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定神閑說道:“那你找的正是我呀!”
“你是余兒姑娘?”夏禾臉作霹靂驚變,癡傻望著我。
“正是!”我清淺一笑,用指尖點了點她眉心。
此乃是我二人之間常有動作,這一提點之后,夏禾這丫頭終是面色開盾,應(yīng)是相信了。
“怎有這種說法,怎有這種說法!”她說完牽起我一雙手,舉起來左右端詳,又見一臉歡喜雀躍,將我拉拉扯扯,一眼不眨得瞧上一番。
“我本就這番相貌,前幾日只是老夢與我幻了相,才作他人模樣!”
夏禾幽怨看了我一眼:“掩沒這番面貌,真是天理難容,天理難容?。 ?p> 夏禾這丫頭向來天真活絡(luò),隨我的這幾十個時日里,甚是乖巧通覺,我倆亦算是朋友。只是她話多,喜嘮叨,又好胡思亂想,現(xiàn)在看來與我倒也是一脈相承。
我這廂兀自想著,那邊夏禾凌然正氣開口道:“夏禾近幾十日里服侍余兒主子,自知已是逍遙自在。只是這府內(nèi)上下侍從都是些勢力的主兒,個個背后說人閑話。旁的下人都笑我,伺候了個不得勢沒姿貌的主子。那服侍花間的香蝶更是盛氣凌人,是??!主子生的俊俏,她侍女臉上也榮光!如今余兒主子這面相,我看他們哪個比得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慷慨陳詞了一番罷了,將我妥帖安置在座上,繼而激昂與我說道:“余兒主子定是能憑著這般相貌在青云宮飛黃騰達!到時雞犬升天!”
“呦呦呦!可不敢胡說!可不敢胡說!”我連連去攔,瞻前顧后看了一番,見四處無人,方才卸下氣來。
夏禾嘴巴一噘,振振有詞道:“有何不可說的,這本就是青云宮眾所周知的秘密,許些年輕女子常日里這樣養(yǎng)著,就是為了時機成熟配給那些男官的,也好婦憑夫貴!富貴一生!這相貌自然是頭號的利器!”
“這??????我倒不曾聽說。”我一臉困頓,若有所思,裝模作樣的撫了撫下巴。
夏禾見我模樣,頗為垂憐地捏了捏我掌心,語重心長道:“余兒主子可是憂愁命運皆由天定,連夫婿都不能自己主宰?”
聞言,我對夏禾干干一笑,敲了敲她腦袋,灑脫說道:“終日無事閑暇,吃喝不愁。時機成熟,還能配得夫婿,這自是好事一樁,何有哪里需得憂愁!”
夏禾先作一驚,復(fù)而寬慰一笑,蹦蹦跳跳踏門而去。
我瞧著這丫頭離去背影不禁想到,之前她都余兒余兒的叫著我,怎的今日相貌變了卻倒一口一個主子?
我將早膳用盡不消得一會兒,夏禾恰巧去而復(fù)返。
浩浩蕩蕩引了園內(nèi)十二位宮娥,八位侍從與我屋內(nèi)。她則頗為自豪,獻寶般懇切將我奉上,與眾人細(xì)細(xì)觀摩。
好么!但見所來之人無不連連叫好,拍手稱奇。
前幾日,記得宮里得了只神獸,我方見過這幫好事的宮娥們這般架勢。
一番嘈嘈切切評論下來,我好在有一收獲,得知老夢方有一事騙我,原來我這相貌在傀里也算得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闹苷?p> 眼睛一轉(zhuǎn),心中又一思量,我相貌與那隱兒相像。若那隱兒不漂亮,如何會惹得火西惦記,木月牽掛,頻頻滋生事端。
幾位往日里與我格外生分的宮娥,今日也一改常態(tài)親近萬分握著我掌心,溫潤與我敘話。
“余兒姑娘是哪里人家?”
“怎得來了夢落閣?”
“是在夢落閣做個什么差事職位?還是閑散養(yǎng)著?”
我叫苦連連,但笑不語。
“余兒!余兒!余兒!”忽而聞得一聲聲呼喚凌空砸來,解我與水深火熱之中!
火西踏門而入,見眾人將我圍作團團,一頭霧水愣了一愣。
我借機抽身出來,攜他逃出門去,卻聞身后那群好事的宮娥一派吵鬧。
過了多時,我見宮娥散去,偷偷摸摸回去廂房做了一番收拾,我與火西終是踏上了出宮的路上。
火西扯了一方面紗,甚是貼心將面紗折好遮住我相貌,只露得眉眼鼻梁。
我雖不知用意如何,但只要能帶我出去賞玩,將我變回一尾魚兒也未嘗不可!
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山道逐級而下,山澗冰雪消融,蜿蜒流水至上而下川流不息,陣陣清風(fēng)搖晃著樹林發(fā)出沙沙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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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景觀收緊,眼前便出現(xiàn)了熱鬧的街道,古樸的城門樓上,木質(zhì)的牌匾上刻著‘橫窄巷’,三個扭扭曲曲的大字。
折曲小道碎石鋪就,兩旁均是一間間一幢幢低矮的四角頂小樓,宛若那擁擠的集市棚子。人頭涌動,我極盡控制,才迫使自己沒被那街邊噴香小攤勾去了魂魄。
有驚無險!有驚無險!
“我倆暫且在此處用膳歇息。”火西停與一小樓門前。
我抬頭去瞧,見二樓屋檐高高翹起,下面垂掛著一連串通紅的紙燈籠,門前飄蕩著同滿客棧的旗幟,冷風(fēng)中酒香濃烈。小樓厚重雙葉木門緊閉,屋內(nèi)喧鬧之聲溜縫兒而出,門上鑲有兩只銅鑄的牛頭,鼻子上拴著碩大的門環(huán)兒。
我上前甚有風(fēng)度的搗了搗牛鼻子上的門環(huán)兒。
“嘿,你這姑娘下手不要這么重!”右側(cè)的牛頭突然劇烈地動了起來,一面用憨厚的聲音怒氣沖沖的說,一面用力扭著自己的鼻子。
我不設(shè)防被嚇了一跳,連連后退出了幾步,抵在火西懷中。
卻聞火西幸災(zāi)樂禍低聲一笑。
與此同時,門上左邊的牛頭也噗噗醒覺過來,意猶未盡的品了品嘴,用尖細(xì)的聲音漫不經(jīng)心問道:“來者何人?”
我本著有問必答的謙謹(jǐn)態(tài)度,拱手便要答言,右邊的牛頭“哼”的一聲打斷我,喘著粗氣重復(fù)道:“何人?”
我遂又俯首帖耳,恭恭敬敬轉(zhuǎn)了方向?qū)τ疫吪n^拱了拱手,道:“我叫??????”
話沒說完,左邊牛頭又作發(fā)難:“喂喂喂!我問的,你回他是何道理?”
我猶如醍醐灌頂,又轉(zhuǎn)了方向連聲應(yīng)道:“正是!正是!我叫??????”
“哼,哼,我也問了!怎倒不答復(fù)我?”右邊牛頭操著粗啞的聲音又道。
“我,我叫,我??????”被這一左一右,一折一騰,我這腦中忽作一面空白,咬了咬嘴唇,直起了腰莫名其妙的盯了盯這“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