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將臺下陣陣私語，齊王劉紀看了看站在附近的曹寅恪，見曹寅恪也是眉頭緊鎖，似乎是知道這套盤龍鍍金鎧中另有故事。劉紀便向曹寅恪處跨了兩步，低聲說道：“這套盤龍鍍金鎧熠熠生寒芒，真是一套寶鎧無疑，可惜父皇并未賜與我，昔日也是未嘗得見?！?p> 曹寅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套盤龍鍍金鎧感嘆道：“確實是一套寶鎧呀，昔日不知多少人的血浸在這一套鎧上啊。”
齊王聽了這話有些心驚，曹寅恪早年也是征戰(zhàn)一方的大將，見過的血怕是都能匯成一條河了，能讓他發(fā)出如此感嘆，這套盤龍鍍金鎧恐怕真的并非凡物。劉紀再去細看這套寶鎧時，依稀間可以看到絲絲縷縷的暗紅色。
曹寅恪看劉紀略有些魂不守舍，說道：“小王爺別看了，這套鎧邪氣的很，也就圣上敢披戴此鎧，周安遠這小子能不能降得住這套鎧還是兩說呢？”
劉紀回過神來，想說話卻沒說。曹寅恪問道：“小王爺是想問這套寶鎧的來歷吧?！?p> 劉紀點了點頭，說道：“此鎧有何不凡之處？”
曹寅恪低頭沉吟了片刻，說道：“小王爺可知太祖麾下陳安禮將軍？”
“自然知道，陳安禮將軍曾隨本朝太祖南征北戰(zhàn)，屢立奇功，坊間譽他為戰(zhàn)神，本朝婦孺小兒皆知，孤又怎能不知?！饼R王劉紀答道。
“是啊，”曹寅恪感嘆一聲繼續(xù)說道，“陳安禮將軍被譽為一代戰(zhàn)神，大梁建國之后太祖論功行賞，陳安禮位居首功。小王爺可知當今世人誰最為推崇陳將軍？”
劉紀想了想答道：“狄燕將軍鎮(zhèn)守燕關多年，忠心耿耿且多有戰(zhàn)功，頗有陳將軍遺風。若論誰最為推崇陳將軍，恐怕當時狄燕將軍了?！?p> “非也非也。”曹寅恪搖搖頭說道，“最為推崇陳將軍之人即為當今圣上?。 ?p> 劉紀聽了這話，被震驚得目瞪口呆，對于自己的父皇，劉紀自然是了解的。神宗皇帝沉迷煉丹求仙之道，疏理政事，狄燕曾數(shù)次上奏請增兵燕關都被駁回，很明顯神宗皇帝不喜征戰(zhàn)，又怎會對陳安禮推崇備至。
“大梁自建國后與周邊四國雖稱不上相安無事，但也絕非死仇，圣上曾親自披掛上陣，四次御駕親征。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嗎？”曹寅恪反問道。
神宗皇帝四次御駕親征的故事劉紀自然是知道的，“這又與這鎧有何關系呢？”劉紀繼續(xù)問道。
曹寅恪低聲說道：“圣上登基之時請毛家匠人毛源打造了一套鎧，這套鎧就是今日小王爺所見的盤龍鍍金鎧，這套盤龍鍍金鎧是仿的陳安禮將軍的金鎖甲，由此可見當今圣上對于陳將軍的推崇。”
曹寅恪繼續(xù)說道：“圣上披此鎧歷經四次御駕親征，一次攻越，三次伐夷，直到被困饒縣。饒縣一戰(zhàn)后，圣上便不再出征，此鎧也被賜給了護駕有功的狄燕?！?p> “狄燕班師還朝后不久，狄燕被封做樞密使，爵至武毅公，太祖建國后曾明令異姓者不封王，大理王呂成旭因為功勛顯著且要震懾南越才獲封異姓王，所以爵至國公可謂位極人臣，直至如今，朝堂諸臣之間也不過兩位國公而已，一位是周相，一位便是狄燕了。狄燕被貶后，此鎧也被收回，當時坊間曾有傳聞得此鎧者可為大將軍?！闭f完這話曹寅恪看了一眼劉紀，劉紀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
此時神宗皇帝已經準備移駕校場了，劉紀冷笑道：“這么說來父皇是對這個周安遠寄予重望呀?！?p> “孤倒要看看一會他會怎樣出丑。”
曹寅恪皺了皺眉，齊王的計劃他是略知一二的，但現(xiàn)如今看到神宗皇帝對周安遠如此重視，曹寅恪便覺得不妥，但箭已在弦上，又焉能不發(fā)。
“這鎧還有什么不凡之處嗎？”劉紀繼續(xù)問道。
曹寅恪想了想，說道：“狄燕披掛此鎧，兩次征討夷人，殺得夷人聞風喪膽。南夷王萬俟達曾下令，戰(zhàn)則先誅披掛金鎧者。此鎧沾得血太多，老國師曾說此鎧殺氣太重，置于深宮之中以帝王紫氣鎮(zhèn)之方可。此后此鎧就不再為世人所見，小王爺未曾見過此鎧也是正常。”
曹寅恪接著又自言自語道：“可圣上今日特意將這套鎧從宮中找了出來賜給周家小子，到底是何用意呢？”
站在遠處的太子劉靈是認得這套盤龍鍍金鎧的，畢竟他比劉紀年長幾歲，小時候曾親眼見到武毅公著金鎧上殿，當真是威風至極，太傅徐儒也曾為他詳細講過這套盤龍鍍金鎧的來龍去脈。今日見到這套鎧被神宗賜給了周安遠，劉靈內心百感交集，不禁慶幸自己未曾追究周安遠闖東宮一事。
這時，站在劉靈身后的徐儒前跨一步奏道：“周將軍寸功未立，賜金鎧不合禮制，登臺拜將授虎符，賜天子劍足矣。依老臣拙見，待周將軍凱旋而歸之日再賜金鎧亦可?！?p> 神宗皇帝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哈哈笑道：“徐老莫急，朕自信周卿必將得勝而歸，既然如此，就先賜了這套金鎧又有何妨？”
徐儒聽了此話默不作聲，他雖是鴻學大儒，卻并不迂腐，否則也不會在暗潮涌動的朝堂之上屹立多年，再與神宗皇帝爭下去就會變成爭論，而與皇帝論禮并非智舉，更何況徐儒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就不再爭辯。
太子劉靈被徐儒此舉嚇得一身冷汗，見徐儒不再爭辯松了一口氣，低聲問道：“夫子何必于此時出頭呢？”
徐儒笑了笑，說道：“老夫并非是為了彈壓周家小子，周安遠之事已成定局，再去相爭并無益處，倒不如借此機會對其進行拉攏。”
“那夫子又為何？”劉靈聽了這話更是一頭霧水。
“圣上此時賜鎧給周安遠確實不合禮制，老夫怕之后會有人會揪住此事不放，所以要讓圣上親口說出剛才那番話，以避免以后會有人再提起此事。不管周家小子接不接受，他都已經欠了老夫一個人情了?！毙烊逍χ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