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殺手锏
一切如慕籬所料,接下來的五天用一句話概括就是:攻城難,守城更難。
頭三天里,楚天承命大軍持續(xù)不斷地對錦州城發(fā)起攻城,雙方統(tǒng)帥心知肚明的弊端果然逐漸顯現(xiàn)出來,周軍逐漸缺器少糧,并且開始有零星的敵軍登上城墻,上演肉搏戰(zhàn)了。
而在這三日里,敵聯(lián)軍,當(dāng)然主要還是魏軍,他們對錦州發(fā)起不間斷的猛攻,令守城周軍疲于應(yīng)戰(zhàn),同時派專門的機動隊以大軍的攻勢為掩護,將那條奇長的戰(zhàn)壕去釘搬石堆土填平,以便攻城用的重型器械能通過。
當(dāng)然,這也是以不小的犧牲為代價換來的。
而周軍也只能困守城中,眼看敵軍將他們辛苦挖的陷阱一點點填平。
這原本也在他們的預(yù)料之中,本來這也是他們的拖延戰(zhàn)術(shù)之一,為的就是推遲敵人攻城的腳步。
隨后兩日,去除了戰(zhàn)壕障礙的敵軍終于開始了全面猛烈的攻城,耶律圖也終于不再只是遠攻輔助,也終于加入攻城大軍。
而這一切也在周軍的預(yù)料之中,不如說這速度居然比他們原本預(yù)料的進度還慢了一天,這反而出乎周軍的意料。
然而,面對敵聯(lián)軍全面猛烈且不間斷地攻城,周軍自始至終都戰(zhàn)意不減,軍民齊心,眾志成城,連百姓也逐漸加入守城戰(zhàn),鄭淳都對全體將士和百姓的凝聚力跟意志力感到不可思議。
但他心知,促成現(xiàn)在這局面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慕榮。正是因為有他這根精神支柱在,全城三十多萬軍民才能像現(xiàn)在這樣擰成一股繩。
他就像無邊大海中那永不迷失的燈塔,為所有人指明著方向,讓所有人堅信勝利終會到來。
同樣的,楚天承和耶律圖也看得清楚明白,深知慕榮的存在對周軍的重要性。
連續(xù)五天不間斷的強攻,錦州城依舊巋然不動,周軍也依然負隅頑抗,楚天承的忍耐已臻極限。
不僅他耐心將盡,敵聯(lián)軍連續(xù)數(shù)日攻城毫無進展,再這樣下去,對穩(wěn)定軍心也不利。
是夜指揮部合議時,耶律圖還提醒他,從盂縣之戰(zhàn)開始到現(xiàn)在已過旬日,若再拿不下錦州,周庭的援軍只怕就要到了,屆時他們付出的一切努力可就都要白費了。
回到軍帳時,楚天承便見楚昭早已候在那里了。
楚昭還是那一副慵懶閑散的姿勢坐在主位下手右席,端著一個精致的碧綠茶杯問楚天承:“怎么,你終于忍到了極限,決定拿出殺手锏了嗎?”
楚天承瞥了瞥并未看他、猶自把玩著茶杯的楚昭,道:“殺手锏之所以稱之為殺手锏,就是因為它在關(guān)鍵時候的非常效用。若是輕易就拿出來,那還叫什么殺手锏?!?p> 楚昭瞄向他,面具下的眼仍透著那種讓人不舒服的邪魅和冷嘲。
“可你要知道,只要有獨孤仇和他的司過盟在,要想徹底毀滅慕家父子,只怕不是輕易就能辦到的?!?p> 楚天承看向他,挑釁意味十足道:“怎么,你這是要向獨孤仇示弱?”
楚昭冷笑:“你不必激我,你很清楚,九門勢力本來就遠不如司過盟,我只是就事論事,實話實說而已?!?p> 楚天承聞言忽而想起什么,問:“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這一回,獨孤仇對于我們封鎖情報似乎并不著急,好像壓根就沒有要讓這里的情報傳入京城的意思。”
楚昭眼中也閃過一絲疑惑,仍盯著他手中把玩著的茶杯道:“對于這一點我也想不通?!?p> 他繼而又抬頭看向楚天承道:“但不管怎樣,明日便是你與慕榮一決雌雄之時了?!?p> 只見他從容起身,渾身都散發(fā)著壓迫感對楚天承道:“我奉勸你一句,好自為之。亂世當(dāng)?shù)?,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想要稱霸天下的梟雄,但最后成功的又有幾個。這座通往權(quán)力頂峰的獨木橋上,有太多跌入深淵的失敗者,我希望你不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p> 對楚昭此番又近乎詛咒的祝福,楚天承只一笑置之。
自從他將楚天堯藏匿起來之后,楚昭的態(tài)度便一直是如此,不僅對他充滿仇恨和敵意,還時不時地就會冒出一句這樣近乎詛咒的冷嘲式“祝?!薄?p> 楚天承清楚,這是楚昭表現(xiàn)憤怒的方式。
這二十多年來,這個人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次呼吸都充滿了仇恨,他吃的每一頓飯、走的每一步路也都是為了復(fù)仇,報仇便是他活著的唯一動力。
為了能親手了結(jié)楚天堯,即便他心中極不情愿、極其憤怒,他卻仍壓抑著這些情緒,聽?wèi){他的差遣,任憑他要挾,任由自己活得如此矛盾而痛苦。
這一切足以表明這個人對報仇雪恨并親手了結(jié)仇人這件事有多么執(zhí)著,而這當(dāng)然也正是他楚天承想要的結(jié)果。
只要他能繼續(xù)為自己所用,只要他還在向著萬劫不復(fù)一步步踏進,只要他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下,那隨便他怎樣都無所謂!
只見楚天承邪魅一笑,霸氣側(cè)漏道:“那我們便拭目以待,看看能夠順利通過獨木橋走到最后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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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邸別院。
慕籬立在廊下仰望靜謐夜空愁眉不展。
夜已深,而他卻難以入眠。
不知為何,從今日一大早開始,他的眼睛就一直在跳,心中又涌起那股熟悉的不詳預(yù)感,到了夜深人靜的現(xiàn)在尤其強烈。
看來,從他決意親自趕赴北境起就隱隱作祟的不詳終于要來了。他知道,這必定和明日的決戰(zhàn)有關(guān)。
他在心里推測,楚天承之所以能如此有條不紊、循序漸進地攻城,必定是因為他有相當(dāng)?shù)淖孕趴梢阅孟洛\州。
那么,他手里就必定握有能夠一擊致命的殺手锏。
他雖無法確定這殺手锏到底是什么,但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殺手锏必是沖著兄長來的。
此時,他多希望自己有通天徹地之能,這樣他就可以發(fā)揮神通,看看對方到底握有什么底牌,如此他就能助兄長順利度過這一劫。
云歿無聲上前來,將一件裘衣給他披上,這個高大精壯的漢子看似冰冷寡言,實則很是細心,并不缺柔情。
“公子不必太過憂心,我們?nèi)耸乱驯M,相信上蒼是站在正義一方的,明日決戰(zhàn),勝利的一定是屬于大周的?!?p> 慕籬攏了攏裘衣,看著云歿愁云未消地淺淺一笑:“也是,能做的我們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給老天爺決斷吧?!?p> 恰在這時,一陣夜風(fēng)拂過,皮膚感受到了風(fēng)中微微夾帶的濕氣,他不由地嘴角微微上揚。
“決勝之機終于來了!”
云歿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問:“公子說的可是之前命屬下轉(zhuǎn)達君侯的決勝之機?”
慕籬轉(zhuǎn)頭,一臉自信從容的淺笑向他點了點頭。
隨即,他又回過頭仰望天際,兩眼泛著久違的欣喜道:“所幸我們已經(jīng)事先轉(zhuǎn)移了各縣百姓,天時地利人和都齊了,最終的勝利必是屬于大周的!”
云歿那張冰塊臉雖然還是看不出大的情緒起伏,但那雙銳利的眼中明顯也閃爍著振奮的光芒。
此時,一直在屋里偷聽的云清不顧云翊的拉拽和云酆的扶額搖頭頭疼,沖出來問:“公子,你神神秘秘地隱瞞這么久,現(xiàn)在也該告訴我們這決勝之機到底是什么了吧!”
慕籬看向他難得地起了玩心,壞笑道:“想知道嗎?”
云清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慕籬看了他半晌,卻是吐出了幾個差點沒讓云清吐血的字:“天機不可泄露。”
“……”
云清苦著臉道:“公子,怎么你也學(xué)會拿我們尋開心了……”
慕籬看起來心情大好,這甚是難得,四人看著也歡喜,視線交錯間也都滿是欣慰。
經(jīng)他們這一鬧,適才心頭的陰云似乎也驅(qū)散了一些。
“等時機到了,你們自然就知道了,等著看好戲吧?!?p> 云清吐了吐舌頭,表示一下不誠的抗議。
慕籬于是從懷中掏出早已備好的錦囊秘策,轉(zhuǎn)頭對云歿道:“云歿,將此錦囊轉(zhuǎn)交兄長。”
云歿雙手恭敬接過密函,微一躬身,轉(zhuǎn)身就欲走,慕籬叫住了他。
“云歿。”
云歿止步,回身恭立。
“記住,在功成之前,除了他和百里將軍之外,此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曉?!?p> 云歿又一揖,應(yīng)道:“屬下明白?!?p> 望著云歿走出庭院的背影,感受著空氣中微濕的舒適,慕籬的心情卻不放松。
他再度仰望夜空愁眉不展,心中默道:百里將軍,錦州之危能否解除,城中這三十萬軍民能否得救,大周疆土能否保全,還有兄長的皇儲地位能否穩(wěn)固,一切可全掌握在你手里了!若你是真心真意為守護兄長、守護父親、守護大周而來,就千萬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