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香味

　　為了這鍋魚頭豆腐湯，趙玉是真的拼了。

　　不管李氏想干什么，趙玉此時眼里只有魚頭豆腐湯，為了把這口魚湯做好，趙玉甚至做了一件算得上以下犯上的事。

　　直接從灶臺口跑出去，一把奪下了她奶手里的魚頭不說，順便還當(dāng)著她奶的面，將鐵鍋里的水都舀出來倒進(jìn)了一旁的泔水桶里。

　　李氏……

　　沖擊太大，李氏人都傻了。

　　她完全想不到，趙玉居然敢這么干。

　　就像是被掐了脖子的老母雞一樣，李氏梗著脖子，瞪大眼睛，傻呆呆的看著趙玉，整個人好半晌都沒回過神。

　　完全被嚇到了一樣。

　　趙玉則是典型的不怕死。

　　反正舀也舀了，倒也倒了，趙玉順便拿起一旁已經(jīng)洗干凈的絲瓜瓤，對著鐵鍋重新刷了一遍。

　　將之前鐵鍋里面殘留下來的草木灰等不干凈的東西通通清理了一通。

　　最后，她還利用一旁干凈的圍布好好的擦了兩下鐵鍋里面，確保鐵鍋是真的干凈才就此收手。

　　擦了擦腦袋冒出來的汗珠，趙玉趁著她奶愣神的空擋，不忘抱起一旁裝豬油的罐子，狠狠地挖了一筷子豬肉倒進(jìn)鐵鍋里。

　　灶臺里面還生著火，鐵鍋也漸漸溫?zé)崞饋怼?p>　　凝成白色膏狀的豬油遇到溫?zé)岬蔫F鍋，直接化成液體油水。

　　跟著，趙玉將魚頭扔進(jìn)了鐵鍋里。

　　“刺啦刺啦——”

　　溫?zé)岬挠团龅紧~頭，發(fā)出了滋啦滋啦的聲響。

　　這樣的聲響也順便將李氏喚了回來。

　　李氏……

　　“好啊，好你個丫頭片子，還敢動手搶家里的油罐子，又霍霍家里的油……天殺的呦！這都是家里存了半年的油啊！”

　　李氏痛心疾首，眼下更是被氣的手直打哆嗦。

　　趙玉扭頭，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好啊，你個小丫頭片子，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讓你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敢霍霍……”

　　李氏氣的急了眼，也不管趙玉有沒有傷，舉手就要拍下來。

　　“奶，快快快，快翻個，鍋里的魚頭要糊了，油白倒了?！?p>　　見到鐵鍋里的魚頭跟著冒起白煙，隱約還能聞到糊味，趙玉立刻急得大呼小叫起來。

　　想也不想的，趙玉直接把一旁的木鏟勺塞到李氏手里，順便將李氏推到灶臺旁邊。

　　還想動手打人的李氏手里猝不及防的就被塞了一個木鏟，整個人怔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

　　“倒霉催的，還不趕緊給小點(diǎn)火。”

　　李氏也不顧趙玉了，她心疼的趕緊搶救鐵鍋里的魚頭。

　　哎呦呦，她的油?。?p>　　可是她整整攢了半年的油！

　　趙玉不知道她奶還心疼炸魚頭的油，眼下她最關(guān)心的還是鐵鍋里的魚頭。

　　聽了她奶的話，趙玉趕緊將灶臺里的柴火往外拽了拽，順便不忘往灶臺里面架了兩塊略粗的木頭進(jìn)去。

　　粗木頭不易燃，趙玉簡單粗暴的壓上去后，還真就讓原本還不小的火勢減了下來。

　　李氏趁機(jī)將里面的魚頭翻了個個，然后，又把剩下的魚身子又扔了進(jìn)去。

　　趙玉……

　　趙玉被整窒息了，“奶，為啥放魚身子？”

　　魚頭豆腐湯，也沒魚身子啥事啊！

　　“哪有甚么講究，什么湯不能喝，魚頭哪有魚身子肉多?！?p>　　李氏給出來的解釋強(qiáng)大無比。

　　趙玉……

　　她奶真是個人才！

　　李氏看著鐵鍋里面的一直冒著白煙的魚頭和魚身子，心里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啥也不說，李氏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道，她之前還說做魚湯好呢，不費(fèi)油！

　　結(jié)果，反手這敗家丫頭就給她剜了家里小一旬要吃的油進(jìn)去，還都浪費(fèi)在了這腥不拉幾的魚身上。

　　也不想想，就這魚，給豬吃豬都嫌棄的東西，咋能用油？這不就是白白糟蹋好東西嘛。

　　要知道，她煉出來的豬油一共才小半兒罐子。

　　這還是他們老趙家去年日子過得不錯，李氏才在過年的時候，舍得花大價錢買了幾斤豬板油。

　　熬出來的小半罐子豬油，是他們老趙家半年的用量。

　　結(jié)果，眼下就這么被生生的糟蹋進(jìn)去，李氏都要心痛死了。

　　越是這樣想，李氏就越是看鐵鍋里這魚頭魚身子礙眼。

　　但她又一想到那些油已經(jīng)進(jìn)了這魚的身上，李氏窒息了。

　　可她還不能不干，那不是更糟蹋油！

　　李氏舍不得！

　　就這樣，在李氏嗶了狗又想罵娘的心態(tài)下，鐵鍋里的魚頭和魚身子艱難的存活著。

　　趙玉一邊燒火，一邊偷瞄鐵鍋里的情況。

　　據(jù)她記憶所知，要想熬出奶白鮮美的魚湯，火候是一方面，還有就是用料。

　　眼下油已經(jīng)用上了，魚在扔鍋里之前也已經(jīng)被她打理好了，火候更是她親手掌控。

　　那接下來，就是加料等魚頭湯出鍋了。

　　趙玉兀自在那里激情澎湃，瞅著時候差不多，又開始讓她奶添水加料。

　　李氏黑著臉，可心里已經(jīng)自暴自棄，她秉持著“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花來”的想法，也都按照趙玉說的一一做了。

　　最后蓋上木質(zhì)鍋蓋，李氏咣當(dāng)一聲，扔下木鏟，扭身去了廚房后面。

　　后知后覺的趙玉：……

　　糟糕！她奶不會生氣了吧。

　　李氏不光被趙玉氣，她還生自己的氣。

　　直接將自己氣的頭暈，她又扭身去了廚房后面，琢磨好半晌，李氏一拍腦門，還真被被糊涂了。

　　打開木柜子的小門，李氏掀開裝著家里糧食的陶甕，露出甕里面裝著的主食粟米。

　　粟米不是米，而是指小米，谷物，高粱等糧食作物的總稱。

　　當(dāng)然，除了粟米，他們常吃的糧食作物還有大豆，麥，稻，只不過這些作物各有各的缺點(diǎn)。

　　大豆吃多了漲肚，麥吃著需磨開費(fèi)勁，稻則是價格昂貴，所以這幾樣糧食地里也種，但卻沒有粟米普遍。

　　這兩年，還從南方傳過來一種名為番薯的物件，據(jù)說好吃又產(chǎn)量高。

　　今年他們老趙家就中了兩畝地的番薯，眼下還沒熟，也沒有吃到嘴里，所以眼下他們家的主食還是粟米。

　　從一旁拿出一個木盆，李氏取出用來稱量糧食的米斗。

　　米斗也就是米升，就是用來稱糧食的。

　　不過李氏他們家的米斗沒有城里糧食鋪的米升大，就是家用的取糧工具。

　　米斗由幾塊木板拼接，做成上寬下窄的方斗狀，一次能裝兩升左右，差不多是七兩左右。

　　這個時候，家里的壯勞力一天什么都不干，也能吃下去一升半左右的糧食。

　　這還是一個壯勞力一天只吃兩頓，還不怎么敞開吃的量，真要是不管不顧，這點(diǎn)子糧食恐怕還要翻倍。

　　要知道伺弄莊家，哪怕風(fēng)調(diào)雨順，一年到頭家里的旱田產(chǎn)量也是比不過水田。

　　旱田的產(chǎn)量不高，充其量也不過一畝2至4石的產(chǎn)量。

　　水田就算高，也高不不到哪里去，平均在 3.5石左右，好一些的良田能收到4，5石，但那也是指真的良田，土地肥沃，鄰水滋潤。

　　他們上哇村這么多良田，最好的也就住在東北處的土著村民，其余的人家，也就能收到4 石多一點(diǎn)的產(chǎn)量。

　　這時候，十合等于一升，一斗等于十升，十斗等于一石。

　　一升相當(dāng)于一斤多一點(diǎn)，一石約等于一百一十三斤。

　　去掉家里那些需要交稅賦的糧食，又要保證一大家子人吃飽不被餓死，一年算下來，他們老趙家的糧食也才將將自給自足。

　　若是碰到年景不好的時候，他們還要掏錢買糧。

　　近四十文一斗的糧食，也不是誰家都買得起的。

　　眼下他們家中八個大人，八個孩子都要張嘴吃飯，李氏不得不去算著吃。

　　舀了差不多大半盆糧食，李氏關(guān)上木柜的門，抱著晚上要蒸的粟米走了出來。

　　這些兒粟米都是用來蒸飯的。

　　將隔壁灶臺的陶釜簡單的收拾出來，李氏動手將粟米掏干凈，然后將其倒水，裝進(jìn)陶釜中蓋好。

　　跟著，李氏將灶臺口放著的柴火塞進(jìn)去點(diǎn)燃。

　　單純的蒸上這大半盆飯還是不夠吃的，李氏走去廚房后面舀了幾碗雜糧面出來，打算往里面加點(diǎn)剁碎的野菜，貼到鐵鍋邊緣，做些雜糧餅子吃。

　　不是李氏不給吃好吃的，實(shí)在是家里沒這個條件。

　　就這兌了野菜的雜糧餅子，還不是誰家都能吃上的。

　　李氏之所以能做，還是家里的糧食夠多，不然，全家人就吃那點(diǎn)子蒸飯吧，反正誰都吃不飽，但也餓不死就行了。

　　就在李氏和好面，打算用鐵鍋貼餅的時候。

　　聞到了一股香味。

　　這香味，勾的李氏肚子里饞蟲都要出來了。

　　口水不自覺的流出來，香，這是真香啊！

　　李氏的目光對準(zhǔn)了那個蓋上蓋子的鐵鍋。

　　沒錯的話，她聞到的香味就是從這里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