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滿足人們一切想象的夢境有著人們不易察覺的危險,它以虛妄的歡欣留住目標,待他再也分不清虛擬與現(xiàn)實后,悄悄竊走他的時間。
幸而同時,這樣的夢境亦是脆弱的,一旦目標受到現(xiàn)實的感召,心里產(chǎn)生要回到現(xiàn)實的想法,它一切迷人的幻彩都將失去顏色。
大多人都有著存在于現(xiàn)實的理由。有的理由是想做的事,有的是與一個人的羈絆,有的是一份信仰,亦或是更復雜的多種理由的疊加,只是無論這個理由在現(xiàn)實中以怎樣的形態(tài)出現(xiàn),它都足以讓大多人看破夢境的虛妄,及時從中抽身。
只有那些丟失了或被擠走了自身存在理由的人,會甘愿留在夢中而不愿醒來,因為這里確實是一個逃避的好去處。
在木回風的夢境之外,沒有五官的女子沒有挪動腳步,依舊站在木回風前面,靜靜地看著灰色細線包裹成的人形繭。
突然,一片葫蘆狀的飛葉以極高的速率旋轉(zhuǎn)著從木回風心間沖出,割斷纏繞束縛著木回風的灰色細線,瞄準了沒有五官的女子的腦門,毫不掩飾地呼嘯著向她襲去。
雖然葉片的速度可稱風馳電掣,但女子面對突發(fā)事件的反應速度也毫不遲鈍。
在葉片即將擊中目標時,她腳尖一點,大開大合地向后下了個九十度的腰,直到鋒利的葉刃擦著她由于慣性稍有滯后的頭發(fā)飛到她身后,才重新站直。
飛旋的葉片并不放棄,它在女子身后迅速調(diào)轉(zhuǎn)方向,又瞄準了她的后腦勺。
可惜經(jīng)過了方才的交手,女子已經(jīng)對飛葉的攻擊有了預判。她又在飛葉即將成功擊中時,后腦勺長眼睛般地及時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了回旋的飛葉。
葉片在女子的指尖飛速旋轉(zhuǎn),摩擦出金色的火花,因摩擦的阻尼而逐漸減速,直至靜止。
“一片葉子?”女子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中的暗器,在葉子沒有細小絨毛的那一面發(fā)現(xiàn)了一行字,上面寫著:“圓滿的幻夢,只能慷慨地揮灑幸福之造像,人若無盡地沉溺,便只會錯失蘊含希望的分分秒秒。”
在葫蘆狀葉片與女子搏斗時,被葉片割斷的灰色細線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露出里面閉眼沉睡的木回風。
“這是......”女子錯愕地看向沒了灰色細線束縛后倒地的木回風,喃喃道:“原來你是她的后人。怪不得能通過夢的灰燼找到這里來?!?p> “她?”木回風揉著摔疼了的腦袋從夢中醒來,正好把女子自語的話聽了個完整,追問到:“她是誰?你說我是誰的后人?”
望著木回風,女子憶起曾經(jīng)形影不離的故人,不再像先前那般讓人感到神秘莫測,變得出乎意料的好溝通。她反問木回風:“你聽說過神女與天工機甲的故事嗎?”
“聽別人說起過?!?p> “我說的她就是這個故事里的神女。而你,是她的后人?!?p> “我憑什么信你?”
年少時的木回風確實有過一段自命不凡的中二時光。
那時,江湖騙子只管對木回風說:“你是神人之后,給我五千兩,我能助你一臂之力,重返天庭。”絕對能一騙一個準。
但現(xiàn)在,木回風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見過許多人也經(jīng)歷過許多事,這種因人生閱歷的缺乏而只見自己不見他人的癥狀早已煙消云散。
她既見自己也見他人,知道有人即使出身于微也能不墜青云之志,有人即使出于高門顯赫也難以走出人性的桎梏。
她已過了對“一個高貴的來處”盲目崇拜的年紀,相信“我最終成為什么只來源于我的經(jīng)歷、思考與選擇?!?p> 因此,“神女之后”在她聽來,更像一個江湖騙子的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