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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夢(mèng)萍

第二十一章 晚來風(fēng)急花落去,燭火輕挑美人影

畫夢(mèng)萍 玖湘畫竹 5007 2020-02-19 11:13:02

  夜也已黑,燭火幽幽地亮著,月光翻起了銀霜,灑到一位身著紅舞裙的少女,她面容嬌美,柳眉星眼,一雙清澈的眸子望向四周,似在找尋著什么。

  她有些焦急,眼尾泛起了一抹淡紅,皓齒咬著朱唇,這是她平日里心急的小可慣。

  紅舞裙飄飄,秋季的夜,總是有些冷的,舞裙又薄。

  少女站在馬車旁,應(yīng)是在等馬車夫,許是夜黑的緣故,她總是發(fā)覺附近有什么東西,眼睛不敢瞄,只盯著外面。

  她是處于朝歌一旁的一條小巷里,在這里能隱約聽到朝歌的歌樂聲。

  馬車是停在蒼子的胡同里,也不知車夫是怎么想的。

  夜色朦朧,還有些涼意,聶永評(píng)辨不清路,只渾渾噩噩地走著,正走到了一條巷子里,巷子有些黑,他看不清路,只看到一位身穿紅舞裙的女子。他空白的腦子起了激靈,似是知道了什么,整了自己的衣著,走了過去,雖酒喝得有些多,但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步伐穩(wěn)穩(wěn)走了過去。

  那女子也瞧見了他,以為是車夫,總算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怒氣:“作什么磨磨蹭蹭的,得快些回去?!?p>  她說完,就上了馬車。

  聶永評(píng)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聽她這音色倍感熟悉。

  懷中的香氣愈來愈濃郁,腦子一片混亂,看著那女子的容貌愈來愈是他所熟悉的人,他心中一喜,忙把懷中的藥膏拿了出來,爬上了馬車,掀開簾子,打開了蓋子,說道:“這香膏是送你的,顏姑娘?!?p>  “顏……好香啊……”她被這香膏打動(dòng)了。

  可這芬郁的濃香入了鼻后,她抬頭看著那男子,在她眼中成了一個(gè)白衣飄飄的男子,朝她溫潤一笑,風(fēng)流倜儻,她忽而發(fā)覺身上有些熱燥熱,口中干涸,便伸出不舌頭添了添嘴唇。

  哪個(gè)男子受得了美人在面前撩撥自己,他遂而又說道:“可還喜歡?”

  黑色的天幕中,蟬娟灑下了銀霜,江南的夜倒是有些涼意,晴苑中孤寂得很,諾大的院子中也沒個(gè)人氣,昏黃的燭火下一道人影在忙碌著。

  聶子琴收拾著當(dāng)初的陪嫁物什,拿著一塊帕子小心擦拭著,擦好便放到錦盒中,一一放好。

  她嬌美的容顏在燭火間異常憔悴,似是多日未睡一覺的模樣。

  碧雨在一旁走來走去,收拾著聶子琴的重要物什,她疊好聶子琴常穿的衣物,一邊忙碌著一邊道:“世子妃,咱們是真要走嗎?!?p>  聶子琴全神貫注地擦拭著,道:“自然是要走的?!?p>  碧雨一臉的喪氣,皺著眉說道:“那明日是要悄悄地走?還是先去告別侯爺再走?”

  聶子琴把手中的什放到錦盒中,轉(zhuǎn)頭看著她說道:“咱們過段時(shí)間再走,聶府正是風(fēng)光時(shí)期,想必這一回去少不了坎坷?!?p>  “為何……”

  碧雨還未說完,院中暴出了一句尖聲:“什么東西也往我們姨娘屋里塞!真是晦氣!”

  兩人聽到這院中的動(dòng)靜,忙起身走了出去。

  那出聲的便是伺候九娘的婢女,她雙手插腰,面上全是嫌棄的模樣。

  聶子琴一出來便看到臺(tái)階下撒滿了珠寶玉器等物什,裝著它們的錦盒已然被摔壞了。

  聶子琴臉色更加難看了,咬著嘴唇。

  她為表晚知九娘懷孕之事,特意挑了她上好的陪嫁物件給九娘送去,為表歉意,誰承想她們未有半分領(lǐng)情。

  碧雨一看這地上聶子琴珍愛的陪嫁物件,立馬露出了怒容,罵道:“混賬!沒規(guī)矩的小賤人!你家姨娘不收便是,不識(shí)指舉!送回來便成了!敢情你還敢把它摔了!那是我家世子妃的陪嫁東西!豈是你這小賤人能賠得起的!”

  那婢女是個(gè)彪悍的,跟在九娘身旁久了,更加囂張跋扈。

  原以為聶子琴性子溫和,好欺負(fù),沒承想她的侍女是個(gè)不好惹的,但她也是個(gè)不怕事的,回道:“誰知曉那是你家世子妃的陪嫁?你們將它送來,誰知曉你們謀的是什么,我家姨娘現(xiàn)今身子金貴,碰不得別人的東西,怕有個(gè)三長兩短,這世子的血肉可該怎么辦?”

  碧雨最討惡的便是這種目中無人、狗杖人勢(shì)的人,還想再上前罵幾句,卻被聶子琴抓住了手碗,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沖動(dòng)。

  聶子琴安慰好了碧雨,走上前一步,沖那個(gè)婢女笑了笑,溫聲道:“本妃這段時(shí)日不聞窗外事,不知九妹妹的喜事本是不該。”

  她以“本妃”自稱是在提醒她尊卑,她猜定封呤璞與她和離之事還未有人得知,若不然廣津候必會(huì)叫她去問事的。

  碧雨真不知聶子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怎么做到溫聲細(xì)語的,正想開口,那婢女便開口說道:“難曉得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肚子不爭氣也沒個(gè)數(shù)嗎?”

  她句句嘲諷,碧雨實(shí)是忍無可忍,不顧聶子琴阻攔,跑上前來,給了她一嘴,罵道:“混然!什么樣的主子教出了什么樣的狗!沒個(gè)規(guī)矩!”

  那婢女吃了一嘴,捂著臉,勢(shì)氣退了下去,看著碧雨惡狠狠的面目,不禁打了個(gè)顫,不敢再說話。

  聶子琴搖了搖頭,無奈地走上前來,一道:“你家主子現(xiàn)今身子金貴得很,沒閑時(shí)管教你,正好我的婢女懂些規(guī)矩,正好教教你?!?p>  她溫潤一笑,牽起了她的手,輕輕地拍著,和聲細(xì)聲道:“想畢你來時(shí)已累了,不如留下喝盞茶再走?好讓她再教教你?”

  那婢女抽回了手,怯怯地?fù)u了搖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不,不了……”

  她話未說完,忙著落荒而逃。

  碧雨看著她那般樣子,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笑道:“狗杖人勢(shì)!欺軟怕硬的東西!”

  聶子琴無奈地看著她,說道:“你這般樣子,敢情還有誰要你?”

  “世子妃可別說這有的沒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在侯府待下去。”

  聶子琴心知她未曾有惡意,也知曉她的性子,只道:“快把這些收拾好,便回屋歇著吧?!?p>  夜已入三更,聶子琴收拾好細(xì)軟便把她放到柜子里,正拿著和離書,低眸哀思了一會(huì),正想要將它放到柜子里,碧雨便忽忽沖進(jìn)房里來,一道:“世子妃,世子來了?!?p>  她接著微愣了一下,心跳加速,慌忙把和離書放到柜子里,關(guān)好柜門,剛站起來一轉(zhuǎn)身,男子正好進(jìn)了房門來,兩人目光剛好撞上。

  碧雨深知自己不能呆在房中,看了一眼封呤璞,忙著走開了。

  聶子琴只看了他一眼,便微微福身,道一句:“世子。”

  封呤璞面無表情地盯著她,抬腳向她走近,薄唇一啟:“本世子聽聞世子妃好大的威風(fēng),弄得九娘險(xiǎn)些動(dòng)了胎氣,可是如此?”

  聶子琴低下了頭,溫聲道:“未曾?!?p>  他腳下一頓,停止了,只道:“聶子琴,你若是承認(rèn),我并非會(huì)怪罪與你?!?p>  聶子琴只輕輕一愣,不明他這是何意,只道:“子琴未曾做過,望世子明鑒?!?p>  封呤璞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忽而嗤笑一聲,才道:“不是你,便是碧雨那丫頭了,正好我房中缺了幾個(gè)丫頭,我替你管教她如何?”

  聶子琴臉色刷的蒼白,她明白他是何意,唇上也沒了幾分顏色,她咬著牙關(guān),說道:“望世子手下留情?!?p>  “呵呵……”封呤璞冷笑一聲,沉著臉,眸中有一股狠厲,他抬腳一步一步逼近,而聶子琴又一步一步小心后退,最后她碰到了柜子,她才不得以停下了腳步。

  封呤璞走上前,伸出了手,捏住她的下腭,將她低下的頭往上抬。

  他看著她嬌美的容顏,說道:“聶子琴,你為何就不肯求我一回?”

  聶子琴被迫仰著頭看他,他的鳳目很是凌利,眸中氤氳,似有薄霧在里邊深藏,下一刻便要爆發(fā)出來,劍眉窈窕,眉尾暈著一抹淡紅,輪廓精美有致,薄唇上覆上了一抹光澤,她從未這么近距離看他。

  見她看著自己出了神他的嘴角若隱若現(xiàn),覆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捏著她下腭的手溫柔了幾分,他又說道:“聶子琴,你何時(shí)能多為自己著想?不要那么大主義?”

  她依歸沒回答。

  他知道,她沒聽進(jìn)去,便松開了手,她才回過神來,不再低頭,看著他思索著他方才說了什么。

  他不知該再說什么,看著她半響未再吐出半個(gè)字。

  “世子,我命不由我……若是這幾年多有打擾,子琴多有歉意,望……世子……”

  “聶子琴,你為何偏要如此迂腐呢?”藏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頭,手指泛了白,指甲陷入肉中。

  他皺了眉,眸中凝睇,語氣溫和了幾分:“聶子琴,你若是棄了聶家,我可再收回和離書。”

  而她卻眼睛未眨,毫不猶豫地說道:“生我首聶家,育我者聶家,叫我何棄了?你我緣與分皆是天命?!?p>  聶家原先是個(gè)小家族,四個(gè)女兒出了名也沒怎么強(qiáng)大起來,處處受人打壓。可現(xiàn)今與往前不同,聶家與廣津侯聯(lián)姻,也傍著慢慢強(qiáng)大了起來。聶子琴知曉,她與封呤璞最后的結(jié)局,皆是命。

  這夜色越深,更深露重的,聶蘇氏正在子書齋中,一雙凌厲的鳳眼露出了些許不安,纖眉中也有些愁色,雍容中似有些慌亂,她雙手緊攥著,坐在座上也沒個(gè)安心。

  聶子書在燈下拾筆攥書,一心思只在書上,這聶蘇氏的焦慮她也沒注意到。

  聶蘇氏看著聶子書這般樣子,說道:“子書,如今你哥哥這夜色還未歸,你還有心思攥書?”

  聶子書全身投入到攥書中,頭都未抬一眼,口中只說道:“母親放心吧,方才我一叫人去找,等會(huì)便知?!?p>  “你哥哥原先說李公子找他溫書,這早些時(shí)候叫許晴去李侍郎府中找去,他家小廝說未曾見他來找李公子溫書……”

  “母親休要信他!他成天往外跑,也沒個(gè)正經(jīng)事!”

  聶子書放下了筆,收拾也桌上的書,才起來,走到了聶蘇氏的面前,又啟唇說道:“母親也別擔(dān)心,這夜色深了,母親也該保重身體,若是哥哥有消息了,子書第一時(shí)間告訴母親。”

  聶蘇氏眸中也有了一絲倦意,許是整日的操心,疲憊了。

  聶蘇氏嘆了一口氣,只說道:“罷了。”

  這聶蘇氏回去后不久,聶子書叫出去找聶永評(píng)的小廝也回來了,還是未找到聶永評(píng)半分蹤影。

  聶子書也才有些擔(dān)心,畢竟聶府家規(guī)甚嚴(yán),半夜未歸雖沒什么,可這聶永評(píng)欺瞞在先,這不免讓人猜疑聶永評(píng)晚歸之事。

  此事雖不大,但聶永評(píng)不是個(gè)讓人省心的。

  “你再多叫幾個(gè)人去找找,去些二少爺常去的地方?!甭欁訒砻嫫届o,實(shí)則內(nèi)心早已有些慌張。

  那小廝回“是”了之后,正要抬腳走出去,聶子書又想到了什么,還是有些謹(jǐn)慎,吩咐道:“另外,此事不能聲張。”

  小廝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了之后才轉(zhuǎn)身離開。

  夜色朦朧,小廝帶了幾個(gè)人要出府去,正走在園子里,正巧碰上了聶子棋,謝羽,聶永唯,還有碧草四人。

  那幾人匆匆忙忙行禮了之后便要走開了,聶子棋心中覺得有些不對(duì)勁,這么晚了,誰會(huì)指派下人出府做事,便叫住了他們。

  “站?。∧銈円プ骱??”

  “回二小姐……我們……”聶子書交代說此事不能聲張,那小廝也不敢說實(shí)話,但卻不懂該怎么回答。

  聶子棋更覺得他們瞞著什么,一雙凌厲眸子瞇了起來,眼尾似暈染著一絲寒氣,朱紅的嘴唇開口說道:“說!”

  身在聶府,誰都知曉聶子棋的脾氣,那小廝惹不起聶子棋,也覺得去找聶永評(píng)此事也不大,便都說了出來。

  那小廝回道:“二少爺今晚未回府中,大夫人怕出了事兒,三小姐便叫我們找去。”

  聶子棋說道:“那為何剛才不說?”

  “這……”

  聶子棋看著小廝緊張得蒼白的臉,也開始明白了什么,她又看了旁邊的謝羽一眼,沒有跟他說什么,謝羽看著她一笑,也并未言語一句。

  雖覺得此事不大,聶子棋也像聶子書一樣來了一句:“此事不能聲張?!?p>  放了他們走了之后,聶子棋又看了謝羽一眼,謝羽又回了她一個(gè)笑容。

  聶子棋卻對(duì)他沒什么好脾氣,說道:“你別笑!”而后又說,“我聽說與我二哥走的近……”

  “你從何聽來?”

  聶子棋不回他,也未理他,她懂他,不想說的,他自不會(huì)說出來。

  索性她轉(zhuǎn)移了話題:“送到這便可,你回去吧?!?p>  聶子棋叫謝羽回去后,便讓碧草把聶永唯送回窕香閣,自己回了子棋居。

  燭火熄了后,院子里的下人們深睡了之后,聶永唯起了床,披了一件衣服,便悄悄地打開了房門,偷溜出了窕香閣。

  方才聶永唯在他們一旁未吱一聲,心中有數(shù)得很,這心想著去告訴聶子畫,這摸著黑找了半個(gè)時(shí)辰,才找到子畫軒,讓他欣喜的是,子畫軒還未熄燈。

  幽森的夜晚,稚嫩的孩童站在子畫軒院外,秋季的夜晚冷得很,他不禁打了一個(gè)哆嗦,伸出了小手來,往里邊喊道:“畫姐姐!開開門!畫姐姐……”

  這朱有玉已有些困意,正要回房歇息,走在廊道上,正巧聽到了聶永唯的聲音。

  心中不禁罕道:這么晚了,聶永唯又有何事來找聶子畫。

  朱有玉忙去開門,怕聶永唯站在外面久了受寒。

  聶永唯看著門開了,入眼的是朱有玉,喊了一句:“有玉姐姐?!?p>  “小少爺這么晚了,還沒歇息啊?”

  “睡不著?!?p>  他也不想解釋過多,朱有玉開了門便走了進(jìn)去,見聶子畫房中的燈火通明,便知曉聶子畫還沒睡,開心地展開了笑顏,抬腳走了進(jìn)去。

  聶子畫正端坐在書桌前,看著前幾日顧伯給她的幾本琴譜,以及關(guān)于樂理的書籍,這房門一開,她以為是朱有玉去而復(fù)返,便未抬頭看一眼,專心看書。

  “畫姐姐?!甭櫽牢ㄗ哌M(jìn)房來,走到了聶子畫的面前。

  聽到是聶永唯的聲音,聶子畫才抬起頭來,說道:“你怎么來了?”

  聶永唯不回答她,瞧見了她手中的書,看到里邊稀奇古怪的符號(hào),覺得有些稀奇,便問道:“姐姐看的什么書?”

  聶子畫把書合上,放下后,才說道:“禁書?!?p>  聶永唯急道:“什么禁書?”

  聶子畫伸出了食指,放到嘴邊,“噓”的一聲,又張望了四周,正巧看到朱有玉走了進(jìn)來,吩咐道:“你去拿些點(diǎn)心來,順便將門帶上。”

  原來這聶永唯急匆匆走進(jìn)來未有將門關(guān)上,聶子畫怕院中的人聽到,畢竟她們碎嘴不是一兩次了。

  朱有玉點(diǎn)了頭后,便走了出去,將門關(guān)上。

  聶子畫這才看著聶永唯,說道:“說是禁書便是禁書,還能是什么禁書?府中有禁什么書,你還不知曉?”

  聶永唯雖不懂是什么禁書,心中也大概清楚了幾分,也沒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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