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從燕靖到晉安一路追蹤排查,自去年十一月份開始,他們逐漸把目標(biāo)鎖定到渥西拉城的一些剁狼人身上,但卻還是證據(jù)不足無法將對方抓捕歸案。因為案子歷時已久,被劫走的十一個姑娘至今下落不明、無從查起……從柳如煙了解到“靈芍”的情況和程東俊開始調(diào)查這個姑娘的來歷開始,燕靖女子失蹤案才又重新有了眉目,但是“靈芍”失憶了,官府從楚街黑市抓捕到的那個人牙子對“靈芍”的所知所聞也僅僅限于“她當(dāng)時被剁狼人綁架逃走后向自己求救、結(jié)果自己因為怕惹麻煩又貪錢所以順?biāo)浦郯阉u給了纖緋閣”。
“我們現(xiàn)在把她叫回來解釋,會不會有點晚了?”程東俊摸著下巴從屏風(fēng)后的隔間內(nèi)走出來,身后跟著出來的正是夜軒之。
柳如煙嘆息道:“我這次可又替程大人當(dāng)了一回惡人呀?!?p> 程東俊輕笑不語,一旁的夜軒之大步流星地往門外走,離開前丟下一句:“一切安排照舊。”
一直到亥時,元宵當(dāng)晚的花魁靈芍姑娘后來被競投到了十八萬銀通,最后有一位財力雄厚又頗有權(quán)力的賈大人以二十萬銀通直接將其買下。整個過程中安時始終不發(fā)一語,她一抬眼便能看到蘇梅兒被人圈押在二層的行廊中間。
待那一擲千金的賈大人帶著馬車來到纖緋閣的門前,安時被寧兒牽著走下宴舞臺,在邁腳踏出纖緋閣的門之前,扶著欄桿處的蘇梅兒已淚流滿面。
上了馬車被帶離纖緋閣的安時,下意識地攥緊藏在腰間的匕首,腦子飛速旋轉(zhuǎn)。
這位富商買下自己似乎太過輕易,那眼下應(yīng)該只是柳如煙計劃里的其中一步,要用我釣的大魚接下來會出現(xiàn)嗎?我會遇到什么不測?
就這么沿街走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馬車才開始拐入一條寬巷子,但進了巷子沒多久,馬車似乎就停了下來,安時警惕地豎起耳朵,掀起轎子的門簾一看,映入眼前的是“賈府”兩個大字。
安時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被當(dāng)猴子耍、自己無法掌控局勢走向的感覺真讓人不爽!既然柳如煙事前并沒有告知自己需要怎么做,那么要當(dāng)什么樣的誘餌都無所謂吧,她把簾子一掀,自己下了馬車。
轎子外的寧兒連忙跑過來,急問:“阿時姑娘,你怎么自己跑出來了?”
“轎子里好悶,想下來走走。”安時說罷,那位賈富商已經(jīng)下馬匆匆迎了上來。
“哎喲靈芍姑娘,外頭風(fēng)雪大,你怎么出來了?有什么我們進府再說。”
安時大概能猜到,現(xiàn)在是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暗處有兩群人,都各懷“鬼胎”地盯著自己,至于這賈大人是不是NPC,自己試探一下就知道了。
“賈大人”,安時盯著對方的眼,問:“您府上的夫人有幾位呀?她們知道您今天帶我回家嗎?她們會不會不喜歡我呀?”
賈豐臉上露怯,連忙說:“這個……我們進府再說,進府再說。”
安時嘴角一彎,附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賈豐聽罷,馬上打發(fā)了旁人,將她迎進了府內(nèi)。進府后,賈大人將安時安置到一處偏院,派了兩個守衛(wèi)在門前。
暗中跟了馬車一路的拓拔治十分清楚自己這群人的情況,他既要把人搶到手,又要保證官府發(fā)現(xiàn)不了自己,先前的十一個姑娘都順利抓到手了,小心使得萬年船,這是他們要抓的最后一個,半點差池都不能出。
旁邊的滿腮胡著急:“三爺,怎么辦?那丫頭可不能被那老賊給玷污了,不然就沒辦法拿她祭祀了!”
“我先盯著,你去找?guī)讉€中原的潑賴到那賈府門前去搞些亂子,晚點再趁機在里面放把火,那丫頭肯定不安生,我們得給她制造機會,讓她自己跑出來?!?p> 另一邊,賈豐心里也苦悶得很,他確實只是按吩咐把人接回府里,畢竟自己有一些貪贓的證據(jù)掌握在刑部的人手里,今晚這二十萬銀通他不僅得自己掏腰包,而且這買回來的花魁他也碰不得。
安時不死心,追問:“賈大人,你們到底想通過我找到什么人?”
賈豐擺擺手,無奈道:“靈芍姑娘,我也是按吩咐辦事,其他一概不知,你問也是白問。”
安時扶額,也罷,這些人到底還是信不過自己。
“賈大人,少爺回來了!”門外有人叫喚。
“你好生待著吧?!辟Z豐叮囑完,揮著袖子就推門而去。
安時扯了個無奈的表情,不知道這些人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眼下情形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般寧靜,令人愀心。
此刻,在延平長街上與纖緋閣隔街相望的最大的酒樓——唐元樓的最高層處,可以清楚地看到遠(yuǎn)處燈火通明的賈府。
程東俊伸著懶腰打了個呵欠,從酒桌邊起身,走到目不轉(zhuǎn)睛遠(yuǎn)眺著賈府的夜軒之身旁,說道:“這些剁狼人,看似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實則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狡猾和謹(jǐn)慎?!?p> “所以那十一位姑娘才會到至今都難尋蹤跡?!币管幹铄涞碾p眼像漫天飛舞雪花里的白月般發(fā)著清冷的光,襟前和肩膀上也落著不少碎雪,“若不是這案子被刑部查到,估計到現(xiàn)在還一直被那些膽小怕事的官員壓著?!?p> “是啊,這十一位姑娘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渥西拉城離中原又這么遠(yuǎn),就算官楓去了桂零州,但他也是另有要務(wù)在身,查起來也需要不少時間,太費勁了?!?p> 夜軒之低嘆一聲:“千頭萬緒,如今都在這位姑娘的身上了。”
“不派人在賈府外盯著,真的沒問題嗎?”程東俊望著賈府的方向,“也不知道這姑娘會不會再出什么幺蛾子?!?p> “我們對這群剁狼人已經(jīng)掌握了一定的行蹤,只是沒有證據(jù)將其捉拿歸案,有顧知在賈府里已經(jīng)夠了,眼下切不可再打草驚蛇,一旦這次線索斷掉,或者萬一他們放棄了這位靈芍姑娘,那么再查起來就更難了?!?p> “你難道不擔(dān)心這位姑娘會因此遭遇不測嗎?”程東俊側(cè)目看他,“若前面那十一位姑娘已經(jīng)尸骨無存,那我們眼下此舉,大概就像柳如煙說的那般,是作為惡人將這位姑娘往火坑里推啊?!?p> “她確實聰慧,”夜軒之望向空中的雪花,“但也確實是意料之外,我們不能走捉摸不定的棋,只要能確保事態(tài)在我們的把握之下發(fā)展,我們自然也會設(shè)法保護她的周全?!?p> 夜軒之側(cè)目:“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顧知?”
調(diào)侃又被識破,程東俊干笑了兩聲,伸手拍了拍他肩上的碎雪:“怎么問這么見外的話……”話音還未落,便看到遠(yuǎn)處的賈府,正在火光四起。
“軒之……”程東俊定眼一看,確實是賈府內(nèi)著火。
夜軒之輕笑道:“眼下這把火,不像一人所為了吧?”
“宣亦,馬備好了嗎?”程東俊回頭問。
“備好了,”宣亦有點疑惑,“公子,我們要派人去救火嗎?”
程東俊大笑:“當(dāng)然不救,賈大人這回不知道得損失多少民脂民膏了哈哈……”
“宣亦,城外的人布置得如何?”夜軒之轉(zhuǎn)身拿起佩劍,往門外走,程東俊和宣亦緊隨其后。
“回九公子,一切均已安排妥當(dāng)?!?p> “好,他們得手后應(yīng)該不會從西城門離開,派人盯著就行,切勿擅自行動?!?p> “是!”
此時的賈府正亂作一團,賈豐忙著帶人救火,他知道有人會到府上來鬧事,也知道他們是為何而來,他眼下顧不上這位靈芍姑娘,留下兩個守衛(wèi)也只是裝裝樣子。賈府內(nèi)起火后,安時自然也聽到了外面的混亂聲,但她并不為所動。
“少爺,您怎么到這邊來了?”門前一個守衛(wèi)邊問邊上前扶。
賈少爺明顯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地指著關(guān)著安時的屋,打著飽嗝問:“我爹買的……買的那花魁是不是在里面?”
兩個守衛(wèi)對視了一眼,然后其中一個回答:“是的。”
一聽這話,這個肥頭大耳的賈少爺就笑嘻嘻地說:“把門……打開!我要進去!”
“這……”其中一個守衛(wèi)猶豫道:“少爺,老爺吩咐過除了他,誰都不許進去的?!?p> “混賬!”賈少爺把手里的酒瓶一摔,一搖一擺地大罵道:“混賬東西!開門!我娘說了,里面是我爹給我買的媳婦,快……快開門!再不開門,我……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兩個守衛(wèi)也是丈二長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唯唯諾諾地就把門給打開了,那賈少爺齜著牙咧著嘴搖搖晃晃地進了去……
安時方才站在門后聽來著,大概能猜到來者所圖,那賈少爺進來時她躲在門后,賈少爺進來后,她又繞到了他的身后。
“咦……美人呢?哪去了?”賈少爺原地站著開始轉(zhuǎn)圈,安時也實在是無處可躲,她手里抓著自己提前準(zhǔn)備好的干辣椒粉,警惕地看著對方。
等賈少爺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到安時后,一邊咧開嘴笑一邊又急不可耐地?fù)淞松蟻恚骸懊廊恕?p> “走開!”安時急得往后退了幾步又繞到桌子后,那賈少爺一臉的猥瑣,一邊扒開衣服一邊追過來,安時又跑到門后,大力地拍:“開門!給我開門!”
但門外的人并無反應(yīng),那賈少爺笑得更猖狂了:“別喊了,你……跑不掉!快來!”說罷又撲上來。
情急之下安時心生一計,她待那人搖搖晃晃撲過來時把手里的辣椒粉往他臉上撒了去,接著又往對方檔部猛地補了一腳,那賈少爺“哇哇”地痛叫起來,門外兩個守衛(wèi)一聽不對勁,趕緊開了門進來看,說時遲那時快,安時舉起手里的木凳,“啪”地砸到后面的一個守衛(wèi)的頭上,然后拔腿就往外跑。
“跑了!人跑了!”那個被砸的守衛(wèi)抱著腦袋痛叫著,但又站不起來追,而另一個守衛(wèi)被淚流滿面哭天喊地的賈少爺緊緊扯著根本脫不開身。
安時大概認(rèn)得進來時的方向,趁著后面的人還沒有跟上,她一邊跑一邊躲,但后來她發(fā)現(xiàn)府里的其他人正忙著抬水撲滅大火,她便趁亂和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往府門的方向跑,跑到一片陰影里的時候,忽然就被一只大手一拖,整個人都被拽了過去,黑暗中安時被那人拿手帕捂著嘴,安時在拼命掙扎的瞬間腦袋里不停地閃現(xiàn)出與現(xiàn)在正在發(fā)生的一模一樣的畫面,她突然意識到上一次被綁走似乎就是以這種方式,她意識到手帕里有蒙汗藥,拼命想要掙脫但就是推不開那個人的手,她也很快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