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大人似乎早就猜想到白落落會出現(xiàn),早早的就讓人守在別院外的小路,白落落剛一出現(xiàn),就被這群人五花大綁給抬上了別院。
白落落被直挺挺的扔到了地上,做妖做到她這個份上,當真是丟盡了老妖精臉。
“許久不見啊趙夫人。”白落落一抬頭,高侯那張狐貍臉就出現(xiàn)在眼前,白落落做妖的時候討厭狐貍,做人的時候還是討厭狐貍,但這張狐貍臉長得委實讓人討厭不起來,所以白落落也跟著回道:“是啊許久不見,既然如此,你何不先放了我再敘舊?”
“趙夫人深夜來訪,若被外人瞧了去,只怕是說不清了?!备吆铒@然沒有松綁的意思,昂首就坐在了上位,白落落躺在地上翻了個白眼,別院偏僻,若非她腿腳麻利,只怕是到明日清晨都來不了這個地方。
“你故意抓了趙清風。”白落落沒見到高侯前其實都想好怎么去演一折苦情戲,她先是一跪然后抱著巡撫大人的腿哀嚎,總歸是要演出一副痛定思痛真真冤枉的模樣,可如今見著這巡撫大人是高侯,白落落可就沒有這心思了,按照趙清風待他的態(tài)度,想來也就不是個什么好人。
“證據(jù)確鑿,趙夫人這樣污蔑朝廷命官…”高侯抬手往自己脖子假裝割來割去:“可是要殺頭的?!?p> 白落落下意識的縮回脖子,想著要不要使用法術(shù)迷惑了高侯,好讓他直接就放了趙清風,正琢磨著,高侯卻不知何時蹲在了她面前,眼神格外的精明:“趙清風盜用貢品不假,我哪一點冤枉了他?他當朝廷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他獨獨一人當君子,都降職到了幽州當個小小縣令,卻還不知圓滑處世,不知自古君子,哪一個不是慘死。”
白落落其實覺得高侯說的沒錯,老槐樹精也經(jīng)常同她說,若事事為了他人打算,那就是將自己的生死置之事外。
“真正貪污納垢的人不懲治,為百姓著想的卻落得人頭落地,這就是你所說的朝廷?”白落落用蠻力撐著起身,眼神無比堅定:“若世上人人都只考量自身利益,那讀圣賢書,豈非就無用了?”
盡管他們說的都沒錯,可若趙清風在此,一定也會說出這一番話。
高侯緩緩起身背過身去,這時來了下人松綁,白落落被捆得久了,四肢還有些麻木,只好保持著原狀繼續(xù)問道:“趙清風的確有過,可功過相抵卻罪不至死,你若真要取他的命,倒不如取了我的命?!?p> 白落落可沒有情深義重的意思,只是她覺著自己畢竟是個妖怪,人間的斷頭臺又不是九重天的誅仙臺,掉了腦袋裝回來就是,而趙清風就不行,他只有一個小頭,一刀砍了就一命嗚呼了。
“我何曾說過要他死了?”高侯像是嘆了一口氣:“是他自己將自己關(guān)了進去罷了?!?p> 白落落這會子有些迷茫了,敢情趙清風是自己找死?
“用這法子來威逼朝廷給一個說法,也就只有他趙清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了?!备吆畋持郑俅无D(zhuǎn)過身來時之前的精明都消失的一干二凈,又成了白落落第一次見他的神情:“趙清風為人無趣,眼光卻是不錯?!?p> 一碼歸一碼,既然他夸了自己,白落落暫時就沒有那么討厭高侯了,連帶著多看幾眼都覺得格外順眼了不少。
“你既無意傷害趙清風,為何又要派人埋伏我?”白落落眼珠子一轉(zhuǎn),高侯笑了一聲,頗有些看好戲的意思:“我也覺著奇怪,你區(qū)區(qū)一個柔弱女子,怎么到了趙清風口中就變得要小心防備,我與他演這一番戲,他反倒格外擔心起我來……唉,這還沒說完,趙夫人怎么就走了呢?”
白落落要是繼續(xù)往下聽,她還真怕自己忍不住跑回獄牢讓趙清風領(lǐng)悟什么叫生命的真諦。
白落落回到府衙時就看到全府上下的都提著個燈籠守在里面,現(xiàn)在這戲還沒演足,她也不能在此時砸了趙清風的場子,只好裝作悲痛欲絕的模樣強忍著一口怒氣走回了臥房。
于是夜里睡覺的時候白落落在心底把趙清風從古至今罵了個遍,而在獄牢的趙清風也因此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第二日,獄牢沒有傳來消息,白落落先是在房間里偷偷抹了好大一個洋蔥才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里哭的梨花帶雨。
第三日,獄牢依舊沒有消息,白落落又在眾人的視線里端了尊菩薩回來日日跪拜。
第四日,坐不住的李府小姐找上門來,又搗鼓著嫁給趙清風讓自家爹爹幫忙相救,然后被白落落提著掃帚潑婦般的趕出門而告終。
第五日,獄牢內(nèi)傳來消息,說是趙清風畏罪自殺了。
白落落大清早的聽到這消息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再后來就聽到有人說巡撫大人出門就被人打傷在地,估計是數(shù)月也下不來床了。
白落落去獄牢領(lǐng)尸體的時候穿的格外素靜,蒙著白布的趙清風次往日讓人覺著親近了不少,一旁的賀叔不停的掉眼淚,白落落紅著眼塞了些銀子給獄守,才轉(zhuǎn)頭吩咐賀叔去采辦后事該用的棺材白綢。
趙清風喪禮當日一向癡情的李府小姐也沒出現(xiàn),聽說是知道了趙清風的死訊就哭暈了過去,一直靠著湯藥吊命,反倒與趙清風并不親近的王大人前來憑吊,白落落跪在一旁低著頭燒紙錢,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王大人,他口里念念有詞,還沒等他念叨完一陣風吹過,他手里的香竟被這風給吹斷落地,王大人頓時驚慌失措往后一仰就摔在了地上,連連向四處磕頭:“是他們逼我的,你若不死,我便要死了,你若覺著冤屈就同閻王爺說去找尚書大人報仇,莫要尋上我……”
白綢一落,趙清風就同頭手都裹著白紗的高侯站在一塊,白落落也將剩余的洋蔥扔出去起身,若再演幾天哭戲,她這雙眼睛就真的要被這洋蔥熏瞎了。
“侯…侯爺……”王大人這會可算是面如死灰,頓時心下一橫,跪地叩拜:“這,這都是尚書大人的主意,他怕趙大人牽扯去三年前的舊案,便逼著下官下毒謀害趙大人,這當年的事可與下官無關(guān)啊侯爺……”
一個大男人哭成這個樣子當真難看,高侯一蹙眉呵道:“這話留著說給陛下聽罷,來人,將他先帶下去好生看管,莫讓有心之人下手腳。”
被打成這副模樣還能如此有氣勢,白落落在這一點還是挺佩服高侯的。
“原來你不是叫高侯,而是個侯爺啊?!卑茁渎渖锨绊槃萃吆罱壷啿嫉氖忠慌模鄣酶吆钏查g呲牙咧嘴的看著趙清風一字一句擠出來:“你家夫人果真如你所言,下手狠毒,絕不是個柔弱女子?!?p> “自然?!壁w清風將白落落擋在身后往前一拘:“之后的事,還麻煩高侯……”
趙清風不是故意賣關(guān)子,而且白落落忽然在背后揪住他的肉,疼得有些說不出話來罷了。
“懂得懂得?!备吆畈[眼一笑:“你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討喜,不過娶的這個夫人,倒是與你相反。”
“高侯若無其他事,還請早些離開幽州,多耽誤一刻,就多給了他人一份下手的機會?!壁w清風又一拘,高侯只好點頭領(lǐng)著外面的守衛(wèi)離開了趙府,白落落見人走了,頓時火冒三丈的往趙清風的棺木上一坐:“趙清風,若是他們耐下心沒有露出馬腳,你就會死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
“知道你還……”
“祈生和趙府有你,我很安心?!?p> 白落落本來都想好了怎么同趙清風鬧脾氣,卻被這一句話惹得方寸大亂,捂著心口跑了個沒影。
趙清風這人,真是撩人不自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