑著。

  聶子畫的眼睛一直落在千佶身上,他的一系列動作,表情又盡在她眼里。

  他這是在笑話她!

  聶子畫看不過眼,道:“你還笑,怎么沒跟我哥哥解釋!”

  千佶收住了扇子,溫和一道:“他從江南回來便是一張臭臉,我問他他也不理我,我還以為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原來是因為你‘私會’。”

  聶子畫突然莫名急了:“你還拿這個來笑話我,他不懂我,你還能不懂我不成?”

  此話一出,這漫天又立即靜了下來,唯有葉子發(fā)出了摩擦?xí)r的聲響,雀兒在枝上的啼音。

  院中的布置極簡,大多屬植物最多,如今正直秋季,平日滿院子的蔥綠漸而退了色,變成褐銀色,這個院子也冷清了起來,今日好不容易熱鬧了一回。

  一旁的梅樹漸而將要換上了新裝,還沒到開花的季節(jié),偏就聞到了一股清香,沁入一人心里,直至心田。

  千佶又打開了扇子,溫和一笑,道:“我忽而發(fā)覺你這建安四大才女因采風(fēng),也會有被傳成如此佳話,就不知當日那幅畫上的提字是否是你自己作的……”

  他這話實是諷刺,可聶子畫未有怒氣,她聽言他話中之意,心中莫名有些暖意。

  他已然釋解一切。

  可她還是瞇著眼看著他,道:“你是何意?”

  “說到這份上了,畫丫頭你還不明白?”

  聶子畫不明:“嗯?”

  他又緩緩道來:“據(jù)說建安中秋有燈會,燈會上可會詩友,小小切磋,畫丫頭你覺得如何?!?p>  “自是好,那日我定能讓你心服口服?!?p>  聶永鈺聽著自家妹妹這口氣,知道她是個高傲的,容不得別人質(zhì)疑她的才藝,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他也是知曉千佶是個才人,只是不愿走仕途,也就耽誤了他這個奇才,聶子畫只讀過幾本書,又怎能讓他心服口服。

  朱有玉在也是哭笑不得,也在一旁搖了搖頭,覺得自家姑娘實是心有些大。

  聶子畫見這二人的反應(yīng),心中有些不滿,道:“你們這是何反應(yīng)?”

  聶永鈺與朱有玉朝在彼此看了一眼,誰都未說一句話。朱有玉頭一抬,與聶永鈺對上眼,感覺他的目光游戲灼熱,便嬌羞地低下了頭。

  聶子畫欲要再言語,千佶便將聶永鈺拉走,只道:“今日事多繁忙,便不聊了,畫丫頭,期待我的心服口服。”

  聶子畫還未出言,這二人早已轉(zhuǎn)身走了,她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眸中暗淡無色。

  這二人走后沒多久,聶永難又光臨了子畫軒,他是偷溜進的子畫軒,一來便嚷著饞了子畫軒的糕餅,正巧見亭中擺好的茶點,未顧半分,便直沖亭中來,抓著一塊便往嘴里送,似餓瘋般,吃了好些塊。

  聶子畫見狀,倒了杯茶水移到他面前,道:“你這是餓了幾天?慢些吃?!?p>  聶永唯將那杯茶水喝下肚后,擦了擦嘴角,才說道:“可饞死我了,現(xiàn)今二姐姐都不給我吃這些,功課又多,也沒閑時吃東西?!?p>  聶子畫皺了眉,有些心疼,這才四歲便要如此嚴苛,可又想想自個當年又何常不是如此,只嘆了一口氣,道:“二姐姐也都是為了你好,你日后但凡有所成就,她也欣慰?!?p>  聶永唯抬眼,對上聶子畫的雙眸,蠕動了嘴唇:“那畫姐姐呢,我日后若有所成就,你會以我為傲嗎?”

  聶子畫一笑,“自然,你可是我弟弟啊?!?p>  聶永唯盯著她嘴角的笑顏片刻,不語。

  聶子畫忽而見他不語,反問道:“怎么了?”

  聶永唯這時想起前段時間他在病中發(fā)生的事,低下了頭,盯著面前的茶杯,說道:“方才在通往姐姐院子的小徑上,碰著了大哥,和一位白衣哥哥?!?p>  他欲要想說什么,卻未有開口。

  “嗯,大哥方才回來?!?p>  聶永唯攥緊著小拳頭,又抬起頭來,道:“姐姐與那白衣哥哥是什么關(guān)系?”

  聶子畫心跳忽而一顫,眸中中閃過一抹慌亂。

  他與她是何關(guān)系?這是個難題。

  半響,聶子畫才說道:“朋友罷了。”

  “當真只是……”

  “姑娘,瑜王這會來了府中,說是找你有事兒。”茗香這會已入了亭中,向聶子畫稟報事宜,不知打斷了聶永唯的話。

  聶子畫還未說話,聶永唯便先回道:“畫姐姐不見他,叫他早些回去,少糾纏畫姐姐。”

  聶子畫拿起了面前的茶杯,抿一小口,放下,才轉(zhuǎn)頭看著聶永唯,說道:“你不怕他?”

  “自然不怕?!?p>  聶子畫只覺得他還小,童言無忌,可她也不能放任他如此,啟唇教誨道:“你心不怕,也只因你還小,父親早些年也教誨你,尊卑有禮,瑜王是尊者,你我二人于他皆是卑者,則,有些事不能胡做、胡說?!?p>  聶永唯心中也知曉這些,只是聶子畫說得他不敢再言語。

  聶子畫又轉(zhuǎn)頭問茗香:“可是何事?”

  “瑜王殿下說中秋燈會想邀你一同去耍玩?!?p>  聶子畫一聽到中秋,便想起了千佶方才對她所言,握緊了拳頭,明中閃過一抹難色,思忖片刻,才說道:“怕是不能,你去回他,就說我中秋燈會另有事,不能陪同?!?p>  “這……可殿下現(xiàn)說想見姑娘一面?!?p>  “如今建安城中謠言滿城飛,還是少往來的好?!?p>  茗香明了,點頭應(yīng)是,便回去回話。

  聶永唯在一旁聽言聶子畫如

  此做法,與她方才教誨他的話語皆不合,便開口問道:“姐姐這又是為

  何?”

  聶子畫自是明了他的所惑,“于我而言名節(jié)更為重要?!?p>  瑜王已在堂廳等候聶子畫片刻,待看到茗香回來,便起身急道:“如何?姝懷人呢?”

  他望過茗香身后,未見到聶子畫,便有些失落。

  茗香也只敢將聶子畫的話一一告與瑜王。

  瑜王聽后,緊攥著拳頭,似有一口氣悶在心里頭,堵住血流,難受極了。但聶子畫說的也是實話,他只嘆了一口氣,淡淡道:“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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