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鬧劇終
慕謙看著乘風(fēng)，率先取過銀針，毫不猶豫地刺破了左手無名指，血便立刻滴入那碗清水中。
乘風(fēng)隨即也取過另一根銀針，仍舊不安地看了一眼慕謙，碰觸到慕謙鼓勵的眼神，遂也刺破了左手無名指，將血滴入了那碗中。
等待的時(shí)間總是漫長的，即使其實(shí)不過只是十分短暫的一小會兒，但整個乾陽殿卻靜得落針可聞。這大殿之上所有看不見那只碗的人，尤其是沈慈，一個個都伸長了腦袋想要看個究竟。
很快，眾人看到圍著慕謙和乘風(fēng)的眾人都露出了驚訝不已的表情，連乘風(fēng)自己也是一副意外不已的樣子。
隨即便聽慕謙對常安吩咐道：“傳閱于眾卿吧?！?p> “遵旨?！?p> 常安于是奉旨托著那只瓷碗走向群臣，從右至左整個繞了一圈，所到之處無不發(fā)出驚嘆之聲，尤其是沈慈，這回幾乎是冰凍在了當(dāng)場，滿臉不可置信。
待常安回來時(shí)，慕謙早已坐回到龍椅上，居高臨下問：“眾卿可都看清楚了？”
群臣答：“看清楚了?！?p> “結(jié)果如何？”
“血不相溶?！?p> “那眾卿可還有什么疑問。”
“臣等不敢?！?p> 慕謙最后看向沈慈：“沈卿可看清楚了？”
沈慈卻好似沒聽見慕謙的話，一臉神志不清的樣子望向慕榮，連連搖頭：“這不可能……怎么可能不相溶呢？這不可能！”
難道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慕謙自即位以來，深知這朝堂上有許多仍舊想要復(fù)興魏室以及持觀望態(tài)度的守舊派，卻從沒見過像沈慈這樣瘋魔的。
“沈孝則，你可知罪？”慕謙壓抑著怒火問。
沈慈卻突然笑了，瘋了一樣仰天道：“蒼天哪，你不長眼哪！為何連你也要幫他！”
慕謙忍無可忍，一掌拍案：“沈孝則，你可知罪！”
龍顏一怒，群臣皆懼。
沈慈卻是只顧瘋笑，完全不理會慕謙的問罪。
慕謙終是搖頭一嘆。他知道，沈慈也不過是楚天承的一枚棄子，但因他而起的風(fēng)波自當(dāng)由他而終。
“戶部尚書沈慈，妖言惑眾，妄議皇嗣，企圖動搖大周國本，罪不容赦，即刻罷官去職，交刑部依律處理，帶下去！”
禁兵奉旨進(jìn)來帶人，沈慈卻又好似突然清醒了，一邊被禁兵拽著出去，一邊破口大罵：“慕榮小兒，今日未能扳倒你，只能怪老夫時(shí)運(yùn)不濟(jì)，可只要你不是陛下親生的，只要你不是大周的正統(tǒng)血脈，天下對你的非議就永遠(yuǎn)不會消失，這個大殿之上不服你的人就會永遠(yuǎn)存在！我等著看你的下場，哈哈哈！”
聽著沈慈的瘋魔之語，滿殿的文臣武將都額頭冒冷汗。
自古以來，嫡長子繼承制乃是綱理倫常，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皇位由正宮所生長子為法定繼承人。長子早殤，有即立其子，無子再由次子順序繼承，只有在無嫡子的情況下才立庶生之長子，皇帝無子再依昭穆親疏的順序選立繼承人。
慕榮乃是慕謙內(nèi)侄，機(jī)緣之下被慕謙收為養(yǎng)子，實(shí)則與慕氏并無血緣。養(yǎng)子繼位，歷朝歷代均無此先例，是故朝中文武對此多有顧慮也在情理之中，會被有心之人以此為借口攻擊也是在所難免。
然而，慕謙膝下子嗣因楚隱滅軍黨早已死絕，連個旁支侄輩都沒留下，只剩下一個養(yǎng)子慕榮，如今好不容易冒出來一個可能是圣上親生骨肉的人，可面對“滴血驗(yàn)親”失敗的鐵證，有心人縱然對慕榮的血統(tǒng)仍有芥蒂，但現(xiàn)實(shí)狀況卻讓他們只好默認(rèn)了。
慕榮倒是并不在意沈慈的瘋魔之語，他只是不明白，他與這沈慈無冤無仇的，沈慈何以對他恨之入骨。
裴清看出了慕榮的疑惑，遂道：“君侯可是不解，沈孝則為何會如此針對您？”
慕榮默認(rèn)地看向他，裴清接道：“君侯可還記得當(dāng)日曾查封過京城一家名為‘醉清風(fēng)’的酒樓。”
慕榮點(diǎn)頭。他怎會不記得呢，那是他與符天驕的緣起。
“今日這場鬧劇便是君侯當(dāng)日義舉的遺禍。”
裴清以“鬧劇”二字言今日朝堂這場轟轟烈烈的風(fēng)波，其實(shí)也是有意說給在場的文武百官聽的。
慕榮不解其意，微微蹙眉，裴清一語道破玄機(jī)：“因?yàn)樯蛐t便是這‘醉清風(fēng)’背后真正的東家。”
慕榮立刻明了，因?yàn)樗麛嗔松虼鹊呢?cái)路，所以他才會對自己恨之入骨。
但聽裴清又道：“當(dāng)然，他會如此針對君侯，并非只是因?yàn)檫@樁私仇，還有公怨。他是魏室舊臣，對魏室復(fù)國始終抱有幻想，所以這場鬧劇不過是他們企圖攪亂大周的一個陰謀而已?！?p> 裴清一邊說一邊掃過殿中群臣，年過七旬的他目光依舊犀利無比，洞穿人心，直看得某些做賊心虛的人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可悲沈孝則之流，滿眼只有權(quán)利和欲望，不識蒼生二字。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大周立國至今已三載，中原在陛下的治理下漸復(fù)生機(jī)，百姓日益安樂，試問這些心機(jī)叵測之人又能暗室欺心到幾時(shí)！就算他們想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太平，只怕中原億萬兆民也不會答應(yīng)，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這些異心之徒活活淹死！”
裴清此言振聾發(fā)聵，字字句句直擊人心，其實(shí)是在向大殿之中與沈慈懷有相同心思的守舊派發(fā)出警告。
“太師所言甚是?！逼溆鄮孜辉紫嗦勓裕娂娤蛑堃沃系哪街t揖道：“臣等必鞠躬盡瘁，共衛(wèi)大周太平！”
群臣亦趕忙跟隨諸位宰輔道：“臣等必鞠躬盡瘁，共衛(wèi)大周太平！”
慕謙見群臣一心，終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起身龍袖一揚(yáng)，激昂道：“眾卿志同，朕心甚悅！只要我們君臣一心，同舟共濟(jì)，相信大周定會再現(xiàn)太平盛世，百姓皆能過上安居富足的好日子！”
群臣齊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于是，這一場轟轟烈烈的鬧劇終于以大周君臣一心的和睦收場了，但慕謙的心卻一刻也不敢放松。
他知道，自己時(shí)日無多了，這副皮囊恐怕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但他卻從未有聲張之意，尤其是看了今日這場面之后，他的心愈加沉重。
看來這大殿之上想要動搖慕榮地位的人不在少數(shù)，想要趁機(jī)動搖大周的人更不知有多少，他必須要趁早做打算了，必須在他還有命的時(shí)候?yàn)槟綐s籌劃好一切，穩(wěn)固好這來之不易的大周山河！