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絕佳的調(diào)查機會,才不能讓沈玨給攪了呢!
幾句話打發(fā)了沈玨,沈入畫掂著宮裝長裙跨進了假山里。上次和蘭心的對話,就是在這里。
沈入畫回憶起宋念初調(diào)查蘭心老家時的所見,那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臥病在床,聲聲念叨著她的繪兒,蘭心,正是當年被她賣給蘭家的喬繪??上?,回不去了。
凝望著假山旁不遠處的這口井,沈入畫往當時蘭心和她說話時所站的地方挪了挪,再看向那口井的位置,來來回回看了很多遍,終于發(fā)現(xiàn)腳下地面的端倪。從蘭心所站之地到那口井之間,有兩條淺淺的泥土的痕跡。那天因時有小雨,后花園里難免有泥濘之處,她與蘭心行至假山附近,腳下的確踩了些許泥垢,所以那天回府后才會急著換衣服。也就是說,這一路上的泥垢都是蘭心腳下滑過留下的,蘭心極有可能是被人強行拖走扔進井里的。想到這,沈入畫走到井口旁,蹲下身來,細細查看,這口井有些年數(shù)了,井沿都被打水的人磨得光滑透亮了。沈入畫伸出手,輕輕摩挲著光滑的井沿,一圈圈反反復(fù)復(fù)地撫摸著,不多時,她的手停在了井沿上的某一處。比起井沿其他部分的光滑,這一處有些細微的粗糙感,不仔細體會,是察覺不到的。沈入畫眉心一蹙,感覺到了不對,她把身子俯下,一雙明眸湊到井邊,仔細端詳,終于發(fā)現(xiàn)此處有幾道淺淺的抓痕,根據(jù)她常年習武的經(jīng)驗判斷,這抓痕……應(yīng)該是指甲在上面摩擦留下的。因井沿是石頭做的,很堅硬,所以指甲在上面留下的痕跡很淺,讓人不易察覺。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沈入畫伸出手,將纖長的手指覆蓋在冰冷的井沿上,水蔥似的指甲來回在井沿上劃動,起初,井沿上并未留下痕跡,沈入畫不甘心,又加大力氣來回劃了很久,終于,井沿上出現(xiàn)了和方才相似的抓痕,形狀、觸感并無異同。由此可見,這抓痕的確是人的指甲留下的,而且是反反復(fù)復(fù)來回抓了很久才留下的。這就對了,如果蘭心真的是失足墜井,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怎么可能會在井沿上留下這些痕跡,那么原因只有一種,蘭心的確是被人強行拖走塞入井里的,只不過這個過程中她反復(fù)掙扎,抓著井沿不放,在與太監(jiān)們的拉扯打斗中在井沿上留下了這些抓痕??梢娝敃r掙扎了很久,沈入畫有些不敢想象,蘭心臨死前該有多絕望,她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母親了。
此時,長寧郡主一行人早已來到芙蓉殿。宮殿里還是一如既往的奢華無度,只是這一次內(nèi)室里彌漫的不再是淡淡的熏香味,而是一股濃郁的藥香,初入其中,讓人難免覺得刺鼻。長寧郡主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心里抱怨道:這個沈阡陌,雖說做戲要做足吧,可她也不至于為了裝病就真把自己弄成藥罐子了。
眾人在內(nèi)室的雕花門外問了安,因沈浩和沈玨是男子,不便入內(nèi),長寧郡主便在芙蓉殿侍女的引導下步入內(nèi)室床側(cè)。沈昭容早已卸去滿頭釵環(huán),身穿一身淡粉色中衣半臥于病榻上,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長寧郡主見狀,有些驚訝道:
“娘娘,您這是……真的病了?”
沈昭容可憐巴巴地看著長寧郡主,壓低聲音哀嘆道:
“嬸娘,您看侄女像裝的嗎?自打那蘭心死后,侄女就夜夜夢魘,總能看到蘭心披頭散發(fā)地來找我索命。”
“你?怎么可能?”
長寧郡主低聲質(zhì)疑道:
“當初你按照我的授意把楊婕妤弄死的時候也沒見你生病,蘭心不過是蘭庭光的養(yǎng)女,一顆被送進宮的棋子罷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沈昭容搖了搖頭,解釋道:
“嬸娘,你聽我說,侄女現(xiàn)在擔心的是沈入畫,她絕對不簡單,上次她假意來看我,字字句句都在質(zhì)疑我宮里這些替我辦事的老宮女,還有楊婕妤的死因。嬸娘你不要忘了,沈入畫如今不再是區(qū)區(qū)小庶女了,她可是嘉寧侯夫人,楊婕妤是她姑姐!倘若她一早就是有目的的,而蘭心又死的蹊蹺,這一定會引起她的懷疑的,如此,侄女才夜夜夢魘?。 ?p> 長寧郡主頓了頓,想起沈入畫這次是求著沈玨帶她進宮的,她身為嘉寧侯夫人,有誥命在身,逢年過節(jié)進宮給貴人們請安是常事,哪里還會對深宮好奇,況且沈昭容當年在趙國公府時那么欺負她,她才不會好心來探望沈昭容呢!難不成……她真是有預(yù)謀的?
不等長寧郡主想明白,沈昭容又道:
“嬸娘,這個蘭心一直對我積怨已久,她總想著回家侍奉她的老母親,上次沈入畫離宮,她竟然私自跟另一個宮女換差事,借著幫我取衣服的空子出了芙蓉殿,她定是去追那沈入畫了,不然我也不會冒這么大風險把她弄死在假山旁的那口井里,嬸娘,那沈入畫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她……就在宮里,剛剛好像是往假山那邊去了。”
長寧郡主話音剛落,沈昭容手里的藥碗就跌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候在外面的沈浩父子二人俱是一驚,沈昭容卻突然情緒激動起來,拉著長寧郡主的手臂,道:
“嬸娘,不能讓她活著出宮,殺了她,殺了她!”
長寧郡主聞言,連忙上前捂了沈昭容的嘴,低聲斥責道:
“你瞎嚷嚷什么,她如今是嘉寧侯夫人,豈是你說殺就能殺的!就算嘉寧侯不喜歡沈入畫,可他的女人莫名其妙死在宮里,他臉上沒面子自然要進宮來討說法,嘉寧侯可是皇上最器重的武將,他若想徹查,你我都別想活!”
沈昭容瞬間安靜了下來,驚得不知所言。
此時,門外的沈玨疑惑道:
“父親,你方才有沒有聽到,堂姐說要殺了什么人?”
沈浩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又只是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并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