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豬豬停了下來,停在了南明潯熟悉的地方——極北與九州的交界處。豬豬不住的舔宗源的臉,見無追兵,南明潯停下來為他輸入靈力。不多時,宗源緩緩睜開了眼睛,自己坐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見暫無危險,對南明潯說道:“你走吧,回你的寒浦或許有條活路?!?p> 南明潯心道:那是你不知道我在九州干了什么,回去想要我死的人比這多百倍。
南明潯嘆了口氣問道:“你呢?”
宗源虛弱的說:“謝謝你保護我這么久。從這里突破三層結(jié)界,騎著豬豬你就能到達九州,之后的路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性格這么好,沒有我,你也能活的很好?!?p> 南明潯笑道:“你是為數(shù)不多夸我性格好的人?!?p> 宗源捂住自己胸前不斷流血的傷口,忍不住咳嗽兩聲,牽動了傷口,疼的他嘶了一聲。
宗源自嘲的笑道:“我以為父親會一直安好,大哥會護佑我一世,他們雖不愛我,但礙于血緣會留我一條性命,你也會帶著煜卿的臉陪我一世,一切還與以前一樣。可這些年終究是大夢一場,他們終是不愛我,你也終究不是煜卿。如今夢醒了,我也該去戰(zhàn)斗。你教我的,寧萬人唾罵,不當無名之鬼。”
南明潯又笑了,說道:“我瞎說的,你也信?!?p> 宗源也笑了:“我信的。你什么時候都能笑,這份心境我一介男兒自愧不如?!?p> 南明潯道:“你要是死過一次,你也可以?!?p> 他們說話的樣子,就像他們只是餐桌夜話,說完就去睡覺。
南明潯感知到遠處的聲音,來人不少。她看了看宗源,他似乎也有所察覺了。南明潯心道:宗源也有長進了。
南明潯看著沉寂的遠方,想到她第一次在這里睜眼看到的那個驚慌失措的少年,如今他還在這里,卻有獅子般的壯志。
紛沓而至的聲音越來越大,宗源遠遠望去,火光沖天。宗源艱難的支撐著自己站起來,整了整衣衫,拿起自己的彎刀。月華如水,他的刀在月夜里閃爍著黑紫之氣,宗源的修為終于讓這柄月族寶刀有了自己的光芒。
宗源背對南明潯,火光把他的后背放的無限大,長長的影子籠住了南明潯,光影照在南明潯的臉上像斑駁的樹影。
“你走吧,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責任,我乃澤州亭山陸氏與極北月族的后人,我要回去保護我月族族人?!彼恼Z氣決絕而坦然。
“咚”一聲悶響,宗源應聲倒地。南明潯放下手里的刀,活動了一下被震疼的手。
南明潯的臉隱在黑暗里,遠處紅色的火光,給了她毫無生氣的臉上一絲怒意。她拖著宗源往后退,一邊退一邊說:“命都沒了,還當英雄呢!”
南明潯劃開了宗源的手將血淋在兩人的刀上,掐了一訣,把兩刀沿峭壁扔上去,回身劃破了自己的手,在冰河上畫下三丈有余的巨陣,招附近游魂以攔追兵。
未多時,刀便掉了下來,南明潯抬頭看,兩張金光符文織成的網(wǎng),在南明潯的瞳孔里開出熟悉的紋路。
南明潯脫下外衣,外衣上畫出了詭異繁復的圖案,又重新披在身上,帶著宗源躍上豬豬身上,口中念道:“以吾軀,通萬物,天地無邊,塵世無道,萬魂召來!”
天地變色,無數(shù)游魂進入南明潯身體,沉寂片刻,南明潯睜開雙眼,血紅色的雙瞳一亮,便又是那個人人懼怕的妖女了。
她一把抓起宗源躍上豬豬的背,強行用力量沖毀結(jié)界,金光大閃,嘶鳴聲響徹天地,南明潯身上似著火一般疼痛,強烈的光刺痛著她的雙眼,金光漸弱,她似乎聞到了斷崖邊那棵百年大樹經(jīng)過白日灼燒的味道,斷崖離落霞堡不遠,兒時她常爬那棵樹,在樹上可看見十里之外的小河,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闖過剩下的兩道結(jié)界后,南明潯再次劃開掌心,用盡力氣修補被破壞的結(jié)界。
豬豬一口氣飛出斷崖,往日的記憶如洪水過境,想記起來的不想記起來的,都粗暴的留在南明潯的心里。
南明潯看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景色,長嘆一口氣,心里沒來由的安定,困意涌上心頭。恰逢此時,宗源揉著脖子醒來,看見渾身浴血的南明潯,神情復雜,失神的看著遠方。
宗源開口道:“這是什么地方?”
南明潯見他醒了,虛弱的笑道:“我的家,我死的地方?!?p> 宗源想開口安慰她,卻被搶先道:“別感懷抒情了,這最上邊一層是我家結(jié)界,這離我家那么近,我哥哥就算再遲鈍,這會兒也感覺到異變了?!?p> 南明潯指揮著豬豬,往南方疾馳而去,在一座小山上停下,熟練的找到一個山洞躲了進去。
宗源在洞口撿了樹枝,出符燃火,南明潯徹底放松下來,癱倒一旁再沒有往日的神采奕奕,她沒有再說一句話,隨便滾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就睡了過去。宗源慌忙去查看她的鼻息,見她還有呼吸,便探向她的靈脈,傷不致死,宗源松了一口氣。宗源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蓋上,自己走向一旁,離南明潯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