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年和干瘦老人走到童家酒樓跟前就不再往前走了,少年咳了幾聲忽然調(diào)頭朝西,老人急忙攔下,苦澀道:“主人,這么早就面對那位,老奴沒有把握。”
少年腳步不停,有氣無力道:“還早嗎?再晚就沒有機會了,起碼聽聽他們的態(tài)度如何,實在不行,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行,你要知道,丑媳婦兒總是要見公婆的。”
老人啞口無言,過了許久才道:“那我們不等刀劍的事情了?”
少年苦笑著回頭道:“大哥已經(jīng)開始漸漸蘇醒,刀劍的事情就算能瞞過別人,也瞞不過他的?!?p> “可大公子一定不會阻止您的啊,主人,大衍丹和天書本來就是您與大公子的不同選擇,以大公子的恬淡性格,一定不會背離當年府主的意愿,務求最終的結局?!崩先苏Z重心長的勸慰道。
“是啊,最終的結局?!?p> 少年更加無力的回了一句,身影消瘦,眼神黯淡,心里的憂郁濃的化都化不開,“本來是這樣的,可是加上別人,就不知道了,左老,你知道剛才的一剎那我明白了什么嗎?”
老人搖頭,少年繼續(xù)道:“我明白了謝安身上的變數(shù)原來不是因為他后邊的這位,而是來自大哥。”
“只不過,有人執(zhí)棋,三百年前大哥上一世的曹澤在天劫下兵解,最后的那兩縷元神一定是被人收起了,而這盤棋的謀局開篇也就從那時候正式開始,等的就是這一世大哥的蘇醒?!?p> 老人云里霧里,不禁開口道:“可是連您都算不出大公子的每一世脫胎之人,背后的那位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當然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曹澤最后的問天一道,他從這一問開始賭,賭曹澤不是一般人?!鄙倌暾f到這,停頓下來,想了想然后才慢悠悠說道,“其實當初我也知道曹澤不是一般人,但是不知道他就是大哥的脫胎之人,一直到他兵解的時候,我才確定下來,可是人家先我一步,取走了其中一道天元神?!?p> “另外一道人元神,沒有任何意義。從大衍山中破了四境陣出去,順理成章就被武當收入門下?!?p> 少年仰起頭,瞇著雙眼,長吁道:“一切都是天意啊?!?p> 老人突然道:“那您的意思背后執(zhí)棋的人就是四境陣的主人?”
少年微微沉默,邁著大步道:“不一定,但八九不離十了。”
兩人不再說話,等到了武帝廟之前,正好看見獨眼老師傅蹲在墻根底下,曬著太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少年一瞬間如遭五雷轟頂,頭腦中一片空白!
而左老竟然站立不住,那個在鳳暖閣殺人如探囊取物,令人聞風喪膽的干瘦老人竟然踉蹌了兩步,面色慘白!
老師傅也看見二位,眼神有那么一瞬間好像恢復清明,可是很快就又頭痛欲裂,老師傅煎熬著抱著腦袋,流下滿頭大汗,可其周身有元氣自動合圍守護,就像天地的寵兒,不能遭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少年咬著牙長吸一口氣,以鎮(zhèn)心神。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恭敬彎腰作揖道:“云界姬神秀拜見圣宗!”
干瘦老人單膝跪地,誠惶誠恐道:“云界左HD拜見圣宗!”
這一刻若有周天世界的人看見,一定會引以為平生最值得吹噓的事情,因為就這寥寥三人里,包含著周天世界,最最強悍的道統(tǒng),五具其二!
其中一個更竟然就是儒家門派,圣宗祖宗!
老人不理不睬,頭疼欲裂,這時候從巷子中,有人撐傘而來,人未到,聲音和香氣馥郁先至,只聽得女子吐氣如蘭道:“二公子,左前輩,有事情不妨和小女子交流一二?”
少年回頭,女子撐著一把大黑傘,盈盈而來,走至身前施了一個萬福,笑道:“小女子黃希云見過二公子,左前輩?!?p> 平陽巷里,吳坤看似平淡的一問,何天宗沉默良久,從之前的心境平和到驚濤駭浪,最后又歸于平靜。
何天宗想了想,終于正色道:“依在下看,修行者的力量在任何朝代,任何廟堂之下都是不能廢除的,而且這不是廢不廢除的事情,就好比世俗武技,這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它包含著中國的人文至理,易經(jīng)生克,無數(shù)年代來,有無數(shù)的人通過武技或者修行印證天地,所以將來的國家無論走向如何,依在下愚見,都是不能輕易廢除修行者的力量的,更何況,這也是無法廢除的。”
吳坤笑道:“言之有理,不過,道術道術,首重應在道之一字,現(xiàn)在的修行力量大多數(shù)修力不修心,所以修行的力量不光對百姓無益,而且一味的追求力量,對國家也沒有好處吧?!?p> “就好比,中國的修行者眾多,可還是沒有擋住別人的洋槍洋炮,這一道理前推五千年也是一樣,任何朝代的更替中,修行者固然占據(jù)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最終當局者昏庸的話,修行者只能延緩歷史,而不能阻擋歷史。從這一角度上講,二少爺是否會覺得修行的力量仿佛雞肋,可有可無呢?”
“誠然有這種情況,”何天宗馬上就反駁道,“可是正如您所說,修行的力量只能延緩歷史,而不能阻擋歷史,但是這種延緩實際對于雙方立場而言是相對的,您怎么就能百分百確定是延緩而不是加快呢,如果有驚天動地的人物站在歷史的一面,那毫無疑問,必然是加快的局面,春秋戰(zhàn)國百家爭鳴,漢末大爭,五代十國均不乏這樣的例子。”
吳坤微微沉默,何天宗繼續(xù)補充道:“如果不是當時的那些修行大能或者武道巔峰,國家割據(jù)日久,最終水深火熱的還是百姓啊?!?p> 吳坤點頭笑道:“不錯?!?p> 何天宗道:“那既然如此,在下認為,修行的力量縱然無法阻擋歷史,但是其強大的推進能力,仍然是歷史中不可或缺的成分,就好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但從來不能說把水去掉吧?”
吳坤認真看著他,“可這種推進的力量真的來自于修行者這種大殺器嗎?”
何天宗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尸山血海的過往,一時語滯。
吳坤道:“既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的一直都是百姓,從來不是修行者,二少爺恐怕有些強詞奪理了。”
何天宗不說話,吳坤問道:“就二少爺以為,當前你們和南方誰更優(yōu)勢一些呢?”
何天宗繞了一個彎道:“北方根深蒂固,南方新派學說流行,生機勃勃?!?p> 吳坤含笑望著他,何天宗終于低下頭實話實說道:“他們更優(yōu)勢,所以我不惜一切代價整合北方修行力量?!?p> 吳坤淡淡道:“其實我覺得,你們誰也贏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