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歧王府·風(fēng)重云濃忍悲憐
另一邊,歧王還未將白日玄芝被擒入刑部大牢的事消化,昏暗燭光中,就接到了川柏帶來的玄芝明日問斬的消息。
川柏知道這消息對曼珠來說重大,便是將歧王從內(nèi)室引到廳中,才小聲予以告知。
“這么快?”歧王亦覺得不可思議“事情已然查清?”
“罪名是私探黑無常,但牢中透出的消息說,玄芝在牢中曾想要刺殺皇上。”川柏側(cè)眼看了看內(nèi)室的動靜,這又將聲音壓低了些。
“哦?還有這事?”歧王抬抬眼,露出一絲玩味。
“沒猜錯的話,用的應(yīng)是袖箭,他在無常司地牢中曾用其刺過玉竹,玉竹知道玄芝前去刑部大牢兇多吉少,便是為了讓他保命才沒有將那袖箭卸了,沒想到,他卻從來刺殺皇上?!贝ò匾晃逡皇畬兹罩赂嬗谄缤酢?p> 歧王聞言便是笑笑“玄芝到底是被曼珠寵大的,也因著曼珠的緣由被陸亦桐和玉竹偏著慣著,如今不分尊卑刺殺皇上,倒也不足為奇?!?p> “玉竹今夜如何?”歧王忽然抬了抬眼,冷冰冰的笑了一下。
“自玄芝被帶走,玉竹便不發(fā)一言,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誰也不見,到現(xiàn)在滴水未進(jìn)。”
“他沒去求見皇上?”歧王想的在理,皇上自小便與玉竹和玄芝親近,如今這般,去求見皇上,也實屬自然。
川柏?fù)u搖頭“來的人是決明?!?p> “哦……”歧王恍然“這般,決明本就代表皇上之意,玉竹就是去面圣,也是枉然了?!?p> 話剛至此,旁邊一側(cè),常侍奉曼珠的那位舞姬緩緩走了過來,遞了張小小的紙給歧王“這是刑部的人送來的?!?p> “知道了?!标懸嗤┙舆^那紙看了看,便用一旁的燭火將其燒了。
“歧王殿下原早在刑部安插了人手。”川柏笑了笑“我的消息竟就比他的快了一步。”
川柏此時其實手心中滿是冷汗,歧王的爪牙在眾臣中散布,就連無常司都不能清晰的知道那些人究竟有多少,更別提知道究竟是誰,便是川柏每每來報時都是感覺心驚。
他知道,以歧王之思慮絕不會單單因他一人之言就信服,而是多人信息匯總后才會相信他們所言,但凡出了半點差錯,那有異心之人便會被隱秘除掉。
而這次,玄芝之事十分機密,陸亦桐前去刑部亦只帶了親身之人,卻也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將消息傳到歧王耳朵里,可見歧王勢力滲透已然至深。
他不僅為自己捏了把汗,也為皇上捏了把汗。
“一步也是快,若不是你先來,這信被曼珠看到可如何是好?!逼缤鯎u搖頭“她一心想要生擒玄芝將這幾年的疑惑解了,看來,是不可能了。”
“歧王殿下,眼下這般,玄芝這條線就此斷落,容妃娘娘那里……”川柏頓了頓,才又開口“容妃娘娘可是說玄芝與黑無常是有關(guān)系的?!?p> 歧王看了眼川柏“你的意思是容妃在誆騙我們?”
川柏被這一眼看得有些發(fā)毛,便將視線下移,俯首道“我也只是猜測。”
“你怕什么?”歧王拍了拍川柏的肩膀“容妃只是說了玄芝的名字,卻并未說到底如何有關(guān),便是查下去說不定會有什么我們遺漏之處?!?p> 歧王說著,一邊將廳中與內(nèi)室只見的簾子放了下來“對了,明天行刑,我會派人去盯著,你也要多留意有什么異樣,或者說……有什么醒目之人?!?p> “歧王殿下的意思是,玄芝還有同黨?”川柏被自己的話亦是驚得愣了愣神“玄芝可是無常司的人,即便他死了,那能看出的明線最多也就是無常司的眼線,和黑無常有什么關(guān)系?”
“其實上次與容妃見面,有一句話,我覺得她說的極好,”歧王瞇了瞇眼睛,喃喃道“燈下黑……”
“如此說來,便是假公濟(jì)私?!?p> 川柏聽歧王將此話說出,此前他從未這樣想過,只覺得黑白不能相探,那便定是十分分明,如今細(xì)細(xì)想來,不由冷汗?jié)B出,或許無常司中真如從先南星所言,本就有皇上與黑無常的眼線隱藏。
“可以這么說,”歧王點了點頭“若是玄芝知道些什么,他的同黨定也知曉一二,順著這一二去查,也能有所收獲?!?p> 此時,歧王能用之棋廢了些許,想要拉扯的線也斷了幾根,便只能是不論什么線索都要一一拉住,窺探一二,才能物盡其用。
“曼珠那里……”川柏的話語間有些猶豫。
“先瞞一瞞吧,”歧王嘆了口氣“她的傷病如今剛有些起色,她身子本來就弱,若再動氣了,只怕是愈加嚴(yán)重,以后再告訴她也不遲?!?p> 川柏松了口氣,他亦與曼珠相處良久,十分知曉她的脾氣,若是動怒,即便表面上隱忍著不發(fā),卻也定是要將所有牽扯到的人依次殺光才能泄憤。
“只是歧王殿下亦要為以后做打算。”
“不忙,”歧王神色似是輕松一些“如今少了一個,便是節(jié)約我一分心力,待明日看看有何變故,再定奪也不遲,再者,那北原與嶼國剛剛交涉上,也不必太過著急?!?p> 說到這里,歧王忽然露出一個捎帶譏諷卻難以形容的表情“其實,若我那弟弟腦子再靈活些,將玄芝不予死罪而是予重罰,如此一來我定會去查,而后他便可將其作為棋子安插在我的身邊,這樣豈不是更好?”
“皇上心思不及歧王殿下謹(jǐn)慎周全?!贝ò毓肮笆帧叭绱耍ケ阒荒苡袀€警示的作用,再無其他,只是如此,對我們也是更加有利?!?p> “沒錯,”歧王笑容愈深“他若是太聰明了,我們就費心費力,傷神得很,這般稍加愚鈍,便是剛剛好?!?p> 見到歧王的笑,川柏的面容終于松了松。
而這個刮著大風(fēng)的夜注定不會平靜,烏云密布,沉悶卻又不落雨,似是等待著什么事,好降落一地悲憫。
他們不知,此時決明拿著陸亦桐的諭旨,在悄無聲息的夜幕中,輕悄的已經(jīng)在來往歧王府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