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寧叔你們今天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滿目琳瑯的餐桌前四十五歲上下的中年女人面色不太友善。
聽了如此直白的問話寧昌遠枯槁的面容僵了僵。還沒來得及想好說辭,一旁從進門起除了必不可少的打招呼外便從未開過口的青年男人沉聲道:“改婚。”
“改婚?”女人尖著嗓子道:“說得容易,這婚事可是咱們上輩人給她們從小就定下的,豈是你一個毛頭小子說改就能改的?!?p> “爺爺們之間的約定是寧宋兩家孫輩結(jié)親,并沒有明確指定是誰,我也是寧爺爺?shù)膶O子?!鼻嗄昴腥松ひ舻统涟祮?,是時下小女生們最喜愛的大提琴音色。
“狗屁!”女人一拍桌子,騰身站起,怒氣早已讓她喪失了本就不多的禮數(shù)禮節(jié),身旁一直悶不作聲的中年男人趕緊好脾氣的拉住她的胳膊,好言勸她坐下,有話好說。
女人回身一把甩開男人禁錮住自己的手,任憑她平日里怎么爭強好勝此時也是紅了眼眶,“宋國文你究竟怎么回事,這可是關(guān)乎到咱家閨女的終身大事,別人都撕破臉皮欺負到你家頭上了,你竟然還叫我有話好說,怎么個好說法?定了22年的親事,說退就這么一句話輕描淡寫的給退了?”
“小雅?!睂幉h撫了撫胸口為難道:“兩個孩子的婚事確實是我跟老宋當年定下的,可我們二人的初衷也是希望兩個孩子好,當然兩家能夠因為這門親事親上加親那就更好不過了,可這些年來你也看到了,兩個孩子根本就,就處不到一塊兒去啊?!?p> “小孩子之間的打打鬧鬧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了小兩口處日子有哪個是不爭不吵的?”蘇雅眼神閃了閃,自家養(yǎng)了22年的閨女是個什么性子她還是知道的,從小頂著二人婚約的事沒少欺負過寧家那小子??蓛蓚€孩子都還小,總不能因為平日里的小打小鬧就把自家老爺子的遺愿作廢了吧。
青年男子抿著唇,鋒利的眼中閃過一抹道不清的情緒,似乎有什么正在蓄勢待發(fā)。
四人中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二十分鐘過去了,絲毫沒有談妥了的意思。
宋淼淼頹然的靠著大門,無語的聽著里面狂風驟雨般的對話,明明什么也沒做卻成了他們矛盾的中心思想。
跺了跺站麻了的小腿兒,她算是聽明白了原委,她們宋家跟里面的寧家兩家爺爺輩起就是世交,倆老人一時興起約定兩家孫輩結(jié)親,也算得上是一出美談的娃娃親了,可佳話不長,宋家的獨生寶貝姑娘從小嬌慣蠻橫,性子潑辣愛發(fā)火打人不說,還養(yǎng)得很有分量感,二十出頭的花季年華,生生在她被脂肪堆砌的身上找不到絲毫痕跡。
你說這性格差點,人長得寒磣點也就算了吧,偏偏人品性質(zhì)還惡劣,從小鄉(xiāng)里鄉(xiāng)村就是風評極差的,人家寧家寶貝的緊的小孫子硬是被她揍成了街頭小門診的???,好在沒過幾年寧家飛黃騰達一家搬去了城里,可兩家由于老一輩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還是多多少少有著聯(lián)系。
最終的轉(zhuǎn)折點便是在兩年前宋家老爺子臨終的病床前,老爺子拉著自己交好了大半輩子的老友,眼淚婆娑的說著此生最大的遺愿就是沒能見到自己頑皮的孫女成家生娃。這讓當時被自家逼迫得有心退婚的老寧生生咽下了話茬,滿口答應(yīng)著一定會好好幫他完成愿望,兩個小輩一定會幸福的。
可兩個孩子的狀態(tài)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現(xiàn)在是新世紀新時代,崇尚自由戀愛,兩家就算說破了嘴皮子,寧家那小子也是鐵了心不肯就范的,甚至于出家當和尚都不可能屈服在宋淼淼魔爪下的狠話都已經(jīng)放出,寧家也是想破了頭,最終還是常年在國外難得回一次家的大孫子出了主意。
既然二老約定的是孫子輩結(jié)親,那弟弟娶還是自己娶都是一樣的,盡管他比宋淼淼大上十歲,但輩分上兩人還是屬于同輩人的。
老寧聽了驚得下巴險些脫臼,他這大孫兒今年三十有二了,清心寡欲的待在英國十幾年,盡管因為姣好的外形和工作上出色的成績,早早就被各色人物盯上,想騙去成為某某優(yōu)質(zhì)女青年的優(yōu)質(zhì)老公,可他根本不開竅,十來十推,生生斷了周邊所有人的念想,起初他也是氣憤難當,可這大孫兒卻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虛心聽取教導卻堅決不改正,他以為這個孫兒這輩子怕是斷送在了外面了,不想他竟然突然開了竅。
“總是要結(jié)婚的,對方是個女人就夠了?!边@是他大孫兒給他的答案。
門外細微的動靜還是引起了屋內(nèi)一人的警覺,幾秒后,大門被打開,門口出現(xiàn)的是寧簡口里的“是個女人”。
來人一頭標志性的齊腰長發(fā)也標明了自己“是個女人”的身份。
“哎,淼淼回來了啊?!彼螄娜玑屩刎摚焖倨鹕碛祥T口的寶貝閨女,“快進來快進來,你看,這是你寧爺爺,小時候可疼你了,這是你簡哥哥,小時候還抱過你的,還記得嗎?”
宋父笑容僵硬的給宋淼淼一一介紹著,宋淼淼愣了愣還是禮貌性的小聲音喊了下。
寧老爺子欣慰的點了點頭,而一旁的寧簡卻是目光如炬盯得她渾身不自在,雖然被帥哥緊緊盯著讓她心里飄飄然,但復雜的內(nèi)幕讓她厚重的心幾乎飄不動了。
“淼淼,你回來得剛好。”桌前努力壓抑著情緒的宋母這才開口:“這事你可是當事人,你得來評評理,他們寧家現(xiàn)在家大業(yè)大了,早就不把當年咱們老爺子跟他們定下的婚事當回事了,他們……”
見宋母有越說越過分的趨勢了,宋淼淼趕緊開口打斷:“媽。”
聲音不輕不重,卻是讓氣急了的宋母瞬間冷靜了下來,雖說不清為什么,但女兒最近確實改變了一些。
寧簡從“是個女人”一進門起便眸色不離的打量著她,不矮但很胖,一身寬松休閑的運動服堪堪綁在身上,盡管才剛剛進入夏季,她卻已經(jīng)滿身薄汗,面色平靜,盡管站在門口聽了很久,進門后仍然喜怒不形于色,甚至能出言穩(wěn)下自己母親的情緒,倒是跟傳聞里的她有些不一樣。
“既然是我的婚事,那就由我自己決定吧?!彼雾淀嫡Z氣聽不出情緒來,雖然體型笨重,音色卻是清新悅耳的。
平靜到幾乎毫無波瀾的面容下是某淼跳動得幾乎跳閘了的心跳聲,從站在門外聽到那人開口開始,這幅身體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心跳加速,再到進門那不經(jīng)意的一瞥,什么叫心跳驟停?她覺得自己深刻感受到了。
如果不是這具軀殼下?lián)Q了個靈魂,她想不出這女人接下來會做出什么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