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致愛麗絲
憑良心說,是很用心的,基本上和她在‘方寸畫廊’的專用畫室一模一樣。房間里掛著的都是她曾經(jīng)賣出的作品,從數(shù)量上看,大概有三分之一了。
手放在畫板上,上面的紙還是她好久之前畫的草稿:“Sarah是你的人?”
“猜到了?”
那就是了,她之前就有一點奇怪,Sarah先是在第二波照片爆出的時候言之鑿鑿的發(fā)布了澄清,按理來說Sarah面對這種事情不會在不和她確認(rèn)的情況下就把話說死。還有一直讓她回法國,Sarah應(yīng)該知道她決定的事情,無論勸多少遍都不會改變,但還是一直讓她不要蹚渾水,回法國。本著多年來的信任,這些事她一點也沒多想。真正讓她確定的是被劫走那天晚上,帕克帶來的人不會有問題,但是他們不會對兩個人設(shè)防,一個是她,還有一個就是她信任的Sarah。
“本來我是把她安排到你身邊幫你的。”
猜到是一回事,得知確定答案又是一回事。從她簽約第一家公司開始,就是Sarah做她的經(jīng)紀(jì)人,后來她離開公司,Sarah毫不猶豫的出來跟她單干,可以說她有今天的成就,Sarah功不可沒。沒想到陪她一路走過來的伙伴竟然從一開始就是別人派來的眼線。
感覺到她情緒不高,卞西蘅指著一幅畫:“這是你十四歲第一次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畫?!?p> “我記得是一個收藏家買走了?!?p> “我好不容易才從他那里高價收購過來。”
年少成名,她20歲以前平均每天至少呆在畫室里十個小時,作品繁多,但讓她真正滿意的不多,流入市場的更是少之又少,幾乎都是高價。她以為自己終于達(dá)到了目標(biāo)……直到……回國前夕……靈感枯竭……她才意識到,自己還差得遠(yuǎn),所以干脆沉寂下來,拒絕一應(yīng)無意義的活動,消息網(wǎng)放手不管……回國做個小老師。
目光落在墻上的一副色彩暗沉的畫,一直炸毛的黑貓,兇光畢露,背景像個旋渦,地上有一個光球,黑貓一腳踩在上面,尖厲的指甲伸展出來,貓毛根根直立,是她那副——《夜行》
“這幅畫是我看到官網(wǎng)上掛著就拍了下來,還好下手快?!?p> “我對這幅畫不太滿意,但Sarah堅持要掛出去。”
“在黑夜中行走的人要么夠兇,要么有敢于面對一切的勇氣?!北逦鬓靠此骸皩幔俊?p> “你覺得是就是吧。”她就是看見了一只優(yōu)雅的黑貓撲逗貓棒而已。因為在好多人眼里,黑貓是不吉祥的,所以這幅畫并不賣座,并沒有像之前的作品一樣遭到哄搶……拍出一個很高的價錢。但是她很喜歡,多可愛啊。
“霍之祿不會和你聊這些吧?!?p> “他不需要和我聊這些?!?p> “……”
“我想自己呆一會?!?p> 卞西蘅尷尬的放下了指向另外一幅畫的手:“吃過午飯,我?guī)愠鋈ィ_吚?,多穿點?!?p> 之后的時間尹流年一直呆在畫室里,將那副草稿完善,莫名的,總是有一種被盯著的的感覺。畫室的窗子可以看到后花園,那片拔除的郁金香重新種上了大紅的扶?;?,或許是被花匠照顧的很好,開的格外艷麗,雖然是移栽,卻絲毫不見頹唐。
隱隱聽到鋼琴聲,斷斷續(xù)續(xù)的,是一首《致愛麗絲》,可惜她滿心都是怎么離開,無心欣賞那首談了一遍又一遍的鋼琴曲。
吃過午飯,在卞西蘅的帶領(lǐng)下尹流年離開了別莊。終于見到了別院外面的世界,大片大片的空地,遠(yuǎn)處是高聳的樹林,一派的荒涼。
“本來想等修建差不多再帶你過來的,但是時間來不及了。”
路似乎也修好不久,路線單一,只有兩條,一條通往港口,一條通往尹流年不知道地方。
“那邊那條路是去哪?”
“是驚喜,以后再告訴你。”
一路到港口。一望無際的水面,柔軟的沙灘,海浪翻滾。尹流年迫不及待的想要呼吸新鮮的空氣。卞西蘅從后座上撿起一件厚外套:“外面冷?!?p> 尹流年拒絕了:她需要不符合人體舒適度的壞境來確認(rèn)自己還活生生的存在,可以有機會離開這里。每天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周圍全是不熟悉的人,沒人可以交流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雖然醒過來也不過一天半的時間,心理上卻好像過了很久。
晚上的海風(fēng)很大,濕冷的空氣吹在身上幾乎要滲進(jìn)每一個毛孔里。
“上一次一起去海邊,還是我?guī)湍闩恼??!北逦鬓磕贸鱿鄼C:“可以讓我留下你的身影嗎?”
“我不喜歡拍照。”
“那……那你心情有好一點嗎?”
尹流年慢慢靠近海岸,海水很有節(jié)奏的蔓延上來,淹沒她的腳踝,有點涼,水退去的時候還有一點癢,忍不住笑了一下。
卞西蘅看她笑了,把原本想說的海水涼之類的話咽了回去:“喜歡的話,我隨時帶你過來,好不好?”
正午,陽光很足,沙子也暖暖的,習(xí)慣了水溫之后一點也不覺得涼,卞西蘅拿著相機站在一邊,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剛準(zhǔn)備拿起相機,就聽見尹流年說。
“你說的那些我仔細(xì)考慮了一下,或許我之前的某些做法讓你誤會了什么,但是我對你并沒有其它情感。”
“你不想我拍我就不拍了?!北逦鬓慷堕_外套:“來,披上。”
尹流年打定主意把事情說清楚:“你說我?guī)瓦^你,可那件小事對我來說連記得的必要都沒有。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喜歡我,我實在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喜歡的……你人不錯,又有能力,輕輕松松就可以遇到一個比我好一萬倍的人。”
“你干凈,明亮,溫柔……”沒人比她更明亮溫柔了,或許對她來說不過是隨手一件小事,對他來說卻是他最悲慘之際唯一的溫暖……父母雙亡,容貌被毀,流落街頭,隨時可能被查探到導(dǎo)致喪命,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誠惶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