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仿佛早就知道他要這么問,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道長,你這些時日,也跟我轉(zhuǎn)遍了這西岐,不知,你有何看法呢?”
沈橘道:“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yè),實在是王道樂土?!?p> 姬昌不置可否,又問道:“道長,你我在羑里七年,我對你有些教導(dǎo),姑且,我也算得上你半個老師吧?!?p> 沈橘連忙道:“侯爺對我的指點之恩,沈橘自然是記在心里的?!?p> 姬昌擺擺手道:“我對道長沒有什么恩情,就算是有,道長數(shù)次救我性命,如今也早就還完了,是我欠你的情才對。”說完,看沈橘還要再說,他抬手阻止道:“道長,我今天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正是要回報你的恩情啊。你還是太年輕了,很多事情,你只能看到表層,看不到事情的深層,就比如,你只能看出這西岐百姓安居樂業(yè),卻看不出這平靜水面下的暗流涌動啊。所以,我今天問散宜生,才沒有避著你,就是想讓你多看,多聽?!?p> 姬昌道:“道長無需跟我客氣,今后我處理政事,若是道長有心,可以在旁邊看著?!?p> 沈橘心想:“這確實是我的短板,這修行界中個個都是活了無數(shù)年的人精,我跟著長長見識也好,免得日后上當(dāng)受騙,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
就答道:“那就麻煩侯爺了?!?p> 就這樣,姬昌處理政務(wù)時,身邊總是跟著兩個人,一個沈橘,一個姬發(fā)。因為姬昌生姬發(fā)時都已經(jīng)六七十歲了,算得上是老來得子,所以姬發(fā)跟沈橘兩個人的年紀(jì)也相差不大,姬發(fā)要比沈橘要大個幾歲,兩個同齡人之間倒是有很多共同話題。
姬昌處理完政務(wù)之后,總是挑些問題詢問二人,這兩人也經(jīng)常有所討論,一來一去倒也成了朋友。
其實沈橘本身雖有保周的意思,但那純粹是師父之命,倒是沒想到最后跟姬昌父子關(guān)系如此之好。他倒也沒有刻意逢迎,按他的性格,成仙才是他的追求,與此相比,人間的富貴,已經(jīng)入不得他的眼睛了。但是感情這種東西,有時候是不受人的控制的,正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況且,此方世界,機緣一到,草木也有情,何況是感情更為豐富強烈的人族呢?
沈橘從不會去委屈自己,跟姬昌父子之間的友情,他也認(rèn)為沒什么大不了的,人家也不是要害他,又對他沒什么妨礙,人生在世,總要有幾個朋友的,不然豈不是太孤獨了嗎。
這邊不提,卻說那散宜生一道命令下去,百姓聽說還有這等好事,紛紛歌頌姬昌之德,一個個踴躍報名,不出三個月,那靈臺就修成了。
姬昌接到散宜生的報告,一聽靈臺修成,就帶著姬發(fā)跟沈橘去觀看。車駕行至半途,突然聽得前面吵鬧起來,姬昌命人前去查看,不一會兒,手下人回報:“前方一樵夫打死了看守城門的士兵王相?!?p> 姬昌就命人將那樵夫帶過來,姬昌問那樵夫:“你跟這王相可有仇怨?”
那樵夫道:“回大王,我與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姬昌奇道:”那你為何將之打死?”
那樵夫委屈道:“大王,我今日擔(dān)一擔(dān)柴來西岐城中賣,不想遇到大王車駕,我本欲回避車駕,不料轉(zhuǎn)身途中,這扁擔(dān)一頭突然一松,我猝不及防之下,失手將這王相打死?!?p> 姬昌嘆道:“如此,倒是你時運不濟,只是你雖無意,但殺人償命,乃天經(jīng)地義。如今我判你圈禁在此,等候?qū)徟?,你可有不服??p> 那樵夫面露糾結(jié),最終嘆道:“草民服氣?!?p> 姬昌見他認(rèn)判,就拔出腰間寶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從那樵夫的那擔(dān)柴中抽出一根干柴,插在那圈的旁邊。道:“我與你畫地為牢,立木為吏?!?p> 那樵夫猶豫了一下,就進(jìn)了那圈內(nèi)。
沈橘在旁邊看著,對于這種情況,他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整個天下,恐怕只有西岐能出現(xiàn)這種情況了,其他地方,如大商和東、南、北三鎮(zhèn)諸侯,都設(shè)有牢獄,只有西岐沒有,原因就是姬昌的一手神算,你若被官府判處有罪,那也不需你去蹲牢獄,就是畫個圈,讓你呆在里邊。等待官員的處罰,該充軍的充軍,該砍頭的砍頭。若是你敢跑,那官員自會上報朝廷,姬昌一算就知你身在何處,一經(jīng)抓回,加倍處罰。
經(jīng)過姬昌多年的經(jīng)營,這西岐境內(nèi)犯罪大大減少,逃犯,這么多年了更是一個也沒有。這也是西岐這些年政通人和的一個支柱。
姬昌讓那樵夫蹲在圈內(nèi),就不再管了,之后自然有官吏來處理,該怎么辦自然會依律執(zhí)行。在半路上,姬昌又拿此事來考沈橘二人。姬發(fā)因為是國之儲君,姬昌對他的較為嚴(yán)厲,所以養(yǎng)成了什么事都要深思熟慮,想的透徹了再說的習(xí)慣。而沈橘就沒有那么多顧及,開口道:“侯爺,我認(rèn)為你這事判的略顯倉促了,那樵夫是無意打死的人,這殺人還分故意和無意呢,直接判了他抵命,是不是有些欠考慮呢?“
姬昌聽完之后,不知可否,轉(zhuǎn)而問姬發(fā)道:“我兒是如何想的呢?“
姬發(fā)道:“殺人者死,我認(rèn)為并無不妥。“
姬昌笑著對二人道:“你二人說的都有道理,殺人者按律是要償命,可是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這就需要我們仔細(xì)斟酌,不可錯判。就拿今日的事來說,那樵夫說他是無意間將人殺死,可是空口無憑,單憑他空口白言,我如何能信他?所以,我判他暫時圈禁,就是讓下面的官員們細(xì)細(xì)打問,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誤殺王相?!?p> 沈橘道:“原來如此?!?p> 姬昌教誨道:“所以,你今后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要從多個方面去看待一件事,深入挖掘,小心論證,自然能夠抽絲剝繭。你若能做到這點,我想天下間能騙你的人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