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看云荒反應過于大了些,想緩和一下氣氛,便伸指彈了她額頭一下。
“你?”云荒的話沒說完,便看到他明亮的眼眸里,倒映著自己驚愕的臉。
蕭允笑著,靠近她耳畔神秘道:“很快你就會知曉了?!?p> 云荒心里完全不是這么想的,她從未打算留下,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為此,她特意慢騰騰的在后面磨蹭,等他開了玄鐵重門后,她才走了過去。
云荒跟著他一路前行,目不斜視也不言語。
蕭允以為她怕黑,關心道:“你別緊張,要不,我牽著你走吧?”
云荒搖了搖頭,鼻息間充斥著鐵器的味道越來越濃烈,她忽然叫住了他:“蕭允,秘道在這里面嗎?”
蕭允沒有立即答她,一邊去開門一邊道:“秘道不在這里,這里是放靈石的密室。”
隨著他手轉動的動作,一聲沉重的機括轉動聲響起,又一道更厚重的玄鐵重門自底下慢慢升了起來。
待重門完全升起后,蕭允拉著還在猶豫的云荒,將她帶了進去。
進入密室的那瞬間,云荒眼前徒然一黑,她站著沒在動了。
蕭允獨自去取邊壁上的照明火把,尚未拿到手,忽見一道耀眼的紫光沖天而起,隨即便聽到沉悶的轟隆聲自腳底下傳出。
兩人還未反應過來是什么狀況,腳底下又轟隆轟隆、咔咔咔的發(fā)出連串響聲,地面也跟著劇烈的震顫了幾下。
一片黑暗里,伸手不見五指。
云荒失措的發(fā)出一聲驚呼。她一邊保持身體平衡一邊找尋蕭允的方位。在這機關遍地的密室里,她既無法移動也不敢隨意亂動。
“云荒!”
一聲呼喚響于轟隆聲后,光線驟明瞬暗的那剎那,蕭允的臉,在她的視線范圍內一晃而過。
云荒應了聲,朝著他的方向伸出了手。
半晌后,伸著手的人依舊維持著這個動作,只是她眼里的光卻在一點點褪去。
云荒看著面前的蕭允,眼里充滿了不解、憤怒、失望、直至刺骨的寒。
“云荒,你聽我說。”
“不要解釋!”云荒一把奪回他手中的紫玉,快速朝原路而返。
是夜,安寧靜謐。
亭內有一人倚欄飲酒。喝到半醉半醒的時候,她忽然擲出手里的酒瓶砸了個稀爛。
亭頂上的人聞聲探頭看了看,飛身躍入亭內,坐在了離她最遠的位置上。
云荒半垂著眼,掃了眼來人,又開了壺酒自飲。
“云荒?!笔捲实偷蛦玖寺?,語氣透著無奈,“我知曉你不能理解,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那真的只是出于我的本能?!?p> “出于本能?便是處處防備我、試探我?”
“我都說了那只是一種本能反應。你何必揪著不放呢?”
蕭允解釋無力,舉起手中酒瓶也猛灌了一口,望向她的眸,似隱藏光芒的黑曜石,此刻正泛著濃濃愁緒幽光。
“云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嗎?我始終忘不了,那夜你從夢中驚醒,像只受驚的小鹿驚惶不安又強裝鎮(zhèn)定。那清靈的眼神,竟讓我死水一樣的心突然間有了悸動?;蛟S,就是從那個眼神開始,我便將你裝進了心里?!?p> 蕭允停頓下來,看她的眸光漸漸添了悸動。
“后來,即便知曉你在我心里不同,我還是小心謹慎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你、防備你、接近你又推開你??赡遣皇俏业谋疽猓也荒茌p易暴露自己的喜好,因為它隨時會變成我的催命符。所以我看起來很好,大度溫和、榮寵一身,可誰人又知我心里的寂寥無依。”
云荒一手倚欄,一腳踏于長凳上,手握著酒瓶手肘曲于膝蓋上,半垂著眼,一副似醉似睡的模樣。
這姿勢若看在他人眼里,定會說她不尊世俗的規(guī)矩,不守女子德容放|浪形骸。
可她就是她!
在蕭允的眼里,良善、守本心,活得自在快意、不拘世俗。無論何時立于何地,她都只做最真的自己,這個她才是真正的她。
他的眸光迷離,酒勁上來有了些醉意,借著醉意,他放下所有的防備與她剖心坦言。
“云荒,你總說我不信你,可你何曾信任過我?或許我對你的情不是那么單純,可我的心里是有你的。我后悔了,我不該為了一己之私去傷害你猜忌你利用你,如今我真的懂了,你?可愿留下?”
呵呵?
一聲輕笑似回應更似嘲弄。
云荒抬起頭來,泛紅的眸望向他,緩緩道:“一個人的深情是真的,絕情亦是真的。縱乾坤倒轉,九州之水倒流,我也不會再信你?!?p> 一語,如千斤重錘砸下,蕭允直覺自己被砸得頭破血流。
他難以置信地彈身而起。
如他高高在上的地位,無上尊榮的身份,在他的認知里,向來只有女子低眉順目的接近他攀附他追逐他。
何曾想過,當自己主動敞開心扉親手奉上真心的這一日,竟被人棄之如敝屣。
驕傲如他,捧出的真心被踐踏得支離破碎,落入滿地塵埃里。
叫他怎能忍受怎可忍受!
瞬息間,他的心腔內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那怒火突突地往上爆漲,如一場強勁的暴風雨,誓要將眼前的一切摧毀在這一方天地間。
“云荒,你果然知曉如何觸我逆鱗。我蕭允從未像今日這般期盼過一個女子的回應,別人求都求不來,你竟對我再三嫌棄?”
似聽到了好笑的笑話,惹得云荒捧腹大笑,她笑著笑著,慢悠悠地躺倒在長椅上,合上眼,語調輕慢似喟嘆:“山人本無憂,何苦招閑愁。”
蕭允滿腔的怒火如同噴附于堅冰之上,消融無望。心口堵的生疼卻又拿她沒有辦法。
怒極,甩袖抬腳便走。再不走,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再說出些不可挽回的混賬話來。
怎知,他方走出幾步,就聽到一陣咕咕滾動的聲響。
蕭允低頭一看,一個酒瓶已經滾到了他腳邊。
他瞟了眼酒瓶上的花紋,霍然回首,卻看到暗色里,有一截玉般光潔白嫩的手臂垂墜著。
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蕭允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睡的香甜的人,半晌后,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走過去抱起睡著的云荒,將她送回了月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