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候與趙清風(fēng)已經(jīng)去了書房整整兩個時辰了。
這兩個時辰白落落就蹲在書房外看土里剛發(fā)芽的土豆苗,想著等這地里頭的土豆長成了究竟是做成醋溜還是酸辣得好,等到高候與趙清風(fēng)出來的時候白落落才起身跑了過來,高候顯然沒想到白落落會在外面蹲了這么久,忍不住問道:“你這腿當(dāng)真不疼?”
白落落可是跪著上過四方神殿的妖,這些時辰自然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可她總歸不能同高候說這些,趙清風(fēng)此時便上前一步解圍:“高候若無他事,還望早些離開才是。”
“趙清風(fēng),你當(dāng)真是無情啊?!备吆驎崦烈恍?,笑得白落落都忍不住重新開始思量兩人的關(guān)系了。
“可是餓了?”趙清風(fēng)伸手擦拭白落落的嘴角,白落落這才發(fā)覺自己剛剛想入了神流了口水,于是點點頭回道:“趙清風(fēng),你說這外面種的土豆熟了以后是做成醋溜的好,還是酸辣的好?”
“想知道?”趙清風(fēng)握住了白落落的手,完全是忘了身旁還有一個人:“那我們便去嘗嘗?!?p> 高侯看著兩人這番恩愛不由得對趙清風(fēng)嗤之以鼻,這才走了沒多久就被搶走了夫君,當(dāng)真是可憐了那位伶牙俐齒的趙夫人啊。
白落落知道高侯心里想些什么,只是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同趙清風(fēng)去酒樓吃東西,這高侯還要厚著臉皮跟了上來,于是一路上盯著高侯,生怕他在盤算著什么壞主意。
“這不是尚書大人么?”這才剛下了馬車,就有人眼巴巴的湊了上來恭維:“又帶著趙夫人……小人眼拙了。”
小廝見趙清風(fēng)扶下來的女子并不是以前的趙夫人,自然覺得是馬屁拍到了馬蹄上,誠惶誠恐的低下了頭,白落落看著他這模樣不免好笑,便佯裝生氣指著趙清風(fēng)怒語:“好啊趙大人,你竟還帶著她人來過這里……”
“落落?!壁w清風(fēng)顯然知道白落落受不了他這柔情似水的一面,不過喚了一聲,白落落就軟了下來:“你好說也配合我演完才是啊。”
趙清風(fēng)搖搖頭,輕輕點了一下白落落的鼻尖:“若胡鬧完了,就吃不到想吃的東西了?!?p> 趙清風(fēng)這話不假,這家酒樓里的菜肴每日就做那么幾份,以前白落落就愛拉著趙清風(fēng)來這,每每來晚了,就只能守在門外聞里頭傳來的香氣了。
白落落進去后熟練的點起了菜名,高侯本想再打量一番白落落,卻看到趙清風(fēng)眸里冷光,只好笑了笑,也跟著點了幾樣做罷。
“趙清風(fēng),還是酸辣的好?!卑茁渎涑粤说谌腼埡蠼K于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趙清風(fēng)點點頭應(yīng)和:“夫人說的極是?!?p> “高侯可吃盡興了?”白落落摸著肚子反問高侯,高侯猝不及防的被這么一問,竟開口得有些結(jié)巴:“好…不…”
“那高侯怎生還不回去,這時只怕家中的妻室也該等急了。”白落落言語上句句逼近,高侯豈能被個女子步步緊逼,于是立即恢復(fù)了神色放下竹筷:“承蒙款待自然盡心,只是不知趙大人,何時才能隨我去赴宴?”
高侯有句話說錯了,這不是款待,這只是他一廂情愿蹭吃蹭喝而已。
“赴宴?”白落落看向趙清風(fēng),趙清風(fēng)也并不隱瞞:“赴宴故人?!?p> “要見何人?”“宰相宋廉?!?p> “要去何地見?”“勾欄之地?!?p> 高侯顯然是憋著笑在看戲,白落落的臉色不知道是變了幾個顏色才擠出了一個笑臉:“早些回來?!?p> 白落落維持著這個笑容送走了兩人,才氣得狠狠踩了一腳地面。
趙清風(fēng)如今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趙清風(fēng)要去勾欄見宋廉,白落落知道肯定會鬧著一同去,所以一路上才帶著個高侯,敢情她又被美男計吸引成了個鐵憨憨。
“趙大人當(dāng)真是絕情吶?!备吆罨仡^看了一眼在路邊生氣跺腳的白落落不忍打趣趙清風(fēng),趙清風(fēng)背著手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開口:“她本柔弱,又何必拉進陰謀詭計之中?!?p> 高候可聽不得“柔弱”兩字,上一次聽到趙清風(fēng)這么形容人的時候,那位趙夫人就打得他傷筋動骨一百天了。
勾欄本是烏煙瘴氣之地,可今日一條煙花巷卻被侍衛(wèi)把守著,只有古琴聲揚起,勾挑之間都是殺氣。
勾欄里紅紗漫繞,本屬妖艷,卻因為這琴聲變得格外詭異起來。
“宋相好雅致?!备吆钤囂匠雎?,琴音落,宋廉這才緩緩走了出來,趙清風(fēng)看著宋廉漸漸走近,眸子冷冽,手也暗暗的握緊了衣袖。
“高侯可真是慧眼識珠,本相栽培了十五年的人,不過幾句話就劃入了自己的陣營?!彼瘟寄恳娨延辛藲q月的滄桑,一雙眸子卻不改曾經(jīng)的銳氣:“風(fēng)兒,今日你可知是什么日子?”
趙清風(fēng)抬眼看著宋廉,臉上也不知是什么神色,只是聲音冰冷:“義父生辰?!?p> “你倒還記得?!彼瘟旖菑澠鹕?,眼神嗜血:“你素來孝廉,如今你義父一人在地下孤寂已久,你要何時才去陰曹地府陪著他?”
“殺人償命,這是清風(fēng)為官之道。”趙清風(fēng)凌厲的看著宋廉,如今這氣氛劍拔弩弓,高侯緩緩而笑往前一步:“你我皆是陛下的臣子,謀的是陛下之事,如今太子已定,哪有什么陣營可言?”
“侯爺這話,是在說本相不謀陛下之事?”宋廉也不做掩飾,冷冷發(fā)笑:“本相若執(zhí)意輔佐成王殿下,是不是就成了亂臣賊子?”
“咳……”高侯握拳輕咳,此時氣氛又恢復(fù)如初,三人各站一方,誰也沒動一下。
良久竟傳來了絲竹聲,舞姬登臺,腳腕處的鈴鐺做響,這舞姬定也是個新手,可是連鼓點一個也沒踩上。
“這不是……”高侯仔細去看,臺上哪里是什么舞姬,根本就是那趙清風(fēng)新帶進家門的女子,趙清風(fēng)臉上一僵,似乎覺得白落落真的跳的有些慘不忍睹,直接揉起了眉頭,宋廉見兩人神色異樣的盯著臺上便緩緩反身去看,女子一顰一笑都是朝著趙清風(fēng),一入多年前一般,眼神無他。
“是你……”宋廉輕喃,那眸子里竟多了幾分年少的悸動。
白落落可來不及去看三人的神色,只是依舊去跳著這錯漏百出的舞,依舊是,一個鼓點也沒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