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華街·雪落多時自消融
這些時日過去,玉蘇的情況已經(jīng)大好,她身子虛弱,冬月寒冷,便一直在青黛的醫(yī)館里調(diào)養(yǎng)。
“聽玄芝說,我還睡著的時候,永安城里下了一場好大的雪。”玉蘇手里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一邊舀起一勺吹了吹氣,一邊說道。
玉竹聞言不由向窗外望了望,卻是窗紙阻隔了視線“雪從白日下到夜里,原本沒想到會有那樣大的雪,一早醒來卻是積了厚厚一層,”他柔聲道“其實下雪的時候你剛好醒了,但是外面太冷,等你好些了,外面也暖些了,再回?zé)o常司便是?!?p> 玉蘇笑了笑“真想看看今年的雪啊?!?p> 玉竹看著玉蘇漸漸紅潤的面容,這一直懸著的心才終于落定。
“對了,雪見那里可有問出什么?”玉蘇喝完藥,苦的眉頭皺了一皺。
玉竹將那空了的碗接過,手里拿出一顆赤砂糖丸給了玉蘇“她嘴很緊,這幾日連連去問,皆是沒有問出什么?!?p> “不過你可要小心她,她頃刻間就將凌霄斷了喉去,身手定是不一般?!庇裉K含著糖丸,面頰鼓出一個小包。
玉竹微微一笑“將她送入慎刑司前,我便斷了她的手筋?!?p> 玉蘇聞言微微一怔,卻是片刻又恢復(fù)平靜。
雖然玉竹一直是一副溫潤如玉的面容,但玉蘇明白,他到底是無常司的司主,面對陰毒的對手自然是不能心慈手軟,一旦他軟下了心腸,那么就相當(dāng)于將無常司眾人推進了地獄。
所以,不管玉竹對敵人狠厲到何種地步,玉蘇都不會覺得不妥,他越是對敵人狠厲,便是越是對無常司中人負責(zé)。
玉竹看出了玉蘇那一剎那的遲疑,便垂了垂首,微微嘆了口氣“看來玄芝沒有告訴你,可能是怕這樣的事嚇到你吧?!?p> “不會,”玉蘇說道“你這樣做定是有緣由的。”
玉竹頓了片刻,緩緩道“我本想讓她聞了假寐便可昏睡過去,如此,我們便可將她帶到慎刑司里去,畢竟共事多年,若她順從,我們也不會讓她太難受?!?p> 說到這里,玉竹合了合眼睛,又長長的舒了口氣“可是她竟將假寐一眼識破,由此便可知她定是用毒的高手,若是用毒,那在場之人便皆保不住,無奈之下,便只好出此下策?!?p> “在那般時候,這法子倒是最行之有效的?!庇裉K點頭表示贊同“雪見的線斷了,歧王處定有應(yīng)對的法子,如此……或許川柏可以一用?!?p> 玉竹聽到玉蘇這樣說,內(nèi)心忽覺欣喜“正與我們所出對策一樣,已派出川柏去接應(yīng)雪見之事,”玉竹說到這里,卻是頓了頓“你猜,誰是線人?”
“嗯……”玉蘇凝眉思索了片刻,緩緩?fù)鲁鰩讉€字“難不成是那賣甜糕的?”
“正是,”玉竹點頭說道“只是歧王謹慎,開始時還對川柏不放心,后來漸漸才放下了警惕?!?p> “這是自然,”玉蘇道“只是如此的話,雪見似乎已經(jīng)作用不大?!?p> 玉竹無奈的搖搖頭“我們一直想從雪見的口中知道歧王以后是如何打算的,但她一直咬牙說不知,我們也無可奈何,但現(xiàn)在知道最多線索的人只有她,活捉的內(nèi)鬼,也只有她?!?p> “或許……”玉蘇有些猶豫“或許她是真的不知?!?p> 玉竹眉梢跳了跳,他從未如此想過。
“況且,現(xiàn)在川柏已經(jīng)得到了歧王的些許信任,只要川柏能被歧王所用,那么雪見知道的事,川柏日后亦會知曉,”玉蘇淡淡道“只是時間的問題?!?p> 玉竹沉了沉,他不得不承認,玉蘇所言甚是有理,只是有一事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即便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但仍想將此事坐實,而知曉此事之人,此時便只有雪見。
“是因為靈芝吧?”玉蘇似是將玉竹看得透明了一般“玄芝告訴我了,他說靈芝很有可能還活著?!?p> 玉竹沒有說話,他微微垂首,發(fā)絲落下?lián)踝×怂拿嫒?,看不清他的神色?p> “即便知你心切,但……放過雪見吧?!庇裉K的聲音輕柔“她的時間不多了。”
玉竹心中一頓“即便拷問,川柏亦是每日為她送了青黛特制的藥去,她是重犯,即便不是為了靈芝,她的命也定是要留的,怎會不多?”
“不,要了她性命的人不會是我們,”玉蘇說道“是歧王。”
“以川柏所言,雪見確是北原之人?!?p> “北原之人就不能死嗎?”玉蘇緩緩道“如今川柏可頂替雪見為歧王效力,玉竹,嵐國之人皆知進了慎刑司之人下場如何,更別說歧王,這能被替代的人,與死人便是沒什么區(qū)別,反而是死人更好。”
說到這里,玉蘇頓了頓,這才又說道“就像繁縷與凌霄,只有死人,才會永遠的守住秘密。”
玉竹沒有說話,只是長長的,有十分緩慢的將一口氣呼了出來,他用手揉了揉眉心。
此時他的內(nèi)心是極為矛盾的,他既想快些知曉那些事情虛實,又因為雪見而不由手下余情這才由著川柏去日日為其送藥與飯食,但如今細細想來,似乎這一切皆是竹籃打水,便忽覺自己一廂情愿有些好笑。
玉蘇見玉竹這般,便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說的似乎有些過激,這一切本就是歧王布好的陷阱,卻被自己說的似乎是玉竹的錯一樣,且玉竹本就為忽視了雪見而導(dǎo)致繁縷與凌霄的死滿心自責(zé),舊事重提,便是心又被剜了一刀,她實在后悔方才自己所言。
而玉蘇方才失言,說不是因為靈芝之事,想必也是無人會信的。
“玉竹……”玉蘇小心翼翼的輕聲道。
“是我太過心急了,”玉竹緩了片刻,這才慢慢抬起頭來,他望向玉蘇,柔聲道“你要快些好起來,看來,無常司是離不開你了?!?p> 玉蘇聽玉竹這樣說,身形才放松下來,面上重新有了笑意“我一定好好養(yǎng)病,”她說道“但無常司有了什么事,你來同我說便是?!?p>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