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視死忽如歸
瞿庸聞言欣然一笑：“壯士謬贊，瞿某愧不敢當(dāng)，但愿我們已經(jīng)為后方百姓和大帥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p> 韓青沉聲道：“歷史會銘記瞿明府為大周所做的一切！我們向你保證，最終的勝利一定屬于大周！”
瞿庸聽后無比欣慰，笑得也充滿了希望，向他二人鄭重一揖：“一切拜托諸位了！”
曲靖一聽，擰眉道：“瞿明府不同我們一起走嗎？”
瞿庸放眼望向滿目瘡痍的戰(zhàn)場，苦笑一下：“瞿某乃一介書生，他們卻肯追隨我拼死一戰(zhàn)，我不能負了他們。直到最后一刻，我都希望跟他們同生共死?！?p> 曲靖看了一眼韓青，韓青沒有應(yīng)聲，而是依舊沉默地看了瞿庸許久，而后朝瞿庸深深一揖，道：“既然瞿明府心意已決，我等便不強求了，就此別過?！?p> 曲靖見狀也只好拱手與瞿庸作別。
瞿庸淡淡一笑，回禮道：“請轉(zhuǎn)告大帥和使君，瞿庸沒有辜負他們的托付！為守護大周疆土和百姓，瞿某死而無憾！”
韓青和曲靖同時點頭，而后同時轉(zhuǎn)身沖天而起，朝著西南方向飛去。隨著一聲口哨響，散布在戰(zhàn)場中的數(shù)十道身影亦紛紛緊跟他們而去。
瞿庸抬頭望向那殘缺的戰(zhàn)旗，滿懷希冀道：“真遺憾，看不到大周一統(tǒng)天下的那一日了……”
閉目聆聽，進攻終于停止，戰(zhàn)聲也漸歸于寧靜，直到城墻上終于只剩下他一個還站著的周軍時，他終于睜開了雙眼，忽而望向南方悲呼道：“陛下，您一定要讓大周強盛起來，讓百姓都過上吃飽穿暖的好日子，臣先走一步了！”
瞿庸提起那把他一度怎么也拔不出來的劍，這次倒是很輕松很自然地就拔出來了。
然后，他將那寒光閃爍的劍鋒對準了自己的脖子，不見一絲猶豫地一劍劃過，在敵軍趕到他這個主將身邊之前果斷而決絕地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英魂注焦土，浩氣滿乾坤！
倒下之際，他的臉上仍掛著笑意，他的眼中仍充滿希望的亮光。
滿目瘡痍、伏尸遍地的縣城，烽火漫天、狼煙四起的戰(zhàn)場，他含笑閉目，一臉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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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魏軍掃蕩了戰(zhàn)場，浩浩蕩蕩地朝錦州殺去，天地間唯留滿目瘡痍的空城時，鮮血染就的城樓上終于出現(xiàn)了兩道扎眼的身影。
楚天承一襲明黃戰(zhàn)甲，楚昭仍是從頭裹到腳，兩人的畫風(fēng)跟這血腥慘烈的戰(zhàn)場不是一般的不協(xié)調(diào)。
楚天承輕蔑地瞅了一眼倒臥浴血戰(zhàn)場卻仍面帶微笑的瞿庸，跨過他的尸體走到垛口旁，眺望烽火未熄、狼煙依舊四起、城池浴血、無比慘烈的戰(zhàn)場，他的臉上卻未見絲毫憐憫，反而一臉的怒氣和肅殺。
“區(qū)區(qū)四千府兵竟如此頑抗，白白浪費了我兩天時間！”
楚昭一身嚴實的黑袍和嚴絲合縫的飛鴻面具掩蓋了他所有的表情，唯一可見的雙眼還看不真切，完全無法捕捉他的情緒。
只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了瞿庸許久都沒有出聲，楚天承發(fā)覺不對回頭來看，瞬間臉上又露出了那熟悉的邪笑。
“怎么，你又動惻隱之心了，為這些壯烈殉國的周軍？”
“收起你那些無意義的挑釁。”楚昭抬頭看向楚天承，那雙眸子映射出清晰而又克制的怒意。
“也不必刻意提醒，答應(yīng)你的我一定會做到，反倒是你，到時不要忘了你的承諾！若是交不出人來，或是不小心讓他死了，那這筆帳我一定會記在你頭上！”
楚天承笑意更濃，面對楚昭如此犀利的回答，他竟然只是聳了聳肩，還做了個無所謂的鬼臉。
楚昭狠狠地甩了他一個白眼，而后又將目光移向了倒臥戰(zhàn)場的瞿庸，冷冷道：“對我來說，他們都是阻礙我達成目的的絆腳石，我怎么可能對他們動惻隱之心！”
“如此最好不過?！背斐腥缡堑?。
楚昭又冷眼看向他：“我們選的這條線的確是周軍防御最薄弱的，棄城不失為上策，事先轉(zhuǎn)移百姓更是明智之舉，以最小的犧牲爭取最多的時間雖是殘忍，但卻是最為行之有效的辦法。”
楚天承鷹眼一瞇，似笑非笑道：“你這是在夸獎敵人嗎？”
楚昭懶得理會他，自顧自地接道：“而昨夜我們向盂縣發(fā)起進攻時，瞿庸像是早有準備似的，立刻發(fā)出了緊急軍報，好在羲庭軍府轄地內(nèi)的驛站都已被我們控制，北境軍情一時還送不出去，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大梁遲早會收到消息?！?p> 他這才將視線轉(zhuǎn)向楚天承，不懷好意道：“種種跡象都表明，司過盟一定有插手，這回我確定不是我的問題，九門上上下下我都已進行了嚴密的封鎖，不可能走露消息?！?p> 楚天承眼中投射出危險的邪光，問：“你的意思是，問題出在我身上？”
楚昭雙眼露出毫不掩飾的冷嘲：“楚天承，想不到你也會有今日啊～從前一向都是你在別人身邊安插眼線，而今終于也輪到你了，而且你竟然還對此人毫無察覺，說明他一定隱藏得很深，若非王府舊人，只怕他是辦不到的?！?p> 面對楚昭露骨的挑釁和嘲諷，楚天承雖怒，卻無言以對。
他率八千前鋒部隊抵達長河谷后，嚴禁喧嘩和炊煙，就地秘密扎營，一邊打探槃水南岸的情況，一邊等待主力部隊的到來。
原本他是打算讓前鋒部隊就地休整兩天，待主力部隊和竘漠盟軍趕到、時機成熟再進攻，誰知兩日前楚昭突然收到他那個神秘暗樁的密函，告知他們慕榮不知從何處得到錦州有危險的情報，正單槍匹馬朝錦州飛馬而來，只是這個神秘暗樁并不知慕榮的具體計劃是怎樣的。
當(dāng)時楚天承就暴怒，不知他們究竟是從何處得到的情報。恰好同一時刻，探子回報錦州八縣的撤離布防情況，如此一來他們原先打好的突襲算盤便落空了。
于是，楚天承一怒之下便決定改變計劃，提前發(fā)起夜襲。
既然對方已知他的計劃，那他便在主力部隊趕到之前清除攔在錦州城前面的障礙，給后續(xù)攻取錦州節(jié)省時間。
他有信心，面對盂縣四千多府兵，他的八千禁軍精銳不消多久的功夫就能攻破這道防線。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盂縣這四千多未受過系統(tǒng)訓(xùn)練的府兵竟拼死抵抗，拖延他們直到現(xiàn)在，還讓他損失了近千人，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到底是誰，竟然在我眼皮底下潛伏了這么久，隱藏得這么深，還破壞了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楚天承眼露濃烈的殺氣道。
楚昭卻仍是一副冷靜的模樣道：“你也不必大動肝火，論起來算是扯平了。我們因奸細泄密而導(dǎo)致突襲計劃落空，而他們也因奸細泄密導(dǎo)致我們的行動提前了。我估計獨孤仇此刻一定也跟你一樣暴跳如雷，非常想立刻將這個人揪出來?！?p> 楚天承瞄了楚昭一眼，知道他分析得有理，但還是按奈不住怒火。
“可恨的獨孤仇！若是讓我揪出此人來，我必將他千刀萬剮，五馬分尸！”
楚昭卻是搖頭：“此人不可能是獨孤仇安插在你身邊的，否則癸酉之亂發(fā)生前，此人便會提早告知獨孤仇，如此一來，慕謙就不會領(lǐng)兵出征了，后面的事就都不會發(fā)生了?！?p> 楚天承低眉一沉思：“有理?！?p> 楚昭又道：“所以，此人應(yīng)當(dāng)是連獨孤仇都不知道的存在。”
楚天承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么說，除了司過盟，還有不明勢力在暗中幫助慕家？”
楚昭點頭，而后疑問：“只是有一點我想不通，此人既知我們的密謀，卻為何不提前告知獨孤仇或者慕謙，任由慘劇發(fā)生。”
楚天承蹙眉凝思許久方道：“或許，他有不能阻止的理由？”
楚昭道：“我實在想不出，什么樣的理由能比挽救那場浩劫和數(shù)以萬計的無辜生靈更重要。”
楚天承看著他又露出了那種邪魅的陰笑：“你似乎動怒了。”
也不知楚天承究竟是如何能看穿從頭到腳都捂得嚴嚴實實的楚昭的情緒的，被看透了的楚昭因此也更添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此時，白衣追風(fēng)一陣風(fēng)一樣突兀地出現(xiàn)在楚昭身后，見楚天承也在，便先后向他二人行了禮。
隨即，追風(fēng)遞給楚昭一個細小竹筒，道：“啟稟掌門，剛剛收到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