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與雪交雜的吹徹整個雪原,風雪神廟尖尖的琉璃頂,一個身影孤獨的默立。
“她本可以離開?!毙磐踺p聲說道。
空氣一陣蠕動,他的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模糊的藏青色虛無的影子,這個虛影似乎疲憊的嘆息一聲,牢牢的盯著一步步走在風雪里的白色倩影:“她不會這么做?!?p> 信王的語氣變得恭敬,低低的彎下自己的腰:“參見陛下?!?p> “四不像一脈本就是神獸中的智者,他們一族居于山谷之間,雖靜默,但在逢亂必出?!鼻嗌奶撚爸赶蜻h處的雪原,一列鳳族的軍隊排著整齊劃一的方陣,為首的人白色長袍紛飛。
“那個人……”信王抬頭望去,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精彩。
但輕而篤定的聲音從他耳畔傳來,“放心,他不會。”
——
而于此同時,在虛影手搖搖一指的地方也有個人同樣說著‘不會’。
“不會!”白鳥公子執(zhí)傘和墨將軍立在方陣的最前端,語氣生硬。
“當今皇帝以天下共主的身份號令我鳳族,由不得你說不!”墨將軍將長槍插在雪地,冷冷說道。
白鳥公子執(zhí)傘的指尖僅僅微微一滯,就接著說道:“天下共主,長安帝君,他已經達到上神的地位了嗎?”
“非也,”鳳族的墨將軍冷冷掃了他一眼,“上神的境界在天地洪荒這么多年才不過出現(xiàn)了三位,大南朝開國帝君柳樹子,柳柳上神,白虎族族長白夜非,白銀尊者,還有白銀尊者的摯友,白衣仙人。何況,我鳳族的預言巫師并未訃告出上神出世的預言,天下共主可以,但上神的境界,以我之見,未曾到達?!?p> 白鳥公子輕微的皺了下眉頭,涼颼颼的瞥了他一眼,薄唇抿得有些泛白。半晌后,輕輕問道:“鳳族預言的巫師沒有推算錯誤的時候嗎?”
“你不相信?”墨將軍的臉色變得怪異,“從小在鳳族長大的你不是最信我族大祭司的預言嗎,今日我全當沒有聽見你說這話,你應該知道,質疑鳳族的祭司是何等的罪過!”
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白鳥公子勾起眼梢,輕聲開口:“酒仙姑霍不財她救過宋南……”
“那又如何?”墨將軍望著一點點放大的身影,瞇了瞇眼后滿不在乎地打斷了他,“本來宋南就是必死之人,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用了什么方法救活了他,還好心的收留他在無名客棧里靜養(yǎng)。但強行將將死之人的命格拉回,自己也是要付出代價,你看,”
他的長槍在白色身影的雪地周圍破土而出,像是一流光一樣刺向白色身影的臉頰,白色的身影側身躲開,風雪中可見她嬌小的身軀與玲瓏的曲線,但似乎還是慢了一拍,長槍劃過她的臉頰,留下一條淡淡的紅色痕跡。
“這里就是她的代價!”
白鳥公子望著略微有些狼狽的女子竟然輕笑一聲:“沒想到還是來了?!?p> “什么意思?”墨將軍不解的轉頭看著他,眼底是一片陰沉的冰涼。
“字面上的意思?!?p> 白鳥公子說完向前踏了一步,一步千里,轉眼他就來到了白色人影的身旁。
“你來這兒想好后果了嗎?”白鳥公子輕輕撣去衣襟上的雪花,看著面前的人沉沉地問道。
女孩舔了舔唇角的血絲,一雙精致的眼眸微微挑起:“宋南在無名客棧的二樓的第三間客房,準備好了就可以去接他?!?p> 她若有若無地掃過不遠處在風雪里陰翳看著他們的墨將軍,拖著微微沉重的步伐路過白鳥公子的身邊,用只能他一個人聽到的話徐徐說道:“不過,我看也沒那么容易?!?p> 白鳥公子聞言臉色瞬間一沉,他猛地抓住霍不財的手臂,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顎,低沉的聲音劃過她的耳垂:“別太得寸進尺,霍不財,現(xiàn)在只有我可以幫你離開?!?p> 但霍不財卻笑了,她貼近白鳥公子的臉頰開口,一字一句的說道:“用不上你,我有我的良人!”
“你……”白鳥公子突然放開她退后一步,臉色有些古怪,“你是故意留下來的?!?p> “何以見得?”霍不財繞過他繼續(xù)緩緩向前走去,低垂著飽滿的額頭,不見表情喜怒。
白鳥公子蹙了下眉頭卻跟了上去,“你霍不財敢做敢當,敢愛敢恨,天底下沒有人可以讓一只四不像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你是甘愿留在這里等待我們,然后接受……”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但兩個人都已經心知肚明。
“是又如何?”霍不財邊走邊說著,她的余光落在前方的越來越清晰的雪地上,眸色里一片溫涼。
“霍不財,即便你做了如此大的犧牲,天下人并不會有多大的感激,甚至一些人還會認為這只是理所應當,為了他們大多數人的利益,你就必須為他們放棄自己的夢想與自由?!?p> 最后,白鳥公子終于問出了他最想問的話:“這值得嗎?”
霍不財的腳步停了下來,她和他在神侍之軍的對面靜靜立著。
“我也問過自己值不值得,憑什么要由為那些無知的人付出代價,明明是他們的貪婪,嫉妒,自私才一點點喂飽了那個深淵里的囚徒,是這些人的懦弱與黑暗才讓我周圍愛我的人一個個離去。但是,白鳥公子,”
“我愛的人還在這里,我的所愛皆在人間,我做不到讓他們也因為別人的無知而死!”
霍不財忽然從腰間甩出一個嶄新的酒壺,赤紅如火的酒壺在白色的風雪里格外顯眼,清酒如同花瓣一樣飄飄灑灑的落在人間,帶著甜而不膩的觸覺。她仰著頭感受著醇厚的酒香,像是連接著草原上飛馳的駿馬與出色的美酒。
“這杯酒的名字叫,花?!?p> “花,因為她美好而又嬌貴,所以只有盛世才可百花齊放。我愿即便這世界如我所見的絕望,也有花開滿地的驚艷。”
淡綠色的光澤撕裂了雪原,雪緩緩融化為水,再慢慢蒸發(fā)。神侍之軍里有人發(fā)出了驚嘆,但瞬即又是絕對的肅穆莊嚴。一把木劍擦著火花從半空落在雪地,一入地面就宛如入土的種子,片刻后株株植物從有著雪水的地面鉆出,匯聚成百花齊放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